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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診室互換

  父子兩人職位不同,立場也不同,互相試探了兩句無果,最后還是圍繞“人道主義賠償”展開了極為熱烈的討論。

  祁鏡在臨床混了那么久,待的還是風險最高的急診,自然清楚這種情況是難免的。

  但就算如此,他還是想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還好是重活了一世,他性子穩了很多。要是這事兒發生在上輩子二十多歲的時候,肯定不會是這種場面。

  “二十多個家屬拿著錢回去會怎么和其他人說?鬧事就能拿錢!醫院沒責任怎么會給錢!他們過的是苦日子,很值得同情,可我們得要有自己的原則。”

  “那讓他們繼續坐著?專家組給書面結果還要好幾天,你也知道天氣熱,里面還有七八十歲的老年人,萬一中暑了算誰的?”

  “你這一萬塊錢會寒了急救醫生的心,等于把你兒子也一塊兒賣了!”

  “就你行,來來,這位子讓給你,你來坐坐試試!”

  幾番交鋒過后,兩人斗得難解難分,幾乎可以說是領導層和一線醫生內心的真實寫照。

  兩人要不是父子,估計也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兒吵起來。因為再爭也不會有結果,再爭也不能改變醫院付錢的事實。

  不過老這么憋著容易堵得慌,還是宣泄出來的好。

  爭論起勢得非常快,在短短半分鐘內就達到了高潮,然后慢慢回落,最后在兩人各自的電話鈴聲中落下了帷幕。

  祁森接的是個重要電話,看了來電顯示就完全變了個人,沒了剛才院長的威儀。接起后,他輕輕應了幾聲,沒怎么說話就著手翻起了桌上的材料。

  而祁鏡這邊打來的是紀清,急診病人暴增,現在正缺人手,王廷特地叫他過去幫忙。

  “我現在能去急診上班了吧。”祁鏡掛掉電話,開口問道。

  “去吧去吧。”祁森沒在看他,只是嘆了口氣說道,“做事小心點。”

  ......

  現在的急診已經亂成了一團,外急和內急的幾個醫生全攪和在了一起。護士更是在他們之間來回穿插,忙的不亦樂乎。

  祁鏡在大門口找到了紀清:“什么情況?”

  “你可算是來了。”

  紀清簡單地把剛才半小時里發生的事兒全給捋了一遍,概括起來就是一句話:內急和外急兩邊診療室互換了。

  事兒確實離奇了些,祁鏡好好理了理頭緒才反應過來:“你是說我們內急的病人睡在外急的診療床上?”

  “對。”紀清把病歷記錄冊送到他手里,指著外急的房間,“病人就在里面。”

  “就算是在外急發的病,那也得拉過來啊,這樣多不方便。”祁鏡說話間就已經走了進去。

  紀清無奈地搖搖頭,“我也想拉,可是......算了,你見了他就知道了。處方我剛寫完還沒開,你看看沒什么問題就去找王主任......”

  說著說著,紀清便消失在了熙攘的急診人潮之中。

  來外科急診的是一對年輕夫妻,女的懷孕八個多月。上午開始腹痛,后轉移到右下腹,谷良簡單做了個檢查,一看就知道是妊娠合并闌尾炎。

  她的情況還好,做個b超定位下闌尾,然后聯系婦產科和普外科,簽完字,把闌尾切了就行。

  就算切闌尾時刺激了胎兒,可以立刻找產科行剖宮產。反正孩子已經八個多月,只要沒其他問題,出生后存活的概率近乎于百分百。

  問題的關鍵是她的丈夫。

  31歲,帶著老婆來就診。剛進門就有點胸悶氣短,谷良特地找了張椅子給他坐下,沒想到癥狀反而加重了。

  一開始以為來這兒路有點遠,累著的。可這種呼吸不暢的感覺越來越明顯,根本沒有因為休息而得到緩解。

  “來來來,給我個位置。”

  祁鏡讓還在忙著量血壓的鐘曉熙騰出個位子,又回身看了眼捂著右下腹的孕婦問道:“他就是你老公?”

  “對,就是他。”

  祁鏡看向病人的肚子,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這么膨隆的腹部可不多見啊,快趕上你孩子了,有260斤?”

  病人很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什么260,三天前剛稱的,271!”

  孕婦雖然疼得不可開交,但說到他體重時,仍然咧開嘴笑了起來。只不過笑容帶動了腹肌,牽拉到了腫脹的闌尾,沒能持續太長時間。

  “確實,是有點,胖。”男的鼻子里吸著氧,仍然覺得氣喘,說話上氣不接下氣。

  “祁學長,病人血壓130/75mmhg,心率102/分,呼吸45次/分。之前谷老師懷疑病人有慢性心衰,就過來找我們了。”

  “這小子倒是瀟灑。”

  鐘曉熙聽后笑了笑:“其實我們這兒也有個病人歸他了,要不然怎么能換診室呢。”

  “那么巧?”

  “巧,太巧了,我們那兒的也是一對夫婦。男的背著女的過來,剛下地就說腹股溝疼。”

  “嚯,腹股溝疝。”

  “應該是。”

  祁鏡對病人急促的呼吸沒太在意,只是一直盯著那個圓滾滾的大肚子,問道:“查血有問題嗎?”

  “沒什么問題。”

  “bnp和NT-proBNP呢?”

  鐘曉熙一臉疑惑:“bnp?NT什么來著?”

  “腦鈉肽和氨基末端b型利鈉肽前體。”祁鏡解釋道,“都有降壓利尿作用,心臟分泌的,可以用來診斷心衰。”

  “話說教科書上沒說過這個實驗室診斷啊......”鐘曉熙一邊挖掘著自己的記憶,一邊看著記錄冊,“在查了,估計還沒出結果。”

  “2000年國外剛批準的一套檢測方案,國內的教科書肯定要晚一些。櫥窗里有不少心內科的雜志,里面有好幾篇論文都說到了這個東西。”

  鐘曉熙點點頭。

  祁鏡繼續問道:“紀清開了哪些藥?”

  “硝普鈉、呋塞米和嗎啡,不過只是寫了方子,說等確診了再開。”

  “擴血管、利尿和鎮靜,都是治左心衰的。”祁鏡點點頭,似乎很贊同藥物的選擇,但沒過兩秒卻說道,“先等等,讓我再檢查檢查。”

  祁鏡拍了拍病人:“坐起來,坐著應該能舒服點。”

  “其實我,我覺得,都差不多。”

  病人在祁鏡的有力幫助下,非常艱難地坐了起來,但靜坐并沒有停止他的氣喘。

  祁鏡覺得有點蹊蹺,拿出聽診器,把聽筒放在他的后背:“左心衰確實未必會有泡沫痰,也未必會有咳嗽、飆升的血壓和端坐呼吸,可這幾個一起沒有是不是太奇怪了點。”

  聽著聽著,祁鏡發現了些古怪的地方,視線再次放在了病人那個緊實的肚子上。

  他越想越不對勁:“你這肚子里有點東西啊。”

  “呵呵,哪有......只是啤酒,肚而已。”病人喘著氣,笑了笑。

  祁鏡看向鐘曉熙:“去把谷良還有隔壁在查腹股溝疝的普外醫生叫過來,這應該是外科病人和我們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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