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天道
法正禪師伸手，拿起了那塊小鏡子，左手捏了一個法印，閉上眼睛，嘴唇里發出一兩聲分辨不清的聲音，江亭云覺得，那甚至不像是人類能發出來的音節。
之后，禪師猛地睜開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江亭云似乎從中看到了一絲金光。
禪師把左手放在鏡面上一抹，那原本灰蒙蒙一片的鏡面上，便慢慢地顯示出了人影。
看著那塊人影，江亭云心中一動：“這是…方丈的前世？”
只見鏡面上出來的，首先是一個羽扇綸巾的年輕書生，看起來頗為瀟灑，很快書生的影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荷鋤望天，站在干旱的田地里，一臉茫然的農夫，再然后，農夫的影像也淡去了，出現了新的影像…
法正禪師把手中的鏡子遞給江亭云，說道：“集中精力，看著這個鏡子，你就能看到你的前世。”
江亭云把鏡子接了過來，隨口問道：“就算這面鏡子真的能看到我的前世，又怎么能確定，鏡子里的那個人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以貌取人可是不對的。
法正禪師微微一笑，說道：“三生石照出我的前世的時候，之所以沒有什么特殊的反應，是因為，我前面兩世都是普通人，善惡相抵，業力不顯，但如果你鎮的是十世善人的話，很快，你就能看到變化的。”
感情這個鏡子還有辨別善惡的功能？
那問題來了，什么是善，什么是惡呢？
法正禪師似乎看出了他的疑問，微微一笑道：“你是否困惑，何為善，何為惡？”
江亭云微微一怔，隨后含糊地一點頭：“嗯…”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誅一妖魔，可得十載安平！”
法正禪師這話說得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江亭云微微一怔，隨后了然。
絕對的善與絕對的惡當然是不存在的，但是，要定一個標準出來，也不太難。
而這面鏡子的標準就是，是否對人類的存活整體有利？
按照這個標準，你殺妖怪就是善，殺人就是惡，對于這一點，妖怪們肯定有不同的看法，只是，人類也沒必要在意妖怪的看法就是了。
這個標準是鏡子的標準，同時也是這個世界的“天道”的標準？
有意思。
江亭云按照法正禪師所說，集中精力，望鏡子的方向看去，可是，鏡子沒有任何的變化。
那上面依舊是灰蒙蒙的一片。
法正禪師眉頭一皺，說道：“集中精力，腦子里不要想別的！”
江亭云點了點頭：“我明白。”
但是，鏡子里依舊灰蒙蒙一片。
法正禪師把鏡子拿了過來，自己望鏡子里面看去，只見，鏡子里很快就出現了一個滿臉絡腮胡，滿臉兇相，袒胸露乳，胸口一道長長的刀疤的中年人，而此時，鏡子也泛起了淡淡地黑氣。
法正禪師淡然道：“我的這一世，是一個江洋大盜，手里有不少人命。”
江亭云心中一動，仔細地端詳了一下鏡子中的人影。
如果沒有仔細去觀察的話，還真的認不出，鏡子中的大漢竟然是禪師的前世，著兩人給人的感覺也差別太大了，感覺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法正禪師皺了皺眉頭，說道：“三生石確實沒有壞啊？為什么會照不出你的前世呢？”
“嗯…為什么？”
江亭云跟著問了一句。
但其實原因，他是知道的。
他是不死者，根本就沒有前世，又哪里照得出來呢？
法正禪師皺著眉頭，苦思冥想，又仔細地檢查了一遍三生石，又把鏡子遞給江亭云，讓他再試一次，但是，結果那是那樣——三生石中，沒有江亭云的前世。
“…罷了。”
法正禪師最終還是嘆了口氣，把鏡子收了回來。
“世間人千千萬萬，總有三生石照不出來的人…而且，我也沒見過十世善人，或許，十世善人有天道庇護，普通的三生石本來就照不出來呢？”
法正禪師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解釋。
江亭云疑問：“真的嗎？我…該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沒事的。”
法正禪師安慰他道：“世間種種，皆有天意，你也不必為這件事情太過掛懷。”
“嗯…我明白的。”
江亭云假意“豁然開朗”，露出了有些勉強的笑意。
隨后，法正禪師把他帶了出去，很快就回到了之前的大殿。
法正禪師在大殿的門前站住了，久久沒有移動。
江亭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感覺他現在很糾結。
他似乎在做什么重要的決定。
“唉～”
一聲長嘆。
法正禪師轉過身來，從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本經書，從另一只衣袖里掏出一個缽盂，說道：“這兩件東西，我原本的打算是，如果證明，你確實是十世善人的話，便把它們都贈予你，但是現在，我沒辦法證明這一點，所以，你便在這兩樣東西中選出一樣來吧。”
江亭云微微一怔，往他手中的物品看去。
只見經書上寫著三個字：金剛經，而他另一只手上拿的，是一只通體金銅色的，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托缽。
看來金光寺名不虛傳，什么都喜歡金色的。
江亭云沒有怎么考慮，便選中了那只托缽。
至于原因嗎，也很簡單，他自己可還藏有一本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呢，他連那個都看不懂，還是不要隨隨便便地學習新的經文了。
法正禪師看著他把那只托缽接過，突然開口道：“你確定要選這個嗎？這是法器，如果沒有修為的話，是使用不了的。”
江亭云微微一笑：“我就要這個，多謝大師。”
“…無妨。”
法正禪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看出他的善惡，進而于看出，自己的這個決定究竟正不正確。
如果他是一只隱藏得很深的妖怪，而自己卻給了他金光寺的鎮寺之寶的話…會怎么樣？
對，江亭云不知道的是，他手中拿的這個東西，究竟有多么貴重，如果不是因為他可能的十世善人的身份的話，禪師是不會把這東西拿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