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北夷汗國的王族,上將軍樸賢烈始終關注著關東地區,當初他并不同意參與圍剿圣漢青龍軍的計劃,在他看來坐收漁翁之利才是最穩妥的做法。但汗王強烈要求,國內其他主戰派也紛紛支持,樸賢烈一人之力無法說服眾人,便只能接受,并領軍出征。
樸賢烈始終認為,對北夷威脅最大的便是藏在黑森林里的靺鞨人,相比較中原漢人,靺鞨人對關東地區氣候的適應甚至超過了更北方地區的北夷人。
靺鞨人耐寒、耐餓還驍勇善戰,唯一缺點便是人口稀少。
據說靺鞨人口稀少的一個主要原因,便是靺鞨人有一個壞習慣,當靺鞨女人要生孩子的時候,她必須獨自一個人走進森林中生產。靺鞨的傳說中,大地之神會庇佑她和孩子平安,而如果她們遇到了意外,那就是她曾經做過錯事,神在懲罰她們。
雖然漢人稱呼北夷人為犬夷,但北夷人的醫術尤其是婦科醫術卻超過中原,北夷大夫們認為女人生孩子是她們身體最虛弱的一段時間,所以北夷女人在生小孩時經常是一大家子人照顧,甚至北夷女人的姐妹和母親會來到女人家中幫助照顧。
北夷人絕不會像靺鞨人一樣,將懷孕的女子扔進森林里自生自滅,這簡直就是謀殺。
另一個導致靺鞨人口始終無法增加的原因只是靺鞨人篤信黑巫術,不相信醫術。
靺鞨人一旦生病便會去巫師那里祈禱,懇請大地之神和森林之神讓他們健康,并且喝巫師給的亂七八糟的草藥圣水。圣水有效,便是神的庇佑,病死了,便是神的旨意,要求他們回到神的身邊繼續侍奉。
北夷人雖然也相信薩滿教,可他們也相信醫術,比起巫術來,北夷人更加相信醫生。
樸賢烈擔心一旦靺鞨人從黑森林走出來,在土城居住久后逐漸拋棄了野蠻、原始、落后的生活習慣,導致靺鞨的人口增加。等靺鞨人休養生息十幾年,人口翻翻,靺鞨人再從黑森林和土城兩個方向向北吞噬,北夷便有滅國之險。
樸賢烈揉著腦袋的時候,桌子上還放著一張書信,書信內容很少,只有寥寥數字:北夷汗王重病!
這封信是十日前由國內送來,在得知汗王重病危險之后,大王子和二王子急了,爭先恐后地跑回了北夷汗國。
這件事也讓樸賢烈頭疼無比,他非常疑惑,畢竟侄王樸多萬才四十八歲,春秋鼎盛之際,不知為何卻生了重病。
昨日,樸賢烈終于得到了情報,因為汗王新娶了一個妖姬,日日笙歡夜夜簫歌,年近五十的身體自然不支,于是吃了一些進補的藥,卻一下子補過頭了昏厥過去。汗王醒來之后半個身體僵硬不能使喚,王后氣得下令將那妖女剁成肉醬,全家被扒光扔在冰天雪地中活活凍死。
就這樣,兩個北夷王子一起跑回都城爭奪王儲,也不知都城內會上演什么宮斗大戲。
“唉…早知如此,大北夷國何必摻入這次討漢之爭。”樸賢烈自言自語道,北夷汗國并不大,但北夷人總是自信地認為自己的國家是大國,也不知這份自信來自何處。
此時一個輔將急匆匆跑了進來,道:“打擾上將軍大人了,我們的斥候在五十里外抓到了三個漢人,自稱來自圣漢龍都的使者,代表圣漢皇帝,希望能夠與上將軍談話。”
樸賢烈吃驚道:“圣漢龍都?他們是什么人?”
“他們自稱議和御使,只有三個人,身上沒有攜帶任何兵器。”
“連護衛也沒有?”
“沒有,他們的護衛在幾百里外,說是為了避免我們誤會他們的誠意。”
樸賢烈顯然沒想到會遇到圣漢龍都來的使者,他捋著胡子琢磨了一下,才點頭說:“讓他們過來。”輔將剛剛轉身,樸賢烈又叮囑道:“此消息不得外傳,尤其是其他各族。”
輔將笑道:“大人放心,屬下早有準備,他們已經換上我們的衣服了。”
樸賢烈滿意地點點頭。
張孝武三人穿著白袍子來到北夷人的大營,北夷人的大營在金城的東北側,這里屬于佳瀾河以北的平原地帶,由于風雪甚大,北夷人的營地更加寒冷。不過北夷人御冬經驗豐富,他們把營帳向下挖掘,并在地下建了地坑,北夷人躲在地坑里過冬。
他們換了一身北夷人的衣服之后便老老實實地等著,等了大概半刻之后,一群人準備他們捆了起來,張孝武笑問:“你們這么害怕我們,連文官也要綁起來嗎?來吧,做一個讓北夷武士害怕的圣漢文官,我們還是很榮幸的。”
王一瑾忍不住笑出聲來,蘇鈺苦笑不已,心說你這膽子也太大了,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被群北夷人居然真的把繩子扔在一旁,直接帶他們去見首領了。
實際上三人沒有想到會這么順利見到十幾萬人的北夷人統帥,他們以為會經過嚴刑拷打,甚至層層遞報,然而沒想到這么順利。從被關押的地點到帥營,他們走了足足一個時辰,蘇鈺小聲說:“這里至少十幾萬北夷人,這些人要是能退軍,金城的困境就太輕松了。”
“十五萬到二十萬之間。”張孝武判斷說,他神色凝重,讓十幾萬人心甘情愿的退卻,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僅憑借這一個御使的身份?不,一個御使只怕是不夠的,不足以震撼住北夷人。
“是不是可以偽造一個身份?”張孝武暗中揣測起來。
他們來到一座碩大的白帳旁,隨后沿著斜向下的坡道走進一個地坑之中,這座地坑便是北夷人的帥帳。地坑除了味道不好之外,保暖性卻非常好,張孝武走進之后只感覺此地溫暖非常,直呼北夷人算是有一項中原人不具備的特長。
地坑帥帳之中,二十幾個北夷文武官員左右做好,正中間那為首的白袍者便是當今北夷汗國武相,上將軍樸賢烈,這人生著及胸的雪白胡子,一雙眼睛狹長且明亮,嘴角似笑非笑,一副讓人琢磨不定的神色,是一個不好相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