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擺渡人,前往冥河
翻過黑墻，陸羽進入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黑墻的那邊是寂靜無人的荒涼迷霧之地，黑墻的這邊是燈火通明的街坊，密密麻麻的建筑擠滿了大地。
看著眼前人流不息的街道，陸羽懷疑自己進入幻境了。
但事實卻告訴他，出現在他眼前的所有都是真實的存在。
街道上，各色各樣的死靈和諧相處，已經拋去了種族之間的偏見、仇怨。
都是已經死過的人了，還有什么放不下呢？
更主要的原因，是幽冥界不會“死”人，爭斗沒有了意義。
陸羽偽裝一下自己的著裝，找了一間看起來像是商鋪的小店走進去。
在街道中觀察來來往往的行人，陸羽已經差不多掌握了靈魂之語。
比起正常的語言，靈魂之語更像是交流思想，不存在什么解讀錯誤的情況，因為你所聽到的，就是對方最明確的意思。
這也是形態各異的死靈之間能和平相處的原因，因為死靈之間交流沒有任何障礙。
叮咚幾塊粗糙的黑色硬幣落在桌子上，這些硬幣是黑土制造的。
經過陸羽的觀察，他發現制作這種硬幣的黑土，只有黑墻的另一邊迷霧之地才有，這邊似乎不存在黑土這種物質。
至于扣黑墻上的黑土，有實力的不屑于去做，沒實力的根本做不到。
也就只有陸羽這種外來的偷渡客，還有用一點特別的力量，才能從黑墻上扣下黑土。
這些黑土幣，都是他用順來的一枚黑土幣，制作模具，壓出來的，完全一模一樣。
店鋪里的老板，看到桌上的黑土幣，伸手蓋住幾枚黑土幣，攬進自己懷里，熱情洋溢的問道：“您要點什么？”
陸羽眼角瞥了眼店里其他客人桌上的東西，對掌柜說道：“給我上一份和他一樣的。”
“好嘞，您可真有眼光，這是我們店的特產，吃了對修補魂體傷勢有極大的益處。”掌柜夸贊幾句，隨機說道：“您先坐著，我馬上就上菜。”
“等等，我還有一件事問你。”陸羽敲了敲桌子，叫住準備轉身走的掌柜。
掌柜聽到他的聲音，立馬停住腳步，轉身滿臉笑容的看著陸羽，恭敬的說道：“您問，只要是我知道的，我絕對知無不言。”
“知道怎么去冥河嗎？”陸羽直奔主題，問道。
問出來這句話的時候，陸羽精神高度緊張，感知著周圍的每一絲動靜，生怕一句話露出馬腳。
掌柜愣住片刻，隨后說道：“冥河？你是說母河嗎？”
“想去母河很簡單啊！只要你被其他人“殺死”，你就在母河復活了。”
隨后，掌柜也意識到，陸羽問的不是這個問題，皺起眉頭，片刻后才說道：“你要是問，怎么“活”著的時候去母河，那我確實不知道。”
掌柜搖搖頭，表示他也無能為力。
陸羽聞言，也是一愣，心里默默記下，幽冥界的原住民稱冥河為母河，并且在死后，可以在母河復活。
“既然從母河復活，拿怎么會不知道去母河的路？你沒死過？”陸羽下意識問道。
掌柜盯著陸羽看了一會，說道：“我倒是死了很多次，我看你應該還沒有死過吧！對母河一無所知。”
“從母河出來后，就再也找不到回去母河的路了，無論留下什么標記都沒用，除非再次死亡，不然怎么都進不去母河。”
說完，掌柜猶豫片刻后，說道：“我倒是聽說過一個傳聞。”
他看了眼左右，靠近陸羽小聲的說道：“這個傳聞我也不知道真假，有人說，西天街坊盡頭的小別院里，住著一個母河的擺渡人，專門引導母河中那些死亡太多次，失去靈智的魂體進入輪回，轉世重生。”
“他負責在母河上擺渡，應該知道怎么去母河吧？我也就是說說，你別當真，擺渡人對于我們來說，是最諱忌的存在，能別接觸還是盡量別接觸。”掌柜心有余悸的叮囑道。
某次自母河復活，他就看到了擺渡人的身影，差點他就以為自己回不來了。
回來后，他就放棄了打打殺殺，安安心心的開個小店，能活多久活多久，活到膩為止。
畢竟，他也不確定，下一次死亡，自己會不會被擺渡人帶走。
按照店鋪掌柜說的，陸羽找到了西天街坊，一直走到街坊的盡頭。
隔著老遠，陸羽就看到了擺渡人的小院，因為它太顯眼了。
擺渡人的小院周圍，空蕩蕩的一片，冷清無比，沒有一個魂體愿意靠近那邊，擁擠的人流到了這里就斷流了。
走出人群，陸羽朝擺渡人的小院走去。
他走過去的時候，不少行人都轉頭看著他，用看待死人的眼神看著他。
“又是一個想不開的，這里不好嗎？拼命修煉想要長生還不可得，隨便一個人在這里想活多久就能活多久，還不會死，干嘛去投胎？”有人不解道。
“說不定是有關系的，走后門，上面的長輩已經給他安排好了，活著可不就比死人更有味道。”
相較于活著的時候，死靈們對各種感覺的敏感程度更低很多，除了痛覺。
痛覺反而更加敏感，因為它們現在受傷，都是靈魂上的傷勢，不僅敏感，而且不存在痛昏過去，只有痛得魂飛魄散。
那樣，連復活的機會都沒有。
而且幽冥界也很貧瘠，指的是物質種類上的貧瘠，遠遠不如正常世界的物質豐富多彩。
想要獲得各種特別的感覺體驗，也是一件非常難的事情。
沒有酸甜苦咸，辣更是無法忍受，聞不到香臭腥腐，很難享受嗅覺上的愉快…幽冥界是一個“淡泊”的世界。
有人忍受不了幽冥界的“淡泊”，就會主動尋死，找到擺渡人，讓他幫忙送進輪回，送去投胎。
也有人習慣了，換著法子找樂子，反正不會死，想怎么折騰都可以。
總的而言，幽冥界的街坊范圍每時每刻都在擴大，因為總是有新的死靈來到幽冥界，大多數死靈，都是在生活一段時間后，才會選擇進入輪回投胎。
這是一個像是桃花源的世界。
雖然眾人議論紛紛，但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勸阻陸羽，因為他們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會不會就厭倦了這里的生活，選擇投胎轉世。
支撐他們繼續在這里生活下去的動力，很大程度上是，投胎轉世之后，就不在是他們了，他們就真正的“死”了。
陸羽走到小院門前，還沒敲門，半人高的木柵欄門，枝丫一聲，自動打開。
他在門口停頓片刻，走進小院中。
小院只是用籬笆簡單圍起來的，但是陸羽在外面的時候，卻根本看不清楚小院內的模樣，走進來才看清楚。
左邊是一小片黑色土壤的菜圃，里面生長著不少陸羽從未見過的植物，看起來都很有幽冥界的特色，顏色幽暗，形態特別，無一相同。
右側是兩根帶杈的樹干立起來的晾衣架，上面掛著一件略顯破舊的蓑衣，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人掛在竹竿上一樣。
小院里沒有人，陸羽朝房屋走去，一道壯實的身影從屋內走出來。
看到這道身影的瞬間，陸羽心中擺渡人的形象崩塌，在他的心中，擺渡人應該是一位年紀很大的老者才對。
隨后，陸羽才反應過來，自己代入影視作品、小說中經常出現的擺渡人形象。
眼前的擺渡人，讓陸羽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光頭肌霸。
沒錯，擺渡人不僅不是老者，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光頭大漢，身上的肌肉讓陸羽毫不懷疑，他能一拳錘死一頭牛。
擺渡人看了眼陸羽，朝菜圃走去，隨口說道：“找死？先等著。”
陸羽聞言，有些無語，幽冥界的人都是這么說話的嗎？
由于是靈魂之語的原因，陸羽倒是沒有誤解擺渡人的話。
要是正常人之間這么說話，多半就已經打起來了，可在擺渡人這里，找死？只是一句簡單的問候語。
擺渡人從菜圃隨便挑了一顆菜，拔起來后，陸羽才發現，這顆菜竟然是用魂體種出來的。
菜的底部還拖著魂體的半截身體，只見擺渡人隨手一擼，菜上的黑泥落下，半截魂體被他搓揉進了菜里。
嘎吱嘎吱擺渡人三兩口就把魂體和黑土種出來的菜吃掉，走到晾衣架邊，拿下蓑衣，披在身上，朝陸羽走去。
隨意搓揉魂體大手朝陸羽抓去，擺渡人隨口說道：“上路了。”
面對擺渡人抓過來的手掌，陸羽隱隱感覺自己的靈魂要離體，仿佛要飛進他的掌心。
他的身體散發出瑩瑩光芒，像一塊玉石般，將他的靈魂牢牢的固定在體內。
陸羽后退一步，躲開擺渡人抓過來的手。
擺渡人愣住，收回手，仔細打量陸羽兩眼，驚訝道：“你不是死人！”
陸羽聞言，皺起眉頭，沒想到自己的身份這么容易就暴露了，心中萌生殺意。
擺渡人搖搖頭，說道：“管我毛線事，我只管死人，你不是死人的話，就讓開，我還有活要干。”
聽到擺渡人的話，陸羽心中的殺意漸漸消失，擺渡人似乎不想與自己為敵。
擺渡人穿上蓑衣后，就朝大門走去，陸羽連忙跟上，叫住擺渡人，“等一下，我找你有事。”
擺渡人的腳步停住，有些奇怪的轉過身來，問道：“你找我能有什么事？”
“我要去母河。”陸羽看著擺渡人，認真的說道。
擺渡人頓時一愣，感覺有些好笑，說道：“你這不是找死？”
“你現在以偷渡者的身份進入幽冥界，已經很危險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在幽冥界保持“不死”的，不過你要是敢去冥河，你就死定了。”
擺渡人抬起手擺了擺，轉身離開，說道：“別耽擱我時間，要找死的話，自己在這里了解。”
“你要怎么樣才愿意帶我去冥河？”陸羽看到擺渡人不愿意，冷靜的問道。
擺渡人再次停下腳步，覺得陸羽很有意思，轉身有些好奇的看著陸羽，“你就這么想死？”
“不是想死，是我有一定要去冥河的理由。”陸羽說道。
看到陸羽眼中的認真之色，擺渡人猶豫片刻后，說道：“也行，你要是能給我帶來三百斤冥土，我就帶你去冥河。”
陸羽看了眼他院子里的菜圃，指著菜圃中稀疏的黑土說道：“就是這個？”
“嗯。”擺渡人點點頭。
三百斤冥土，換成黑土幣，差不多一萬五千枚，絕大多數死靈身上都只有幾十枚黑土幣，就算是開店的掌柜，他手中的黑土幣數量，估計也不會超過500枚。
不然他也不會看到陸羽丟出的三枚黑土幣，就表現的那么興奮。
黑土幣對于死靈的用途，陸羽暫時不知，不過從擺渡人院子里的情況來看，鑄造黑土幣的冥土，很可能是幽冥界種植植物很重要的資源。
黑土又叫作冥土，如此一來，稱呼黑土幣為冥幣，似乎更加貼切。
叫陸羽拿出三百斤冥土，也不是擺渡人在為難陸羽，而是因為冥土少了的話，就沒用。
三百斤，已經是他的最低要求。
擺渡人估計陸羽要花不少的時間，才能從其他死靈手中賺的三百斤的冥土，他轉身再次準備走人，邊走邊說道：“等你什么時候帶來足夠的冥土，我就什么時候帶你去。”
沙沙沙大量的冥土從陸羽的儲物戒指中倒出來，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
擺渡人的話音剛落，他就聽到了背后的動靜，腳步停住，不用回頭，他都能感覺到，背后發出聲音的就是冥土，三百多斤的冥土。
陸羽看著轉過身來的擺渡人，問道：“這些夠了吧？”
他的腳邊堆著半人高的冥土堆，全都是新鮮的，剛從黑墻的另一邊運過來的冥土。
陸羽當然沒有閑著沒事去挖土，這些冥土都是他坐蝸牛電梯的時候，挖座位挖出來的，當時沒地方丟，沒想太多就裝進儲物戒指里了。
沒想到現在派上用場了。
擺渡人看著成堆的冥土，眼中也有些興奮，他大手一揮，冥土全部散落成泥填進他的菜圃中，那些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長大。
“外面來的新鮮土，更有營養。”擺渡人看到茁壯成長的菜，感慨道。
“你是從黑墻那邊過來的？”擺渡人看著陸羽問道。
陸羽點點頭，“嗯。”
“看來你運氣不錯，竟然沒被迷霧中的那些東西吃掉。”擺渡人說道。
陸羽皺眉，問道：“那邊有什么？”
擺渡人擺了擺手說道：“我也不清楚，反正那邊很危險就是，要不然也不會耗費這邊所有的冥土，去建一面隔斷幽冥界的黑墻。”
“走吧，既然你給我帶來了足夠的冥土，我也該兌現我的承諾了。”擺渡人站在門口說道。
擺渡人伸手拉開籬笆門，陸羽聽到籬笆門外傳來水浪聲，他抬頭望去，此時門外的世界，竟然變成了一片無邊無際的黑色水域。
擺渡人站在門口，眼中饒有興趣的看著陸羽，說道：“冥河就在你眼前，你還想去嗎？”
“看在你給我的冥土多余三百斤的面子上，我提醒你一句，要是你觸碰到冥河水，你就死定了，身體會化為白骨，靈魂也會被冥河同化。”
“我知道。”陸羽說道，他沒有猶豫，直徑走進擺渡人打開的門。
看到陸羽走進去，擺渡人也隨即一笑，走進去，關上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