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妻子的眼睛微微一轉。在認真地思考著什么。
張一凡沒再說話,而是靜靜的等著。繼續勸下去的話,就好像在否定望京醫院的醫術一樣。
但是張一凡只是想幫她提供一個更好的方法而已。
安靜地等待片刻之后,患者妻子小心翼翼地問道。
“去那兒的話就真的不用做手術了嗎?”
“我也不能確定,也許全面檢查后,還是會給出做手術的建議。”
“那。”
“萬一不需要手術也可以治愈呢?”
聽了張一凡的話,患者妻子連連點頭。
“說的也是。”
“他是我從急救室接回來的,所以對我來說,他跟其他患者不一樣,我希望他能痊愈,身體越來越好。”
“難道…”
患者的妻子故意拖長了尾音,張一凡連忙說道。
“你說。”
“難道手術有危險嗎?主治醫生說手術很簡單啊。”
“對,這場手術沒有危險,不是會對你們今后生活帶來很大麻煩么?”
張一凡說的沒錯。他已經猜測出金醫生手術中要使用的手術方法了。
切開引流術或是胃部切除術,只有這兩種選擇。最終選擇哪一種手術方案,是由金醫生決定的。
一旦進了手術室,張一凡就無法再干涉了。
這一點張一凡很明白,所以才會來勸患者的妻子。
張一凡的態度很堅定,患者妻子的眼神又搖擺不定了。
“不是說手術是最安全的治療方法嗎?”
“不管是因為什么而做手術,只要在身上開刀,就會對身體有影響,特別是腸胃被部分切除后,變小的胃負擔會很大。”
“那倒是。”
“我只能說這么多了,你冷靜地想一想,好好商量一下,然后再做決定。”
張一凡說完,患者妻子接著問道。
“可是你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呢?”
“因為我是醫生。”
張一凡眨眼微笑著,大步離開了樓頂。
幾天后,患者拒絕了手術,如愿以償地被轉到了縣人民醫院。
轉院的前一天,張一凡把自己的建議仔仔細細地寫了下來,塞到了患者妻子的手里。
他摘錄了一部分卡普里書籍上記載的相關診例的內容,尤其是在全面檢查中需要注意的事項。
把這些拿給縣人民醫院的醫生們參考,足以保證他們采用藥物治療讓患者治愈的。
張一凡能為他們做的,只有這些了。
患者轉院后的第二天上午。
張一凡正在護士辦公室整理圖表。
“張一凡!”
張一凡抬起頭,發現金醫生正惡狠狠地盯著他。
護士們覺得氣氛不對,紛紛走出了護士室。金醫生確定了周圍沒有患者后,語氣變得冷冷的。
“你想干什么?”
“你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沒什么要對我說的嗎?”
盡管金醫生的問題讓人毛骨悚然,但張一凡的表情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什么?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
“真不知道。”
“那患者為什么突然轉院了?聽說好幾次都看到你跟患者的妻子在一起說話。”
張一凡這才明白金醫生為什么一臉憤怒地來找他了。
「他已經知道了?」
張一凡并不覺得虧心,反而理直氣壯地說。
“我這么做都是為了患者,如果他接受手術的話,就會失業。”
“為了患者?你算什么,憑什么對我的患者指手畫腳的!”
金醫生大吼起來。他的火氣已經不受控制了,臉也從紅色變成了暗紅色,連手指都在發抖,完全沒有了平時的那種都市冷男的樣子。
張一凡的反應與他截然相反,從容地回答道。
“我已經查過有關蜂窩織炎性胃炎的診例了,也有不做手術就治愈的先例,而且患者的情況與之相似,所以我才推薦他做藥物治療的。”
“你說什么?”
“雖然手術很重要,但在學習中我明白了一點,讓患者在沒有痛苦的狀態下痊愈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學習?是哪個該死的家伙,竟然讓一個住院醫生隨便做出這種判斷?”
金醫生問話的語氣好像要吃了張一凡一樣,可張一凡依然冷靜地說道。
“是卡普里博士。”
“那位博士告訴你,給患者出主意的時候不需要經過主治醫生的允許嗎?”
“那金醫生你聽我的意見了么?”
聽到張一凡的反問,金醫生一下子愣住了。他想起了張一凡來找自己的事。
“連嘗試都沒有,就隨意判斷了?這不是卡普里博士的問題,而是你的問題,你獨斷的問題。”
“也許吧。”
張一凡淡定地點了點頭,金醫生的臉上瞬間浮現出無奈的表情。
“哈!”
“很抱歉,是我太隨便了,但你當時也沒給我說明的機會,所以我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這叫什么話!”
金醫生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非常的憤怒。也許是聲音太大,自己也被嚇了一跳。
護士辦公室里的所有人都沉默了,氣氛很微妙。
張一凡、金醫生,還有一旁的護士們都沉默不語。
就在這時。
“你們兩個什么情況?”
聽到聲音后,大家紛紛回頭看。胡主任正用犀利的眼神看著張一凡和金醫生。
兩人的對話他肯定都聽到了。
張一凡和金醫生都沉默不語。
胡主任又看了看他們倆,低聲卻有力地說道。
“你們兩個,跟我來。”
說完,轉身離開了,胡主任的白大褂呼呼地飄著。
張一凡和金醫生對視了一眼。
金醫生惡狠狠地盯著張一凡,但他卻毫不在意,跟在胡主任后面走了。
三人來到了主任辦公室。
胡主任坐在上座,看了一眼張一凡和金醫生,示意他們坐在左右兩邊的沙發上。
“坐吧。”
話很簡短,聽上去卻冷冷的。張一凡和金醫生趕緊坐了下來。
胡主任靠在沙發靠背上,低聲說道。
“醫生穿著白大褂,就為了吵架的嗎?而且是在醫院?你們兩個人是不是瘋了?”
“對不起。”
張一凡直接表達了歉意。
雖然對金醫生有情緒,但對胡主任沒有。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自己終究是錯了,道歉也是應該的。
金醫生并沒有像張一凡一樣表達自己的歉意,而是冷冷地說。
“我覺得我作為他的領導,指出他的錯誤是我分內的事。”
“錯誤?什么錯誤?”
“有關患者轉院的事,張醫生插手了這件事。”
“真的?是這樣的嗎?張醫生?”
張一凡淡定地回答了胡主任的問題。
“是的。”
“我不是跟你說過,不管做什么決定,都要經過主治醫生的同意嗎?”
聽到這話,金醫生的眼神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主任你知道這件事?”
“金醫生,我的話還沒說完。”
“對不起。”
雖然金醫生馬上就道歉了,但他的嘴只是稍微張開了一下,看上去很不情愿。
好像在表達對胡主任的小小不滿。
不知道是胡主任沒有看到,還是裝作沒看到,看著張一凡,等著答案。
張一凡思考了一會兒,說出了自己真實的想法。
“主任你確實說過要得到許可才能做,我卻沒做到。”
“那你有其他必須這么做的理由么?”
“對不起,我知道主治醫生也不會同意,所以才擅自決定的。”
“那你這個舉動會導致什么樣的結果,你知道嗎?”
面對胡主任慎重地提問,張一凡愣了一下,答道。
“不知道。”
“剛才在護士辦公室的時候嗓門挺高的,還說不知道?”
“那個。”
原本振振有詞的張一凡突然沉默了。現在的他已經百口莫辯了,無論說什么,都會被當成借口。
這時,剛才一直看著張一凡的胡主任對金醫生說道。
“金醫生,這件事值得你在護士辦公室大吼大叫的嗎?”
“他沒經過我的同意就擅自做決定,我怎么可能不生氣?”
胡主任用低沉的聲音對不肯罷休的金醫生說道。
“想樹立威信的話,也應該多考慮一下手下人的想法,這才是正確的處理方式,你這樣讓護士們怎么看待張醫生?”
“這一點…確實是我做的不對。”
金醫生強壓著怒氣說出了道歉的話。這句道歉并不是他真心想說的,只是無奈之下不得不低頭罷了。
張一凡還不至于連一點都看不出來。他對這種形式上的道歉并不關心。
這時,胡主任又回到了原來的話題上。
“張醫生,我已經勸過你了,可你為什么非要那么做?”
“擅自決定是我的錯,但我覺得,那位患者的病不一定非要做手術,通過其他方法也可以完全治愈。”
“就算你的判斷是正確的,但在醫院里這么做并不明智,你的決定讓金醫生很為難。”
“對不起,我向你道歉。”
張一凡真心地表達了歉意。可他并不是在向金醫生道歉。是因為他給外科帶來了麻煩,才道歉的。
胡主任好像也明白這一點,接著低聲問張一凡。
“你不會是因為我執意讓你參加我的手術才變得這么囂張的吧?”
“絕對不是。”
“如果你有這種想法,最好現在就說出來,這樣我才不會那么失望。”
“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
張一凡的眼神中流露出滿滿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