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
某個角落里傳來了這樣的聲音,德拉諾確信那并不是毫無理由的巧合,而是獸化病患者對騎士們的稱呼。
猙獰的野獸們在陰影的籠罩下逐漸向那門口的眾人靠攏,就在杰特準備拔出細身劍的同時,萊納一把鉗住了她的手臂。
“這些是人類…”
匣內傳來了一個顫抖的聲音,說這句話的應該就是教官,像是在安慰著別人,更像是企圖說服自己。但直覺告訴德拉諾,眼前的這些生物已經與“人類”一詞完全斷開了關系,因為他從那些散發著詭異光芒的瞳孔中見不到任何感情,填滿那里的只有蠢蠢欲動的興奮,是野獸見到獵物時的興奮。
忽然,距離大門最近的生物朝眾人撲了過來,就在距離萊納不到一米的瞬間被他一腳踢開。
“迪諾!過來搭把手!”教官將兩道門緊緊關在了一起,朝著身后的人喊道。可無論是他的身軀還是那兩扇本來就有些裂隙的木門都無法抑制住那些怪物的貪婪,幾只破碎的爪子已經伸了出來,瘋狂地尋找著近在眼前的獵物。
“該死的!”迪諾咆哮著沖上前去,用鋼鐵般堅硬的手臂抵住了搖晃不已的木門。
“他們撐不了多久的…”德拉諾念叨了一聲,在房間里四顧著想要找到任何派的上用場的工具,可這里什么都沒有,連能夠當做誘餌的肉塊都找不到…
然后,他盯著手中那桿火銃,腦子里溢出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他朝著洞口連開三槍,將那些碎落在面前的木塊清得一干二凈,沒有再三思考便跳入了洞中。
轟!!
“德拉諾,那是什么動靜!”門外和傳呼匣同時響起了教官的吶喊,就連那些極力想要沖破房門的怪物也被那巨響吸引了過來。
“繼續頂著門…”他朝著傳呼匣低聲說道,抽出短劍,就在劍槽與槍匣相碰的瞬間,劍刃如同火炬般熊熊燃燒起來。
“狩獵結束了。”德拉諾左右揮動著短劍,火焰發出的光芒如鞭子般抽打在那群野獸的身上,它們用那些長著五指的手掌捂住了雙眼,痛苦的慘叫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最后,有一只生物跑到了墻角,其他的也開始四散而去,爬上墻壁、鉆過縫隙,消失在了房間里。
“打開門。”他終于松了口氣,癱坐在地上向著對面喊道。直到一只眼睛趴在門縫邊向內望了片刻,隊員們才終于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德拉諾,你有受傷嗎?”杰特趕緊跑了過來,從腰包里掏出了一支金屬注射器,卻被萊納教官一把攔住。
“鎮定劑只有三支,留到最后一刻再用吧,看樣子他并沒有受傷。”教官朝德拉諾望了一眼,低聲說道。
“你一個人就把那些東西趕跑了?干得漂亮!”迪諾驚訝地望著空無一物的房間,伸手正要像往常那樣朝德拉諾的肩膀拍去,卻被他一把撇開。
“如果你能注意傳呼匣的話,這事兒能辦得更漂亮些。”德拉諾扶著隊長的手臂站起身來,拂去鎧甲上的污漬,用責備的眼神望著對方。
“我們的傳呼匣都是開啟狀態,剛才并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除了蜂鳴!”萊納教官敲了敲貼在左肩的金屬匣子向他解釋道。
這就奇怪了…德拉諾記得庫伯之前說過,傳呼匣是通過特殊晶體的共震而傳播聲音的,它用不到任何能源,自然也沒有信號故障這么一說。但之前他的確也聽見了蜂鳴聲,說明有什么東西阻礙了聲音的傳播,或許是另一種晶體…
他低下頭思考著,忽然注意到地面上涂著一層奇怪的膠狀物,甩去了短劍上的火焰,用尖端朝那物體戳了兩下。
腳下似乎傳來了詭異的震動,他揉了揉眼睛,仔細盯著那團漆黑的膠體,沒錯,那東西在蠕動!像是生物的器官一般有節奏地蠕動著!
不知為何,眼前的一幕讓他聯想到了在弗拉克圖見到過的巨大觸手,那東西同樣有著光滑的外表,甚至長著毛孔般的細微結構。
是亞茲拉人的造物…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三層樓都已經調查過了,可目前為止依然沒有發現疫醫本人的身影…”杰特顯得有些焦急,在那被煤油燈籠罩的區域中來回踱步。
“在你找不到真相的時候,它會幫到你…”
腦海中忽然響起了凱撒的聲音,德拉諾伸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陣,掏出了那枚小巧的金屬圓筒。
這樣的東西能幫到什么忙…但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猶豫片刻后,德拉諾還是將那圓筒卡在了眼眶中,確實是某種眼鏡,而且鏡面非常粗糙,看到的光線都扭曲變形了。
而當他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左右觀察時,忽然注意到在那膠狀物的縫隙中似乎傳來了一道光線,那光線似乎有質感,如同絲線一般連著什么東西一下下地扯動著。
“不,這里還有一層…”德拉諾緩緩冒出了這么一句,他確信自己看得一清二楚,那光線似乎是什么生物的血管,連接著地下的另一端…也就是說,療養院地下還有一處未被調查過的空間。
“迪諾,憑你的力量能把這地板砸開嗎?”他指著那團膠狀物附近的區域向迪諾問道。
“當然可以…不是,你瘋了嗎?這樣做有什么意義?”隊長疑惑地望著那詭異的膠狀物向他喊道。
“有,相信我,那家伙就藏在地下。”德拉諾堅定地點了點頭,朝著那團膠體的側面跺了兩腳,“把它砸開。”
沒時間猶豫了,迪諾看到教官無奈地點了點頭,索性甩了甩胳膊,示意隊員們散開。隨后,他半蹲在地上,后背隆起,揮起那炮彈般的鐵拳朝地板奮力砸去。
轟!!!!!
地板被炸開了一塊水井大小的缺口,沉積在地面上的灰塵如沙暴般飛起,德拉諾走到了缺口的邊緣,驅散揚塵,望著那被隱藏在地下的空間。
和之前在谷倉中見到的一樣,這里應該也是某種避難所,只不過要更加寬敞、空洞。那漆黑的膠狀物幾乎鋪滿了整座房間,一直蔓延到一張圓形的木桌上,站在木桌邊的是一個瘦高的男人,正是那個亞茲拉人!他戴著與之前完全相同的鳥喙面具,渾身覆蓋著蠕動的陰影,正望著缺口上的眾人。
然后,借助著圓筒鏡,德拉諾看到了那些陰影的真面目:它們不是什么活動著的影子,而是無數條長滿了吸盤的觸手!
就在二人相望的瞬間,那些觸手竟然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沖了過來,纏住了德拉諾的四肢將他猛地扯入地下。
“目標在地下!計劃改變,立刻展開攻堅!”
頭頂的呼喊聲逐漸變得模糊,德拉諾感到眼前一陣眩暈,似乎被什么東西狠狠砸在了地上。回過神的那一刻,他意識到對方正在向自己靠近,同時揮起那些生長在背后的觸手將那把火銃丟到了一邊。
就在疫醫距離自己只有兩步的距離時,一條觸手緊緊纏住了德拉諾的喉嚨,將他向上抬起,雙腳幾乎離開了地面。
疫醫將他拉到了面前,抬起頭,用那尖銳的鳥喙指著德拉諾的左眼,面具下發出了一聲沙啞的低吟…
“你在凝視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