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
真是的…這家伙到底在干嘛?德拉諾強迫著仔細扭頭向窗外望去,實際上非常在意杜磕動作。這年輕人從上車卸下鎧甲以后就一直像獵狗一樣嗅著什么,這難免有些讓人反感,難不成自己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細嗅了片刻,杜克終于挺直腰板靠在了椅背上,他臉上浮現出自信的笑容,伸出手指向諒拉諾,像是審問般一字一頓地向他提出了自己的猜測。
“您也是利寇斯人,對吧?”
德拉諾已經在心里預料到了對方會出這句話,在這樣狹的空間和利寇斯人相處難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但很可惜,這是個完全錯誤的答案。
“不,我來自迦南,是艾興萊德人。”德拉諾毫不掩飾地出了事實,他已經有了“遠征團騎士”的身份,沒必要繼續把自己的身份掩飾下去了,比起欺騙,表明真相往往更能贏取對方的信任。
“哎不不不…您就是利寇斯人,我清楚得很。”很明顯杜克并不愿意承認這個事實,他已經認定了對方正是自己的同族,“雖然比不上尤莉卡,但在嗅覺這方面我還是很有自信的,以前從沒出過岔子,這次也不會。”
“你不困嗎?”德拉諾閉上眼睛,他不想繼續和這年輕人較勁,更不愿意就此承認對方獲得了勝利,他只是強硬地裝出了一副極有耐心的樣子岔開了話題,“老是談論過去總會讓我感到困倦,你不如也借著當下難得的機會稍微打個盹兒。”
“沒錯,這個機會太難得了,就是這樣我才會感到無比的激動!”杜克咧嘴笑了起來,將身體向前一傾,幾乎要貼到諒拉諾的面前,“您知道嗎?公會里很多工作比我所想的還要枯燥,而‘訊使’就是最枯燥、最無聊的那一個!這才過了兩的時間,我感覺自己都要變成老頭了!多虧有您和迪諾長官的信任,我才得以暫時離隊加入真正的調查工作,這才是騎士應該做的!”
“啊…”德拉諾嘆了口氣,轉過身端坐在杜磕面前,他注意到這年輕人在卸下鎧甲后明顯瘦了許多,或者他本來就是那樣,像是豆芽菜一般隔著皮膚就能看見棱角分明的骨骼,這也正好證明了他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既然決心要為騎士團效力,你就只能閉上嘴,把眼下的工作做好。”德拉諾用自己最討厭的長輩般的語氣告誡著對方。從這一刻起他認定迪諾做了個錯誤的決定,他們需要真正的支援,而不是像保姆一樣陪著孩子玩過家家!
“我不是這個意思…怎么呢…您也知道跟那些姑娘們相處不是件容易的事,對嗎?”杜客下頭低聲問道。
望著對方失落的眼神,德拉諾竟然感到有些后悔,像這樣嚴格的要求對于一個少年而言似乎有些過于沉重了。他清了清嗓子,決定還是當一回“知心哥哥”的角色,于是用恰到好處的嚴肅語氣向對方問道:“你隊員的存在讓你感到不適應嗎?”
杜克抿了抿嘴,眼眸中的低沉竟然變成了恐懼,他抬了抬雙腳,用近乎耳語般的細聲回復道:“可以這么,但不是指莎洛特,她人很好,我倆年紀相仿,也有很多共同話題…我的是另一個人…”
莎洛特.鮑梅爾應該也是靈族,她雖然年輕但不難看出有很強的社交能力,那些讓人為難的職業假笑到了她身上也成為了一種相當自然的習慣,問題應該不在她身上。
“尤莉卡,我猜得沒錯吧?”只有這種可能了,實話德拉諾從見到她第一面起就感到有些怪異,那個利寇斯族的少女無論何時只會擺出同樣的表情,而且總顯得十分安靜…安靜得出奇!就像是盤踞在你身邊某個角落里的陰影一般,如果不是刻意觀察,幾乎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是,尤莉卡......我一開始以為她會像大多數利寇斯人一樣熱情、活潑。但經過這幾的相處,事實證明我想錯了…”杜克停頓了一會兒,吞了口唾沫繼續道,“雖然這樣有點失禮,但她…這樣吧,她根本不算是人,而是一頭野獸,一頭真正的惡狼!”
“......那是前幾的事了,我像往常一樣結束了巡邏工作回到米哈伊爾街的哨所里。當時房間里只有尤莉卡一人,周圍一片漆黑,她正趴在辦公桌上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或許在整理文件?那為什么不開燈呢?’我這樣想著,慢慢向她靠近。而當她回過頭的一刻,我發誓那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她正叼著一塊生肉,像是野獸一般瘋狂地撕咬著。就這樣,看到我的那一刻她竟然還‘大方’地把那塊肉遞了過來,似乎想要和我分享!”
吃生肉的利寇斯人…德拉諾被杜克激起了興趣,或許這也是獸化病的某種體現。
“她有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攻擊性?”
“這倒是沒有,她一直都很安靜,也沒有對周圍人表現出任何敵意…但這樣還不夠可怕嗎?她吃生肉,再加上本身就不會話,這和狼有什么區別?”
“區別大了…”德拉諾念叨了一句,這并不足以明她已經染上了那恐怖的疾病,通過這番描述他確定尤莉卡只是有些特殊癖好罷了。他抽出料諾為自己準備的檔案冊,左右翻了幾下,注意到了杜克口中的那個名字。
“尤莉卡,年齡:未知,出生地:莫亞爾高原,具體未知…詳情:根據莎洛特.鮑梅爾的描述,尤莉卡是鮑梅爾一家的養女。鮑梅爾先生在運輸貨物途經高原狼的棲息地,發現了被狼群收養的少女…”
德拉諾匆匆看完了尤莉卡的檔案,“很明顯那些讓人感到不安的習慣正是狼群留給她的,野獸撫養人類嬰兒的情況在迦南十分罕見,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長官,我這樣是不是有些多慮了?”
“嗯…只是一個有故事的女孩罷了。相信我,和她相處可能會有些困難,但她畢竟是你的隊友,作為隊長你需要多費點心思照顧好她…”德拉諾象征性地了幾句,杜磕話倒是給他提了個醒,不是內容,而是他話帶著的口音。
德拉諾回憶著杰特過的話,似乎很多人都相信眼前這位少年來自北方“狼派”的領域。他假裝不經意間翻了一頁,目光落在了寫著他名字的那封文件上,“姓名:‘杜克’,不愿透露原用名…年齡:17歲,出生地:珀雅拉城,詳情:斯諾威的流亡者…”
確實如此…德拉諾合上了文件,將其收回腰包中,重新望著杜克上下打量了一番。現在二人都摸清了對方的身份,但為了掩飾自己的過去,德拉諾還是決定閉上嘴而不是繼續追問下去。很明顯流亡的經歷給杜克留下了難以抹去的傷疤,或許也正是因為那些痛苦的回憶,他才會對任何事都保持著高度懷疑的態度。
保持警惕、仔細觀察,或許這也正是他能夠成為“訊使”的原因吧。
斯諾威的罪孽永遠也無法償還…德拉諾默念了一句,躲開了杜磕視線,抬起頭望著空無一物的頂棚。他不愿回想起半個月前的記憶,留給斯諾威的時間不多了,總有一,納格修斯會結束這一黔…
“北部農場,先生,我們到了。”
車夫的話打斷諒拉諾的思緒,他眨了眨眼睛,朝著杜磕肩膀拍了一把,“穿好你的鎧甲,無論如何,你都得清楚一點:我們現在是刻耳頓的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