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步入“正軌”
當太陽正好與地平線相切時，庫伯那邊終于傳來了工作完成的喜訊。
蒸餾機雖然沒有期待中那樣完好如初，但至少能保證在短時間內順利地運轉起來。德拉諾按照約定將盛滿了朗姆酒的瓶子遞給了矮人大叔，他趁著列格等人走下樓梯打算檢查修復結果時趕緊向他們匆匆告別，隨后帶上庫伯走出了酒廠——他一分鐘也不想再聽到這些酒販子多說一句廢話。
要等到列格確定機械能正常運作后才會把列車借給自己一行人，在這之前德拉諾有充足的時間為庫伯找一雙合適的新鞋。
他不敢相信就當自己在酒廠中和酒販子們斗智斗勇時烈水鎮上就已經開始出現了恢復的跡象。街道上沒有一個人閑在原地等著吃晚飯的，有的將落滿灰塵的貨物裝上了馬車，有的已經登上了梯子給自己店鋪的招牌打蠟，所有人都穿上了華麗的衣裳，像是專門為經濟復蘇的這一天做足了準備，哪里還有什么難民的樣子！
從一個準備馬車的年輕人口中得知，這伙人就等著拿到足夠的資金帶上貨物去南方周邊的城鎮進行交易，有些農夫已經開始清除田地里原有的作物打算種植甘蔗，一切都在為酒廠的復工做準備。
根據列格所說的話，這里原本就是完全依靠著酒水販賣發展起來的，目前儲備的糧草還算充裕，他們很快就能恢復交通并回歸久違的富人生活，再也不需要過著自給自足的“窮苦”日子了。
德拉諾算是明白了烈水鎮居民的心思，他們從一開始就對“窮苦”這個詞有著什么誤解，能在戰亂的情況下在邊界過上勉強還能飽腹的生活已經算是不錯了，在這些人眼中沒有金錢的生活甚至比死亡還充滿威脅。
“喂！你，沒錯就是你，傻大個兒！怎么還不離開烈水鎮？”
德拉諾聽到了那個讓人生厭的聲音，他都不用回頭就知道又是列格那讓人頭疼的侄子康德爾。庫伯二話不說就扭頭朝著那小子的肚臍眼捶了一拳，他早就看那家伙不爽了，正好抓住機會能好好教訓他一番。
“啊！土匪！你們真是土匪！我要告訴獵狗叔叔，你們就等著吧！”康德爾噴出了一口唾沫，趕緊捂著肚子向身后爬去。
德拉諾不緊不慢地走到他面前，捏住了康德爾瘦弱的胳膊將他整個提在了空中，“你應該向你叔叔列格好好學學禮儀，看樣子你們還算得上是鎮子里的大戶人家。拍拍屁股站直了，我正好有話要問你。”
康德爾甩開胳膊掙脫了德拉諾的手臂，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朝他問道：“有什么好問的？別以為你們救了我的命就成什么大人物了，我好不容易到手的錢竟然還分了你們一半，還有天理嗎？”
之前還以為這小子真的有感恩之心，沒想到居然也是個視財如命的蠢貨。德拉諾想到這里有些忍無可忍，伸出手掌就鉗住了康德爾的脖子，“最好識相點，我們能確保你活著，隨時也有機會送你去冥河里洗個澡。告訴我這附近哪里有商店？”
康德爾明顯被德拉諾嚇昏了頭，他幾乎要哭出聲來，就算自己遇到了這樣的情況，周圍也沒有任何人打算出手幫他，看得出這小子要不是靠著叔叔當后盾早就被居民們趕出烈水鎮了。
德拉諾感覺自己已經給這年輕人上了一課，隨即松開了手臂等待著他的回復。康德爾緩緩爬起身來，用著驚恐的眼神望著德拉諾。
“你…你不是普通的迦南人吧？話說回來你們問路的方式還真是特別，但可惜這附近所有店鋪的貨物都只能在巴特瑞集市出售，如果你們真的要離開烈水鎮最好趕緊動身，最近物資很短缺，集市上的‘好貨’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搶購一空的。”
這個名詞之前在卓雅夫人的口中也曾聽到過，“巴特瑞”，那是什么組織嗎？還是說它僅僅是那個集市的名字？德拉諾有些疑惑，這個名字既讓卓雅感到恐懼又讓康德爾兩眼放光，總而言之得留意那個所謂的集市。
“好吧，看來暫時沒辦法給你買雙新靴子穿了，稍微忍耐一下吧。”德拉諾摸了摸庫伯的后腦勺，這大叔看起來就像是個孩子一般沮喪。
酒廠中走出了一個壯漢，康德爾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連滾帶爬地跑了過去，看樣子列格已經檢查好了器械修復的情況，滿面春光地朝眾人走了過來。
“別胡鬧了康德爾，你也快二十歲了，應該跟著那些工人學學釀酒的知識！”
列格把侄子支開到了一邊，走到德拉諾面前向他說道：
“器械運作得很順利，明天這個時候應該就能完全恢復生產了。按照約定，那輛列車歸你們了，在出發前我的工人會把為長王準備的酒水搬運到第一節車廂上。在這里住一晚，按照約定明天一早就出發吧！”
德拉諾對得知的結果非常滿意，看來一切都將步入正軌。
至少自己一行人的問題暫時算是解決了，雖然他依然有些擔心莫蘭等人的情況，但很明顯她帶著那兩個王室成員是沒辦法跟著自己一同穿越烈水鎮的，或許這件事就該到此結束了，其余的部分也再沒有自己能夠插手的余地，他所能做的就是相信莫蘭能保護好那兄妹倆。
“我們一行人能安全地從那片蜘蛛地回來也有你們幾位的功勞，晚宴雖然沒有特別豐盛，但還請各位能夠賞臉出席。”
列格向德拉諾遞出了一張邀請函，雖然已經有些泛黃變形了，但看得出來其中包含著一位商人應有的儀式感。德拉諾揮揮手向他暫時告別，帶著庫伯回到了一行人留著的馬車邊。
維基莉可似乎在練習拋矛的技巧，她專門挑了個距離城鎮較遠的角落將空玻璃瓶擺在了樹干上，隨后對準了目標飛速拋出長矛。矛頭刺破了玻璃瓶，依靠著慣性繼續向前飛了十幾米后插在了沙地上。
她終于注意到了二人的身影，拍了拍手向他走來，“你回來了？‘生意’談得怎么樣了？”
德拉諾將獲得列車的喜訊告訴了車廂旁的讓娜和維基莉可，她們看起來同樣十分激動，這下終于能解決步行的困難了。
庫伯則是將注意力放在了那桿長矛上，很明顯失去了之前的細線后維基莉可的攻擊頻率又一次變得緩慢了許多。
“維琪，暫時把那長矛給俺保管一下吧，別問太多了，這是個驚喜。”
他刻意不讓維基莉可插嘴，走到沙地邊拔起長矛回到了車廂內。
當晚的宴會進行得十分順利，只是食物的種類確實比較單調，雖然多了些浮夸的裝飾，但那些也依然是普通的烤肉和乳制品，這些食物還僅僅是晚宴上的配菜，真正的主角是剛從酒廠中釀造出來的淺色朗姆酒。
鎮子里的居民們喝得酩酊大醉，穿著沾滿了朗姆酒的衣裳就開始跳舞。庫伯一門心思地享受著美酒，維基莉可則拉著讓娜加入了舞蹈的隊伍之中，對于不勝酒力的德拉諾而言只有那些食物勉強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有些夸張了，是嗎？”列格似乎注意到了在一旁沉默著的德拉諾，端著酒杯坐到了他的身邊。
“是有點，但看來你們十來年都沒這么放縱過了，稍微有個機會能發揮自己的儀式感也沒什么不妥。”
德拉諾望著載歌載舞的人群苦笑了一聲，這些居民并不是真的貪婪，而是將金錢視作了希望的象征。他們對于斯諾威王室的仇恨也算是一種對戰爭的厭惡，誰不想過上和平安穩的生活呢？
“在我看來，這并不是什么儀式感，而是生活真正應該有的樣子。”
列格從左邊端起一只酒杯將它遞到了德拉諾面前。德拉諾很明顯有些困擾，他不想再品嘗任何所謂的“佳釀”了。
“放心吧，這只是普通的甘蔗汁。”
列格的嘴角微微上揚著將酒杯塞到了德拉諾的手中，
“老實說，那幾桶朗姆確實上不了臺面，但我很高興你能理解我的用意把謊話編了下去。”
這番話讓德拉諾感到有些意外，列格明明看得出來自己之前的評價都是瞎謅的，卻并沒有在當時阻礙自己，一定是別有用意。
“你的贊美不是說給我聽的，而是那些工人。這些難得存留下來的朗姆可是他們的心血，工人們害怕酒水會被偷走便睡在了倉庫里。人們需要贊美，雖然只不過是一些簡單的話語，卻足以帶給人希望和力量。相信有了你之前的評價今后他們也會努力工作下去，直到釀造出真正能讓人滿意的‘佳釀’。”
德拉諾沒想到列格的心思要遠比自己所想的細膩，雖然他確實當過一段時間的盜墓賊，但這一切也同樣是為了讓這座小鎮能在戰火中重新獲得希望，沒想到自己隨便說的幾句話竟然能為烈水鎮的居民帶來這樣深遠的影響。
“來吧！為生活干杯！同時祝你們一路順利！希望我們彼此都能獲得應有的結果！”列格再一次發出了爽朗的笑容。
德拉諾揚起嘴角微微一笑，高舉起酒杯回應著列格的邀請，“為一切都能步入正軌而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