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劃算的買賣

　　德拉諾跟著列格的腳步沿著樓梯向下走去。

　　他一開始對于自己讓莫蘭帶著王室成員藏身于墓穴的決定還有些懷疑，但從之前列格的回答中不難想象到，那對落魄的兄妹萬一被烈水鎮的人們發現，等待著他們的也只有一死。

　　希望只能寄托在莫蘭身上了，她的力量非常強大，應該足以保護那對兄妹回到貝都因人的營地中過上另一種生活。

　　一路上列格所說的大部分話題都圍繞著烈水鎮的歷史，這些可有可無的信息明顯對自己而言沒什么價值，德拉諾并不是什么“旅客”，他只想得知關于斯諾威王國具體位置的情報。

　　“斯諾威國的都城應該距離這里還是有段距離的吧？你們以前都是怎么將酒水運輸到南方去的呢？”

　　德拉諾有些沉不住氣了，索性將話題引到了自己最關注的問題上。

　　列格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樣發問，不慌不忙地停下腳步來伸出手指向一旁指了指。德拉諾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透過窗戶向外望去，只見距離酒廠不遠處的地面上覆蓋著如蛛網般密布的鐵軌，還有幾個被鐵皮包裹著的巨大車廂。

　　德拉諾聯想到自己在家鄉艾興萊德聽說過的傳聞，在西北部的島國布瑞頓有人利用蒸汽的原理制造出了靠燃料驅動的機械載具。在尼坎洛斯的赫曼士塔特城中他也看到了類似的載具，看來當迦南才發明蒸汽機不久的時候其他世界的文明早已將這種機械運用到了極致。

　　“用蒸汽車啊，印象中沿著軌道一直向東南方向出發，不出兩天就能抵達斯諾威的首都珀亞拉。但這玩意兒在這些年里一直就停在那里落灰，不知道還能不能發動了。”列格苦笑了一聲，看來對于這種運輸方式他已經完全失去了信心。

　　德拉諾從彌薩蘭辭典上看到過關于這種機械的描述，彌薩蘭人稱之為“機動列車”，如果有機會回到迦南，他一定要想辦法把這個詞語帶到迦南為那些即將投入生產中的蒸汽機械命名。

　　話說回來，這種列車的行進速度要遠比馬車可靠，機械不需要多余的休息，只要有充足的燃料就能載著一行人前往居住著長王的國都珀亞拉。

　　但看來列格不會輕易同意將家族留下來的古董借給自己使用，他畢竟是個商人，這種顯而易見的虧本買賣他是絕對不會感興趣的，除非自己能拿出讓對方滿意的報酬。

　　列格打破了沉默的氣氛，他帶著德拉諾走到了酒廠下層的倉庫，眼前終于出現了酒廠應有的景象，無數只木桶像小型金字塔般堆積在倉庫的四角，中間留出了一片空地留著些亂糟糟的毛毯，應該有不少人居住在這里。

　　“啊，這些東西也該清理了。之前這里一直是正兒八經的倉庫，但從工人們失業起這里就成了他們的避難所。有了這次盜墓的收獲我們也能想辦法慢慢恢復運作了，只是釀酒最關鍵的一環——蒸餾暫時沒辦法進行了。”

　　列格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小撮煙絲塞入了煙斗中，隨后又劃著一根火柴將煙斗點燃，嗆人的煙氣再次從他的口中冒了出來。

　　看得出來這家伙有些年份沒好好抽過兩口煙了，好不容易獲得了新的“資金”，他連自己過敏的癥狀都拋到了腦后，像是抽風機般對著煙斗猛吸起來。

　　“蒸餾？是那些蒸餾機出了問題嗎？”德拉諾抓住了線索向他問道。

　　“咳咳咳......可不是嘛，那些蒸餾機是祖父聘請南方凱德瓦王國的頂級工匠定制的，到現在也有些年頭了，就算沒有什么戰亂它也遲早會出問題，但在如今的條件下根本沒辦法叫人將它們修復。”列格無奈地聳了聳肩，張開嘴又吐出了幾個煙圈。

　　凱德瓦？那不是庫伯的家鄉嗎？德拉諾簡直要笑出聲來，列格肯定是光想著財寶了，竟然忽略了隊伍中就有個頂級矮人工匠。

　　他趕緊裝作鎮定，用商人的語氣向列格說道。

　　“這確實是個叫人頭疼的情況，但看來今天是你的幸運日，我們的人馬中正好有一位來自凱德瓦的頂級工匠。”

　　列格大吃一驚，松開嘴的瞬間趕緊彎腰接住了煙斗，才不至于讓它摔在地上。他緩緩站直了身子，恢復了之前的嚴肅朝德拉諾問道：

　　“那個老頭確實有些讓我在意，雖然沒親眼見過矮人，但他的外貌和祖父口中的描述幾乎一致，難道他真的愿意幫助我修好這些蒸餾機嗎？”

　　德強忍住沒有笑場，雖然不知道亞伯人口中的“頂級”到底是什么抽象的概念，但沒想到那個整天只想著喝酒打牌的糟老頭子竟然能在關鍵時刻排上用場。

　　“當然，這一切也是有條件的。”

　　德拉諾似乎逐漸掌握了主動權，他不緊不慢地走出了倉庫，轉身靠在了窗邊伸出拇指向身后指了指。

　　“我對你口中的蒸汽車很感興趣，實不相瞞，我們一行人中也有吟游詩人，正愁著沒辦法前往珀亞拉給長王吟詩一首呢。這機器留在你們手里也派不上用場，干脆就把它作為報酬送給我們，怎么樣？”

　　列格聽到德拉諾的話幾乎要跳了起來，下巴連帶著胡須一同開始顫抖。

　　“吟游詩人？你們想去珀亞拉？瘋了嗎？那地方已經被死城牢牢包圍住了！就算你們能抵達都城，在見到威爾長王之前早就被士兵殺死了！王室的人瘋了！所有人都瘋了！他們就想著向南方擴張，凡是擅自闖入的平民都會被殺掉的！”

　　德拉諾面無表情地聽列格說完了一席話，內心實際上也有些緊張，雖然不知道斯諾威的都城到底發生了什么，但看起來想要憑借四人的力量也難以毫發未損地靠近長王本人，更別提從他身上采集“長王之血”了。但除此之外也別無他法，就算不前往珀亞拉等待著德拉諾的也只有一死。

　　他閉上眼睛理清了思路，轉身沿著階梯向上走去，“你說的很對，雖然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但既然你不愿意接受這個條件，恕我沒辦法幫你修好那些蒸餾機了。”

　　“等一下！！”

　　就在德拉諾即將踏上最后一級臺階時，列格終于還是叫住了他。

　　“瘋了，真是瘋了。多少人想要從那地方逃出來都沒能成功，竟然還有人想要闖入珀亞拉！好吧！修好我的蒸餾機，那些帶著輪子的破銅爛鐵全部歸你！”

　　德拉諾嘴角微微上揚著，他并不是真的放棄了這個想法，而是故意用激將法引誘列格接受自己的提議。他轉身走回到列格面前，伸出右臂握住了他的手。

　　“你是個聰明的商人，時間會證明這項買賣有多么劃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