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入鄉隨俗
德拉諾休息了一夜身體似乎已經完全康復了，但他知道這同時也說明“白煉之火”的詛咒已經逐漸加深。一夜之間他們用完了所有了靈藥，接下來必須要抑制住野獸的復蘇了。
“喂，想什么呢？傷還沒好嗎？”維基莉可一巴掌拍在德拉諾的肩頭，他這才回過神來，將手中的火銃緊緊握住。
昨夜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沒有好好休息，讓娜和維基莉可在綠洲附近的沙地里足足等了一夜，直到陽光早已照耀著大地，遠處才出現了星星碎碎的幾只羚羊。
庫伯也是花了一夜的功夫才用鞍袋里的一些零件為他打造了新的槍管，早知道在船上那會兒他就不委托庫伯將槍管鋸斷了，老是這樣總覺得有些對不住他。
但眼前正是個測試新裝備的好機會，這根槍管雖然不像之前的那款可以隨意拆卸，但整體更為細長靈活，還在下方制作了方便伏擊的可支開腳架，簡直就是為打獵定制的。
德拉諾將閥門調到了“一檔”，槍口緩緩對準了在眼前浮動的羚羊。有一只比較肥壯，而且運動規律相對而言比較容易掌握，看來也是只高齡老羊了。
“對不住了…”
德拉諾扣動了扳機，槍口迸射出閃耀的火焰，大羚羊應聲而倒，周圍的羊群受到了驚嚇四散逃去。
“成功了！”他趕緊從沙地里起身爬出，朝著羚羊的尸體直奔而去。湊近了他才發現，這羚羊竟然和在營地附近抓到的劍羚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但頭頂竟然沒有尖角，只留下了兩個光滑的圓形骨節，像是被什么人打磨過一般。
“德拉諾！結果怎么樣？”維基莉可低下頭望著那只羚羊，它胸口被彈丸射穿了拳頭大小的窟窿，整個身體差不多有近兩米高、九十公斤重，這下路上的食物可是不用發愁了。
“干得不錯啊神射手！讓娜，幫它‘脫衣服’吧，我們馬上就能吃到紅柳烤肉了！”
讓娜笑著點了點頭，拔出匕首將羚羊毛茸茸的皮囊剝了下來，抓著后腿將它拖到了綠洲附近。
“就在這里吧，我們不能和綠洲靠的太近，如果那水池附近染上了血的味道，恐怕就沒有羊群敢到這里來喝水了。”維基莉可說著，轉身走到綠洲邊撿起了之前準備好的紅柳枝。
庫伯和德拉諾升起了篝火，維基莉可和讓娜將削好的羊肉串到了柳枝上插在了篝火旁。
肥美的脂肪在高溫的撫摸下冒出了氣泡，油水沿著柳枝一直滴落在了沙地上。就連沙漠螞蟻也被香氣吸引了過來，仔細品嘗著鮮美的油脂。
維基莉可將羚羊的肝臟用布包裹著放在了一邊，轉身就將一串烤熟的羊肉拿到了面前。
德拉諾看著維基莉可開始動手，迫不及待地從身邊拔出了一串烤肉，兩三口下去，手中的肉串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柳枝。
“哈哈哈，德拉諾先生說不定真的適合過利寇斯人的生活呢！”讓娜朝維基莉可微笑著說道。
“是啊，但是我們好像忘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翻面！你看看，雖然都有些烤焦了，但這一面還是帶著血水的，我感覺味道不會像期待中的那樣。”維基莉可指著掛有些粉紅的肉塊對讓娜說道，她不希望因此無故地攝入多余的血液。
“你是不是沒吃過肉啊？那不是血水，而是肌肉里帶有的組織！都什么時候了還在雞蛋里挑骨頭。”庫伯嚷嚷著說道，嘴里還塞滿了沒咽下的肉塊。
德拉諾根本不想參與這無聊的對話，他已經在昨夜的戰斗中負傷太多了，眼下必須好好補充體力。當然也應該順便享受一下從未品嘗過的美味佳肴。
不到一個小時，羚羊的兩只后腿就被眾人吃得一干二凈。讓娜小心翼翼地將其他部分的鮮肉剃了下來，用繩子穿好掛在木條上。庫伯則走到了水池邊打算痛飲一番。
“這招倒是挺新穎的，從哪里學來的？”維基莉可好奇地望著那些被掛起的肉塊說道。
“啊，只是向那些貝都因人請教到的一些皮毛。沒有足夠的鹽分進行研制，可能味道不會像你想象中的那樣好。”
讓娜苦笑著對維基莉可回復道，將手邊的最后幾塊鮮肉也掛在了木條上，又小心翼翼地將木條插在了駝鞍后方的圓槽中。
德拉諾感覺再多吃一口胃就要爆裂開來，他摸了摸充實的腹部，起身將羚羊的骸骨埋在了沙地里。拍了拍雙手又一屁股坐在了篝火邊上。
“要是沒有什么詛咒之類的麻煩事，這一切如果僅僅是一場旅行也挺不錯的。”他微笑著望著萬里無云的天空，它是那樣的湛藍，宛如浩瀚的海洋。
就在維基莉可和讓娜也忙活完準備回到篝火旁時，幾個人影忽然出現在了綠洲附近。他們帶著十幾頭駱駝，鞍邊掛滿了各式的物資和小玩意兒，看起來像是專門游蕩在沙漠中的商隊。
“哇啦！哇啦！”其中一個披著紗袍的男人對著眾人揮舞著手臂，似乎極力想要引起一行人的注意。
就在維基莉可納悶的時候，商隊的身旁忽然鉆出了一群毛茸茸的生物，那些正是之前他們所注意到的羚羊群！德拉諾悄悄咽了口唾沫，“這下可算是惹上麻煩了。”
男人帶著商隊來到了眾人面前，用奇怪的語言夾雜著喊聲手舞足蹈地向眾人詢問著什么。讓娜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去嘗試跟他交流。
“咳咳咳，不好意思你說的有些快我沒有聽太清，請問你剛才說了些什么？”
男人忽然被讓娜吸引了注意，他趕緊深呼一口氣，放慢語速將之前說過的話又重復了一遍。
“這樣啊…有點麻煩了…”讓娜苦笑著撓了撓后腦勺，小心翼翼地將目光投向了維基莉可的身上。
“你怎么能聽懂他說的話？比起這個，他到底說了些什么？”維基莉可緊張地朝讓娜問道。
男人等不及叫讓娜翻譯，走上前來一把揪起了維基莉可的衣領，德拉諾見狀立刻從身后抽出了短劍，卻見她向身后揮了揮手示意將武器收起來。
“Romaniy？Dorlysch？彌薩蘭人？”男人用著不同的語言朝維基莉可問道，她終于等來了幾個自己聽得懂的詞語，連忙朝男人回復著，
“彌薩蘭！對，彌薩蘭！我們聽得懂，有什么事慢慢說，麻煩先放開我好吧？”維基莉可將雙手舉在耳邊，表示對商人沒有惡意。
“泥們殺了沃的羊群！”商人松開了手，用手指指向沙地上殘留的血跡對維基莉可喊道。
事情果然和她之前所想的一樣，荒漠里忽然出現沒有角的羚羊群，很明顯是主人避免傷人而砍掉了劍一般鋒利的長角。維基莉可當時明明猜到了這一點，但怎么會料到大沙漠里也有人放羊呢？
“好吧，是我叫他們開槍的，你想要什么賠償直說吧，雖然我們也沒什么東西可以給你。”維基莉可用手整理了下被扯亂的衣領，朝著商人說道。
“不對！槍是他開的，他一個人付錢就行！”商人死咬著德拉諾不放，非要讓他一個人賠償。
“藍毛小子！俺做的新槍管好使吧？哎？這些人是誰？”庫伯用衣袖擦了擦嘴向這邊走來，卻看到了一群衣著古怪的陌生人。
“啊啊，沃知道啦！一個做槍、一個發號施令、一個打獵，還有一個負責剝皮吧？怎么樣都行，付錢！”
維基莉可有些不耐煩了，他們明明就站在這里，也沒有說過吃霸王餐的話。
還好口袋里留著從莫蘭那里得到的金幣。她正準備將錢袋拿到面前，卻突然停下了手，叉著腰向商人問道，“你要多少錢？”
“德利，三個。或者金幣，半個！”商人從腰間掏出了一枚圓形的錢幣，它通體發黑，似乎是用什么合金制成的，上面刻著狼頭的圖騰，應該是斯諾威國通用的貨幣。
“這里，金幣，半個！別煩我們了！”維基莉可模仿著商人的語氣從身后掏出了半個碎開的金幣，抓開商人的袖口將金幣塞了進去。
商人用奇怪的語言念道著什么，反正聽起來像是一些糟糕的詞語。
他從衣袖里猛地拿出那半枚金幣，放在嘴邊用牙齒狠狠咬了一口，又仔細觀察著金幣上面的齒印，隨后竟高興地走到了其他人面前炫耀了一番。
“金幣！真的！沃們貨，有！你買！金幣拿來！”商人立馬轉變了態度，像是見到親爹一般激動地手舞足蹈起來。
維基莉可轉頭看了德拉諾一眼，新的毛毯、望遠鏡、遮陽衣，還有很多他們需要的貨物。德拉諾點了點頭，他也覺得需要盡可能多地買一些物資。
畢竟在沙漠里錢只不過是金屬，沒辦法讓人活命。
維基莉可跟上了商人的步伐，他朝著其他人呵斥了一通，所有人都行動了起來。從駝鞍上取下了布袋、毛毯，還有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箱子，全部擺在地面攤開。
就在一分鐘不到的時間，維基莉可感覺眼前的駝隊簡直變成了個縮小版的集市。
“你為啥不干脆把家也搬來呢？我們還能進去坐坐。”維基莉可挑起眉頭朝著商人調侃道。
“家？沃們沒有！就是駱駝還有貨！金幣拿來！”商人趕緊向維基莉可重復道，看起來也就只會這么幾個彌薩蘭單詞了，其中說的最標準的還是“金幣”。
“真是個守財奴…”維基莉可嘆了口氣，叫其他人一起過來看一看這些稀奇古怪的貨物。手工肥皂、水壺、鹽和其他的一些調味料，除了這些日常生活用品外還有一些類似于收藏品一般的古董。
還未等維基莉可開口，庫伯就拿起了一個銅制的雙筒金屬望遠鏡玩弄了起來，“這玩意兒應該能有點用處！”
“你在干什么？把它放下！”維基莉可連忙奪過了望遠鏡將它放了回去。商人似乎有些不高興，一把拽住維基莉可的衣袖嚷嚷起來，“泥，碰了就要買！金幣！”
天下還有這樣的道理？維基莉可立馬火冒三丈，身后的卷發幾乎都要立了起來。但考慮到他們的望遠鏡已經被丟在了黑石號的地牢里，再買一個說不定也能派上用場。
商人看到維基莉可冷靜了下來，趕緊伸出了兩根手指對她說道：“這個，兩個金幣，完整的。”
“…兩個就兩個吧！”維基莉可不想跟他廢話，一把將金幣塞到了他的手中。德拉諾忽然在身后喊著些什么，她立刻轉過頭去，只見兩三個商人正圍著自己的駱駝蹲坐在沙地上。
“你們想干什么？這是非賣品！”維基莉可立馬向他們喊道，那個領頭的奸商走了過來俯下身對著駱駝蹄子仔細觀察了一番。
“鐵掌都沒有？這樣不行！駱駝走多了受傷呢！”他指著駱駝激動地喊了起來。
看來什么動物載具都是一樣，不光是馬匹，駱駝也會需要鐵掌。沙地雖然柔軟而疏散，但長期行走在沙漠中駱駝掌遲早有一天會磨壞。
維基莉可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應該向商人詢問一番，“你們有這個嗎？打上鐵掌多少錢？”
商人伸出了一根手指，這個價錢還是能夠接受的，一頭駱駝一枚金幣，三頭全部打完鐵掌也不過三枚。錢還有盈余，至少這樣能防止駱駝受傷而耽誤路程，維基莉可點了點頭，示意成交。
商人立馬起身招呼著其他人，幾個身穿長袍的男人拎著大大小小的箱子走了過來放在地上打開，鉚釘、錘頭、繩索還有各種樣式的蹄鐵。他們用麻繩將駱駝的一條腿綁好，比對著大小適宜的蹄鐵用鉚釘將它死死釘在了駱駝蹄上。
就連德拉諾都有點佩服他們的敬業精神，一只釘完了換另一只，商人們頂著烈日滿頭大汗，卻一刻不敢松懈。終于過了一個多小時，三只駱駝的鐵掌都釘完了，位置準確工藝完美，領頭的商人走到了維基莉可的面前。
她從兜里掏出了三枚金幣放在了商人手中，轉頭就要朝商鋪走去，商人卻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哎哎哎，不對！一個鐵掌，一枚金幣！”
德拉諾感到有些憤怒，伸手就要揪起那人的衣領，四周的商人卻紛紛圍了上來，用敵意的眼光盯著他。這時候他才發現，原來這些商人都是利寇斯人，他們的眼睛散發著詭異的棕色光芒，像是隨時都會進攻的狼群。
“我真是…好吧，三個駱駝，十二個鐵掌，這些錢你全拿去好了！”維基莉可從沒這么生氣過，商人之所以伸出手指是故意讓她誤解的，手頭上也正好還剩下十二枚金幣，就當是破財免災了。
商人一把奪去錢袋，將金幣倒在手心上仔細清點著，隨后又面帶微笑地對維基莉可點了點頭，“正好！十二個金幣！”
維基莉可一秒都不想再見到這群仗勢欺人的奸商，就像是游客被本地人騙了錢一樣，還不得不隨著他們的習慣來付錢。她轉身就跨上了駱駝準備帶著眾人離開。
“喂喂！等一下！”那個領頭的商人又一次從商鋪旁跑來，德拉諾恨不得現在就讓駱駝給他一蹄子。只見那商人面帶著微笑，從懷里掏出了一枚金色的甲蟲雕塑，
“沃們激動了，不好意思，哪里都有句‘入鄉隨俗’嘛，這個是賠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