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歸鄉

　　馬車朝著城堡以北的方向繼續駛去，維基莉可回過頭望著那赤紅色的夏拉赫特堡在黎明的陽光中一點一點的遠去。那老嫗絕不是普通的煉金術師，但無論她究竟是誰，維基莉可的內心只有無限的感激。

　　“按照地圖，我們應該在德加州西南方的角落里。”德拉諾拿著之前伊卡洛斯號留下來的另一份地圖說道。

　　“正確的廢話！我閉著眼睛都知道這一點，告訴我們該往哪邊走？我們要以最短的距離前往坎帕納堡。”維基莉可說道。

　　“嗯…坎帕納堡，是這個黑色圓圈里面的圖案嗎？皇城就是氣派啊，這地方光寬就有幾公里了吧？”德拉諾指著地圖上被墨水圈起的地方說道。

　　“拿來給我…那是赫斯凱特莊園，我和父親住的地方。這里，這一片紅色的地區，看見了嗎？那才是皇都——洛斯坎薩！”維基莉可手指在地圖上劃了一個大圈，那是一片占著地圖近六分之一面積的紅色區域。

　　“洛斯坎薩皇都的中心才是坎帕納堡，我的祖父就住在那里。看來光是能聽會說還不行，以后還得教會你彌薩蘭的文字。”維基莉可繼續說道。

　　德拉諾盯著地圖上那一大片紅色的區域，雖然這張地圖只顯示了尼坎洛斯帝國北方領域的部分地區，但沒想到皇都的范圍竟然如此之大，連周邊的城市、森林全部都包含在了里面。

　　“我看看…直線距離的話差不多四十公里，然后我們就算是進入皇都的領域了。”維基莉可繼續說道。

　　“呃…容我打斷一下，您之前說皇城，又說了什么祖父，這是什么意思？”格羅麗忽然轉過頭來問道。

　　事到如今維基莉可也不打算繼續隱瞞下去了，她指了指紅色區域中心畫著的一個類似于拉丁字母“V”的印記，開始解起胸口的衣扣。

　　“哦！我尊貴的小姐請你別這樣！我可能是個奸商，但還是有做人最起碼的道德底線的！”格羅麗立刻捂住了眼睛轉過頭去。

　　“蠢貨，你想哪兒去了？你睜開眼看仔細了！”維基莉可說著，露出了被衣領遮住的鎖骨，在那鎖骨中間的胸口上，正留著一個和地圖上幾乎一樣的紅色印記。

　　“有點像個字母，這胎記是什么意思？”格羅麗瞇著眼瞥見了她胸口的印記。

　　“對不起，讓娜，瞞了你這么久，我們一開始并不想讓你和你的部落也卷進來。”維基莉可側過頭摸了摸讓娜乖巧的腦袋說道。

　　“我是弗洛伊斯大帝的孫女，維基莉可.克洛澤，這個印記就是克洛澤家族的證明。”維基莉可系好了衣領的口子，坐在車廂里為讓娜和格羅麗解釋道。

　　“讓娜，實在抱歉，實際上德拉諾并不是和你一樣的利寇斯人，他原本只是個普通的迦南人，為了救他的命，我使用了被帝國禁止的藥劑，而他如今也在一步步失去作為人類的權利，漸漸變為野獸。”

　　德拉諾聽著維基莉可的一席話低下頭沉默不語，他知道沒辦法一直對讓娜隱瞞真相，光是貪婪地依靠她的力量已經讓自己很愧疚了。就算失去幸福也無所謂，如果這樣能夠讓年輕的讓娜死心，回到部落里過安穩的生活，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讓娜，我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簡單…趁著還沒離開杏里溪州，你把藥劑帶上，現在回頭找到你的部族還來得及。”維基莉可咬著牙對讓娜勸說道，她不希望再看見這個無辜的女孩受到更多的傷害。

　　“其實，我在見到你們的幾天前就開始懷疑了…”讓娜解開了蒙在眼睛上的紗布，用暗淡的眼神望著維基莉可。

　　“后來聽到了你們和那老婆婆的話，我就徹底心知肚明了。但無論如何，我至少清楚你們不是壞人，而我也不能放棄眼前所憧憬的一切。我可能暫時是看不見了，但總有一天會恢復過來，我們是伙伴，不用再多解釋了。”

　　讓娜說著，握住了維基莉可纖細的手掌。維基莉可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童年，在那段日子里她根本沒有父母的陪伴，母親在她剛記事起就下落不明，父親為了逃避悲傷也選擇了離開支離破碎的家。在這一百多年的孤獨里，能經受歲月洗禮的本來就所剩無幾，她逃不過時間，也逃不過命運，只能把握著眼前的珍物，哪怕這一切也終將被歷史淹沒。

　　“看看我，都在胡說些什么！肯定是被你之前中毒的樣子嚇壞了，嘿嘿…”維基莉可苦笑起來，沒能保護好讓娜是她的責任，她必須保持冷靜和鎮定，無論命運為她安排怎樣的噩夢。

　　“哇哦…這，確實有點超乎我所理解的范圍了…”格羅麗終于不再沉默，他取下帽子用手帕擦去了額頭的汗水。

　　“不過，我之前也注意到了您那雙特別的眼睛，沒想到您真的就是皇族的后裔。哈…哈哈哈哈…”

　　格羅麗僵硬地笑了起來，他發自內心地感到了一絲畏懼，這是作為凡人在皇族面前的自然反應。

　　“這算什么？你知道紅木飯店的老板，那個以‘V’為名的家伙是誰嗎？”維基莉可拍了下格羅麗顫抖的脊背，格羅麗立馬哆嗦了幾下。

　　“創世者在上，千萬別告訴我您就是紅木飯店的老板…這，這不可能！”

　　格羅麗轉過頭說著，他那被梳得整齊的八字胡也開始戰栗起來。而維基莉可只是聳聳肩，從懷里掏出了一枚紅木雕刻的印章，上面印的正是紅木餐廳標牌上的大樹圖案。

　　“哎喲媽咪老天爺…”格羅麗在胸前劃了個十字，腦袋向后一歪，竟然昏了過去。

　　維基莉可急忙扯住了他的領帶才不至于讓他跌下馬車，她狠狠地用指甲掐了下他的耳垂，格羅麗倒吸一口氣回過了神來。

　　“老板不好意思，之前茶葉的定價是有原因的，我真的不知道您就是本人！”格羅麗連拾起韁繩都顧不上，連忙向維基莉可解釋。

　　“別傻了，我們之前已經重新定過價商量好了，現在給我轉過身去好好控制住那兩匹馬！”維基莉可皺著眉頭對他說道，格羅麗趕緊轉過了身，抓起韁繩繼續駕駛著馬車。

　　“你要習慣，這家伙隨時都可能帶給你些意料之外的‘驚喜’…”德拉諾瞥了一眼維基莉可，朝格羅麗說道。

　　“你也給我少說兩句，好好觀察讓娜的情況，我們就要到離開杏里溪了。”維基莉可用手背抽了下德拉諾的腦門說道。

　　馬車穿過了邊界的森林，廣袤的河谷終于將它的本體展現在眾人的眼前。清晨的太陽毫不吝嗇地將光芒潑灑在這片大地上，整個河谷在眼前閃耀出璀璨的光芒，妖嬈的依蘭耶河依然在河谷中流淌，無數的支流分散開來流向了牧場、城市，還有望不到邊的遠方。

　　“總算是回來了…我美麗的德加！”維基莉可驕傲地站立在車廂上，她張開了雙臂，感受著河谷迎面拂來的微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