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帽子戲法
“不過，說起紅茶，在這種時候來一杯確實在合適不過了。”維基莉可岔開話題說道，她將雙手抱在腦后，靠在車廂里裝著羊皮的麻布袋上，似乎已經嘗到了紅茶順著舌尖流淌的滋味兒。
“哦吼吼吼，會有的，小姐，會有的。”商人用古怪的聲音笑著說道，那聲音就像是馬戲團的小丑一樣。就在維基莉可對這笑聲感到有些詭異時，空氣中忽然飄來了熟悉的味道，那濃香的氣息漸漸彌漫開來，眾人緊繃著的神經終于感到了一絲放松。
“醇厚中帶著自然的清新，要是在配上兩塊兒方糖就太誘人了。”維基莉可不由自主地想象起來。
“哦，感謝提醒。”格羅麗在前方說著，從手套里掏出兩塊方糖丟在了什么容器里。
“不對，真的是紅茶！”這氣味不是幻覺，維基莉可真的聞見了紅茶的氣息，她一個鯉魚打挺在車廂里站了起來，只見格羅麗不知從哪里搞來了一個小巧的陶瓷杯子，杯子里正盛著那褐色的液體，隨著風將茶香散落在空氣中。
“我天，你從哪里搞來的？”德拉諾也察覺到了異樣，連忙扶著車廂爬起來，搞的車廂差點翻個底朝天。
“噓，冷靜點朋友們，這只是一杯普通的紅茶！”格羅麗幾乎要被德拉諾的動作震下車去，他連忙抓緊了座椅的扶手，向幾位解釋道。
“好吧，我知道就是因為突然冒出來這么一杯普通的紅茶才讓人驚訝對吧？實不相瞞，鄙人原來也是個在馬戲團小有人氣的魔術師，就靠著像你們剛才那樣的驚訝賺錢呢！”他繼續說道。
“看來你不是個奸商…而是個如假包換的騙子。”維基莉可挑著眉毛用鄙視的眼神看著他。
“騙子？哦天真的小姐，人們喜歡騙子，我靠這行賺了好多錢呢。”格羅麗說著，又從耳朵里掏出一只精致的湯匙，放在茶杯里攪拌起來。
“要來一口嗎？”格羅麗友善地轉過身將杯子遞到維基莉可的面前。
“剛才還挺想嘗嘗的，現在算了吧…但如果魔術師真的很賺錢，你為什么又轉來干這行呢？”維基莉可推開杯子問道。
“唉，實不相瞞，我們的馬戲團就在幾年前被一個老巫婆毀了，她有個車隊，叫什么…‘奇異真相展示’之類的，每天就拉著一些奇形怪狀的妖魔在大街上騙人，沒想到還挺受歡迎的。就這樣，客人們都跑去看那個車隊的游行了，我們的馬戲團幾乎每天都在賠錢，最后索性也解散了。但現在看來，這應該是我人生轉變的契機，我就知道自己是塊兒經商的好料子。”
格羅麗沒注意到車后人的反應，維基莉可和德拉諾四目相對，看來他所說的那個“老巫婆”就是之前害慘了他倆的芭樂絲平。
“不得不說，尼坎洛斯還真是個小地方。”維基莉可冷笑了一聲說道。
“不小了，維基莉可小姐，我們都已經走了三個多小時了還沒走出這座山呢。這里地勢險峻，還有野獸、魔怪，還有…”
格羅麗剛要接著說下去，樹林中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幾道影子像巨鳥一樣從他們頭頂閃過，回過頭來，五六個疤面惡徒正提著刀槍站在馬車前，肥碩的肌肉相互擁擠著死死擋住了馬車前進的道路。
“還有強盜…”格羅麗一看是這樣幾個彪形大漢，丟下了韁繩連滾帶爬地跑到了眾人乘坐的車廂后。
“看來說你騙子算小瞧你了，你真是長了張活烏鴉嘴啊。”維基莉可說著，朝背后做了個手勢，德拉諾將箱子的保險打開，隨時準備拔出槍劍。
“你們想要什么？”德拉諾在壯漢們面前也毫不遜色，他站直了身子對強盜們喊道。
“要貨？不，要錢？不，要人？Bingo！”其中那個從頭到腳都是疤的壯漢走向前冷笑著說道，他每走一步身上的肉塊兒就會隔著粗布上下起伏一次，看起來就像一頭憤怒的西伯利亞黑熊。
“是之前那幫人…竟然能追到這里。”讓娜一眼就認出了那些人身上的刺青，那是和之前綁架維基莉可的那伙兒人身上同樣的圖騰。
“哦，這么冷酷啊？之前對待我們的同伴不還挺熱情的嗎？”壯漢左右移動著下頜骨，牙齒摩擦出讓人難受的咯吱聲。
“哼，熱情？你從哪里看出來的？”維基莉可至今還記得腳踝被倒吊起來的痛楚。
“從他們的尸體上，這不難看出來。”說著，幾個壯漢紛紛握緊了刀槍向馬車靠近。
“德拉諾、讓娜，先別輕舉妄動，這些人和之前的嘍啰不是一個級別的。格羅麗，你先躲在我們身后…格羅麗？”維基莉可忽然發現身后少了個人影，沒想到這么一會兒功夫那奸商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開溜了。
“該死，我就知道這家伙靠不住！”德拉諾說著抽出了槍劍，用槍口對準了疤面壯漢的眉心。
“蠢貨，你子彈不是打光了嗎？”維基莉可壓低著嗓子小聲說道。
“我知道，可他們不知道，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你腦子好使，趕緊想個辦法出來。”德拉諾咬著牙朝維基莉可講道。
可維基莉可也不知如何是好，叫讓娜先避開視野躲到草叢里偷襲他們？不現實，他們不是瞎子，隨便一個小動作都可能被他們活活打成篩子；讓德拉諾前去和他們對峙？他的槍里壓根就沒有子彈，這樣也行不通！一時間，維基莉可忽然感覺自己已經無計可施。
“女士們先生們，現在站在你們面前的正是創世者的使者——熾天使加百列！”
忽然，一個高昂的嗓音在路前方喊道，壯漢們連忙轉身，只見一個身穿紅色西裝、頭戴黑色高禮帽的紳士正筆直地站在他們面前，正是格羅麗那個奸商！
“該死的，搞什么鬼？你想吃子彈嗎？”壯漢說著扣動了燧發槍的擊錘，六只槍眼冷冰冰地盯著格羅麗那弱不禁風的身子，隨時準備迸射出死亡的火花。
“先生們，請敬畏你們面前的天使，他能讓空氣化作雨水！”
話音剛落，不知為何天空突然落下了雨水，而且只落在了強盜們站的位置。壯漢們聞到了一股刺鼻的氣味，連忙抬起頭打算看清天空的情況，不料那雨水滴入眼睛卻像滾燙的沸水般，壯漢們痛苦得捂住眼睛痛苦不已。
“快趴下！”維基莉可看見壯漢們揮舞著手中的槍立馬喊道，三人立刻低下頭藏在了車廂后面。
“該死！這混賬多半是活膩歪了！”說著，刀疤臉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將掉在地上的槍撿了起來。
“神對被黑暗籠罩的生靈感到憐憫，加百列聽到了他的呼喚，創世者到底說了些什么呢”格羅麗高高舉起了一只手臂筆直地指向天空，另一只手將長長的“燕尾”向身后撩起。
“他說:要有光。”
格羅麗將手高舉向空中，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那壯漢對準了格羅麗的頭頂扣動了扳機。
奇跡發生了，隨著燧發槍的擊錘打出一串耀眼的火花，壯漢的身體突然燃起熊熊烈火，他像個沖進火坑里的耗子一般慘叫著在地上打滾，火舌在他的周圍瘋狂蔓延，霎時間強盜們的四周成為了一片火海。
德拉諾等人趕緊牽著馬匹逃到了一旁。他回過頭去，只見被強盜圍堵著的道路已經被火焰吞沒，遮天蔽日的黑煙彌漫在森林的上空。
“格羅麗這家伙，究竟是什么來頭！”德拉諾喊著。
“該死，看來我們完全低估他了，這家伙確實有兩把刷子，但可惜在那樣的情況下就算不被槍打死也難從火海里逃出來了。”維基莉可說。
她在強盜開槍后的一瞬間確實看到格羅麗的腦袋被子彈射穿了，但無論如何得想辦法找到他。就算是死了，他也值得享受一個厚重的葬禮！
秋季的森林剛淋過一場大雨，大火持續了十幾分鐘便慢慢褪去，只留下那一片漆黑的焦土，卻沒有看到格羅麗的尸體。
“這家伙，難不成還虎口脫險了”德拉諾感覺自己又被魔術耍了一把，四周根本就看不到格羅麗留下的任何東西。
“哦，朋友們，我們都平安無事這可是天大的福氣呀！”格羅麗的聲音從一顆大樹背后傳來，他不知為何趴在了地上，雙臂支著身子一點一點爬了出來。
“見鬼，格羅麗！”維基莉可沖了上去，盯著他的腦門看了許久，卻沒發現任何單孔的痕跡，只有滿頭米粒大的汗珠。
“您在找這個吧？”格羅麗說著從身后顫顫巍巍地拿出那頂高帽，只見帽檐上留有一個珍珠大小的彈孔，原來他在帽子里提前貼上了一塊鋼板，那鉛彈正好鑲在鋼板的中央。
“干得漂亮，格羅麗，想不到魔術還能救人一命。”
維基莉可說道。
“很漂亮的帽子戲法不是嗎？呃......能勞駕小姐您扶我一把嗎？我太緊張了，腿已經軟趴趴的了。”格羅麗說道。
德拉諾攙起了他回到馬車上，讓娜依然沉浸在剛才奇跡般的魔術里。
“格羅麗先生，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讓娜問。
“我忽然想起來車廂里還留著兩罐子煤油，就正好拿來用了。本來想躲在草叢里直接潑在他們身上的，但一看到那群肌肉怪雙腿就開始發麻，我只好假裝這是個魔術表演，看來確實能緩解一下緊張感。”
維基莉可聽著格羅麗說道，她抬起頭，看到兩個被繩子綁起來油甕正掛在焦土正上方的樹枝上。
“想不到你這奸商不但腦袋機靈，手腳也挺利索的，埋伏好了陷阱，還弄了身這么鮮艷的衣服穿”維基莉可伸手揪住那燕尾服的衣角，用另一種說法夸贊著格羅麗。
“同時也是魔術師，我的小姐。干我這一行的手腳不機靈些可討不著飯吃。”格羅麗自嘲著坐回了馬車。
“我提議，還是先趕緊離開這鬼地方吧，出了森林我們該如何打算”格羅麗坐回了車椅上，他看起來驚魂未定，握住韁繩的雙手還止不住地顫抖著。
“嗯......先考慮請我們喝杯下午茶吧？”維基莉可嘴角上揚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