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山谷巨人
“實際上，我認識一個人與你的身世相似。”維基莉可坐在老者正對面說道，她伸出手摸了摸披在身上的披肩。
“就是我之前說過，要去迦南找的那個人，我的表妹——芙瑞朵.薩詩倪。”
維基莉可看了一眼德拉諾，對老者繼續說著。德拉諾對這個人有些印象，在和維基莉可相遇的早些時候，她確實說過要去迦南找什么人來著，原來是叫這個名字。
“她的母親，也就是我的姑媽艾什莉卡，在我出生的同一年嫁給了薩德羅的王子——洛克白.斯李瓦麗蓮.薩德羅，十年后生下了我的表妹芙瑞朵。”
維基莉可對老者說道。那老頭嘆了一口氣，端起煮好的茶倒在杯子里遞給德拉諾和維基莉可。他把杯子端近嘴邊吹了吹，一股玫瑰花般的芬芳彌漫在房間里。
“嗯…薩詩倪這個姓氏可不一般，這是尼坎洛斯人和薩德羅人的混血后裔才會使用的姓氏。我的全名就是：伊戈爾.杜斯特勞斯.薩詩倪。伊戈爾是我的名字，杜斯特勞斯是父親的家族姓氏，而薩詩倪，就是我這個混血兒專用的姓氏。”
他撅起嘴唇，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滾燙的茶水，享受著花茶在口腔翻滾著的濃香。
“她是怎么離開的？”伊戈爾用渾濁的嗓音問道。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只在她的房間發現了一封邀請信，地名標注得很含糊，但印著像這樣的一個標記。”
維基莉可邊說著邊用手在桌子上比劃著一個火苗的圖案。
“我不知道這象征著什么，但這個印記肯定不是弗拉克圖的。皇城派軍隊搜遍了整個尼坎洛斯和周邊領域，但我知道她根本不在這里，而是去了其他的大陸，雖然我不知道具體是哪里。”維基莉可說。
“嗯…這看起來是圣火的印記，沒錯，就是圣火。”伊戈爾看著維基莉可比劃的圖案說道。
“這是一個很古老的圖騰，來自迦南的格里什文明，它象征著普羅米修斯傳給人類的圣火。我年輕時聽說過這樣一個組織，由世界的各個文明組成，甚至迦南人類。他們自稱為圣火的傳遞者，在各個文明之間穿梭，作為雇傭軍工作。”
“也就是說，這個組織是一個雇傭軍嗎？”維基莉可緊張地問道。
“可以這么說，但他們還是有良知的，總會站在大多數人的一方思考問題。兩個世紀前他們曾經試圖干預弗拉克圖南北戰爭，但因為那時候圣彼得大帝手下的軍團太過龐大，他們的計劃最終也沒能成功。
但你要是準備去迦南找這個姑娘，我懷疑成功的可能性會很小。要是我沒記錯，他們的總部是在西方的新大陸——埃梅莉大陸。”
老者伊戈爾的神情十分嚴肅，如果和他說的一樣，那芙瑞朵八九不離十就在埃梅莉大陸。
可是芙瑞朵為什么要加入雇傭軍呢？她是和自己一塊長大，比自己年幼十歲的妹妹，從小就喜歡一個人獨處，在維基莉可的記憶里，芙瑞朵一直是沉默寡言的性格。
但她清楚，芙瑞朵是個熱愛生命、熱愛自然的孩子，她做下如此決定一定有自己的苦衷。無論如何，在德拉諾的詛咒解開后，她一定要想辦法去那個埃梅莉大陸尋找表妹的下落。
“如果允許的話，我還有一個問題。”維基莉可對伊戈爾說后，轉頭看了一眼德拉諾。
“關于尼坎洛斯煉金術中的白煉之火，您了解多少呢？”
“白煉…白煉之火，嗯…”伊戈爾鎖緊了眉頭仔細思考著，他抓起桌上擺著的鑲金羊角煙斗，從懷里掏出一根火柴往桌上一劃，明亮的火焰在指尖躍動起來。
“凡是尼坎洛斯人多少都知道一些，它曾經是用在尸體或某些物品上的工具，能把它們變成只有生命沒有靈魂的怪物，我們原來就是這么用它復生眷族的。
我不打算問你們跟這東西有什么故事，但我只能提個醒，若是用白煉之火來救人，得到的并不是所謂的死而復生，而是一種等價交換，獲得強大而難以死亡的生命，讓那生命變得和烈火一樣強大而灼熱，但時間一長，靈魂就會像蠟燭一樣慢慢燃盡、消滅。”
伊戈爾說著點燃了煙斗，他將火柴丟在啞光的黃銅煙灰缸里，看著那火苗掙扎著一點點熄滅。
“是的，我們知道這一點…再清楚不過了。”維基莉可若有所思地看著那火柴熄滅后冒起的幾縷煙氣說道。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解開這個眷族詛咒的。據我所知有兩種途徑——一是消滅被詛咒者的生命，以換取靈魂的自由；二是吸收另一種生命，一種古老而強大的生命，來抑制住被詛咒者體內不斷增長的獸性，從而和白煉之火的詛咒中和。但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具體的方法只有老前輩們知道了。”
很顯然第一種方法是絕對不值得考慮的，但第二種方法又太過于抽象模糊，維基莉可根本聽不懂什么叫“一種古老而強大的生命”。
“難道，沒有別的路徑可走了嗎？”德拉諾也沒從他口中得到清晰的答案。
“總之，我知道的也就只有這么多了。”伊戈爾推開椅子，走向爐子盛起了三碗燉粥端在二人面前。
維基莉可望著碗里的粥，那是由甜菜、胡蘿卜、幾枚雞蛋和一些麥芽熬成的粥。
“我是素食主義者，要是不喜歡喝粥請原諒我沒有更多食物招待你們了。”說著，伊戈爾用木勺舀起一勺粥送入了口中。
“你是素食主義者？”維基莉可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如果是素食主義者，那他為什么要養那么多的綿羊呢？
“那窗外那些羊是？”
“啊，你說我養的那些綿羊。”伊戈爾吞下了熱粥，為二人解釋道，“那不是留給我吃的，而是給它們的。”伊戈爾用湯匙向窗外指了指。
“它們”？根據德拉諾之前的觀察，這山谷里唯一的居民就只有伊戈爾老頭了，“它們”難道是指住在山谷里的什么野獸嗎？
正當德拉諾納悶，窗外傳來了一陣綿羊的慘叫聲，他趕緊跑到后門透過窗戶向外望去，只見一個巨大的人形怪物抓起一只綿羊正準備送入口中。
那龐然大物長著粗壯的四肢，沒有明顯的脖頸，一顆如馬車廂大小的畸形腦袋直接被鑲在了肩上，怪物有著一雙大小不一的眼睛，正用它們朝德拉諾所站的方向看著。
“那是什么東西…”德拉諾嚇得雙腿直打哆嗦，雖然在軍隊里經常被人稱作“巨人”，但在這樣的怪物面前自己竟然顯得像一只瘦小的猴子。
“是巨人，準確而言是萊森巨人。”伊戈爾不慌不忙地邊吃著粥邊向德拉諾解釋道。
“不用擔心，這山谷里只有三個巨人，是一家三口。它們只有實在找不到食物了才會到我這里來收集點‘糧食’，你怕它們，但它們更怕你們。彌薩蘭人這幾百年來幾乎要把這種生物搞滅絕了…喂，亞特！我怎么跟你說的，肉你隨便吃，羊皮得給我留下！”老者朝著巨人喊道。
萊森巨人，維基莉可小時候聽祖父說過關于它們的故事。那是一種生活在弗拉克圖北方的魔物，傳說它們是始祖巨人尤彌爾的后裔。
雖然看起來兇惡，但除非受到威脅，它們幾乎從來不主動傷害平民。
但在尼坎洛斯帝國擴張的那段時間里，彌薩蘭人將它們視為屠殺牲畜和平民的野獸，無情的獵殺讓它們幾乎要在北方領域銷聲匿跡。
“這家伙…得有十米高吧！”德拉諾盯著那滿口羊血的龐然大物癱坐在了地上。
“啊，我叫它亞特，它是那對巨人夫婦的獨生子，還是個幼兒，也就十五米左右高吧。畢竟它父母都是二十幾米高的大塊頭，它還能長得更高。看來我的羊群就要不夠它吃了啊…”
伊戈爾像是介紹自己的鄰居一般冷靜地說道。那巨人雖然被稱作“幼兒”，但也足足有十五米高，不過好在它確實沒有襲擊人的意圖。
“哇，瞧瞧它！一個活生生的巨人！”維基莉可走到后門，盯著那個沉迷于新鮮羊肉的巨人說道。
“很壯觀吧？我第一次見到它們的時候也很震驚。但這么多年來，我們之間已經形成了一種默契，我為他們放羊，它們在山谷中保護我和我的房子。說起來，幾百年前，亞特的父親還是個單身的年輕人，想和它搞好關系當時可花費了我不少心血。”
伊戈爾繼續解釋道。這一回，維基莉可從他的語氣中感受到了父親對孩子們般的寵愛，對這樣一個被囚禁在山谷里兩個世紀的老人而言，這座山谷的一切似乎都成了他的孩子。伊戈爾抬起頭看了看掛在屋頂的鐘表，指針已經對準了彌薩蘭語中“十”的字母。
“趕緊吃完飯吧，你們也該休息了。放心好了，它吃飽了自然就會回到石頭山上去。這個山谷里除了那些牧民幾乎沒人會想進來，就連德什邁格那群人也不例外。”
伊戈爾的語氣里有種強烈的自信，這讓維基莉可感到安心。
她帶著德拉諾回到了餐桌吃完了粥，隨后便躺在了客廳的羊皮上，疲憊地合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