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最后的晚餐
眾人走向豪華奢侈的飯桌紛紛入座，被眼前的裝潢和餐點深深地震撼了。
十米長的餐桌上擺滿了他們難以想象的美味佳肴；高大的水晶吊燈照耀著大廳里壁畫和雕塑的每一個角落；甚至連每一個燭臺、每一份餐具都是純金的。
這種待遇就連艾興萊德的國王…不，可能只有雅麗丹的皇室貴族才能享受得到！
“歡迎我們來自異大陸的朋友們。我，亞伯拉罕大公，代表尼坎洛斯皇室向之前各位在南方的遭遇深表遺憾。希望大家能夠享受這頓稱不上豪華的晚餐，那么現在，請各位用餐吧！”
亞伯拉罕大公用帶著口音的多黎士語向大家表示歡迎。
在大公的邀請下，士兵和水手們迫不及待地拿起刀叉開始享用這饕餮盛宴。
“哈哈哈，看到我的客人們如此豪爽的吃相，我感到很欣慰。你也是這樣想嗎？維基莉可？”
大公注意到了獨自坐在桌對面一言不發的維基莉可，他希望女兒能夠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
畢竟落葉歸根是不可動搖的自然規律，只有家鄉才是流浪之人的歸宿。
維基莉可不敢抬起頭望向桌對面的父親。
雖然是自己最親近的父親，但他毋庸置疑也是尼坎洛斯的大公，一位在帝國中權重望崇的貴族。只要在他的領土內，一切想法和提議在他面前都能夠被作廢。
但讓維基莉可不解的是，父親分明是那樣一位溫柔而仁慈的君主，難道十幾年沒見面的他已經長成了一副鐵石心腸嗎？
維基莉可不敢繼續想下去，她不希望父親因為她的焦慮而困擾。這一切一定還有可挽救的余地，還缺了什么，還差一種可能，一定能想出辦法。
維基莉可拿起刀叉，機械地一點點切開快涼透了的煎鹿心。
她看著人們懷著無比的激動盡情地享用著美食，他們臉上洋溢著的幸福是維基莉可從未見過的。那種幸福足以讓人感受到歡樂和喜悅，同時也能讓人心生憐憫。
最讓維基莉可感到心痛的是，說不定對于這些平凡的人而言這就是人生中最后的晚餐了。
對了，還缺少一種可能！
維基莉可放下了餐具，她的眼神穿過長長的餐桌筆直地射向大公。
“父親，愛麗絲公爵在哪里？”
是的，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愛麗絲公爵，她是維基莉可的姑姑、亞伯拉罕的姐姐，也是能在杏里溪州一手遮天的女公爵。
“女公爵還在樓上忙著研究新配置的藥劑，晚餐待會兒就會送到她的樓層去。”大公似乎知道維基莉可期待著什么。
“這很讓人為難啊，完全不符合尼坎洛斯的禮節。”維基莉可抓住了把柄，她繼續爭取著這份希望。
“還是請公爵夫人下來一齊用餐吧，客人們都入座用餐了，主人不露面還是不太合適。”她趁著還沒有被父親打斷接著說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想，也沒必要去做這個惡人。但你要知道什么人該往何處去是命中注定的。你姑媽也會尊重我的決定。”
大公用常人聽不見的古語向維基莉可說道。
“我不能在死神面前將他們拱手相讓。”維基莉可也用古語向父親堅定地回復。
“你的固執和你母親像極了…”亞伯拉罕終于不再固守己見，他吩咐著仆從將女公爵邀請來加入晚餐。
當餐桌上的蠟燭融去四分之一時，一位女仆回到了大廳里。
“大公，愛麗絲公爵迎見。”
在眾女仆的陪同下，女公爵的身姿終于出現在大廳里。
那是一個相當美麗的女人，微卷的短發大部分盤在腦后，只在兩鬢垂下幾絲秀發，看上去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她穿著華麗而方便的黑色過膝裙，踏著一雙銀灰色的高跟鞋向眾人走來。
人們頓時放下了手中的食物和刀叉，推開座椅紛紛跪在了地上。維基莉可和大公也站起身來向女公爵行禮。
“哈哈哈，尊貴的大公不必向我行禮。外鄉來的客人們也快請起吧，在這里我們只是主客關系。啊！維基莉可，我的侄女！快來讓姑媽看看！”女公爵熱情地向每一個人問候。
維基莉可立馬跑向姑媽，一下鉆進她的懷里。
“愛麗絲姑媽！好久不見你還是一樣的美麗！”維基莉可開心地說道。
“十幾年沒見面了，維基莉可，你長高了嗎？”女公爵問道。
維基莉可沮喪地搖搖頭。“沒有…還是一米五二。”
愛麗絲面帶微笑地撫摸著侄女的腦袋，“要按照我之前給你的方子，三勺煅牡蠣粉、一勺甘草粉、少許…”
“少許茯苓菌粉，用羚羊奶充著喝，一天喝兩次。我試過了…”維基莉可委屈地說。
“相信我，孩子，這配方的基礎來自于世界的東方，只要長期堅持總會有效果的。”愛麗絲溫柔地輕輕吻著維基莉可的腦門。有一瞬間，德拉諾突然又一次地以為維基莉可只是個普通的十幾歲女孩兒。
“我是愛麗絲女爵，這座莊園以及杏里溪州的負責人。叫我女公爵或者愛麗絲都可以。那么，誰來帶我認識一下這些尊貴的客人？”
“這位是德拉諾先生，還有海德溫小姐、霍夫曼先生、亨利克先生…”
維基莉可一一將人們介紹給愛麗絲。
出人意料的是，這位女公爵非但沒有人們印象中貴族固有的驕傲和高貴，反而無處不散發著溫柔和慈善的氣息。她仔細聽著維基莉可的介紹，逐個向客人們問候。
“啊，歡迎你們，之前耽誤了大家的時間有所失禮了，我一直忙于新草藥的培育工作。雖然名義上是女公爵，但我更愿意稱我的本職為醫生，救助每一位患者是我應盡的職責。”
愛麗絲身上仿佛散發著醫者特有的仁慈光芒，她的一言一行都感動著在場的每一位客人。
“姑媽，他們是來自迦南多黎士地區的流浪者，他們的家園被毀了，船也遭遇了海難。我和朋友德拉諾好不容易將他們從南方的人販子手里救出來，他們很多人的創傷還沒有完全康復，可以先留在莊園里住一陣子嗎？”
維基莉可對父親投來的目光全然不顧，向姑媽一一解釋著。
愛麗絲蹲下來看著維基莉可說道：“雖然莊園比不上真正的皇城，但空間還算寬敞，食物也不是特別寒酸。正好我們的草藥園還需要些人手來打理。我們的客人看起來個個聰明精干，只要他們愿意，我倒是很希望各位能賞臉留下來。”
“維基莉可，你是不把父親的話放在眼里嗎？”亞伯拉罕忍無可忍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亞伯......”
女公爵側過頭喊著大公的名字，亞伯拉罕出于對長姊的尊重止在了原處。
“亞伯拉罕大公，我尊重你的一切決定，但那大部分是在皇城內部的時候。杏里溪州在我的管轄范圍內，我希望你也能靜下心來，聽聽我的意見。”
大公嘆了口氣坐回椅子上，“我只希望他們能夠回到屬于自己的家鄉去…”
愛麗絲向大公點了點頭，轉過身看向了德拉諾。
“德拉諾先生，您應該算作是客人們的代表，我希望能聽聽你的想法。”女公爵用一口流利的多黎士語說道。
讓我們留在這里吧！像這樣厚臉皮而貪婪的言辭德拉諾連想都不敢想。
但是正如維基莉可所說，自從艾興萊德戰敗后已經過了大半個月，現在沒人能說清那里的情況。但回去就等于尋死這個說法一點也不夸張，雅麗丹那群惡魔無疑會將他們趕盡殺絕。
“雖然有點可恥，但我們確實已經無處可逃了。我們的家鄉被摧毀，戰士們被趕盡殺絕，女人和孩子們也成為了奴隸。如果有可以留下來的可能，我們愿意竭盡全力為公爵大人效力終身！”
德拉諾說著跪在了地上，人們有的緊緊閉上了雙眼，有的低下了頭掩面而泣。
“看到這樣的情況，你還有什么需要補充的嗎？大公閣下？”
愛麗絲朝著亞伯拉罕問道，而這時的大公已經沒有再反駁的余地，他只好苦笑著搖搖頭。
“那么目前就這么決定了，德拉諾先生、海德溫小姐、霍夫曼先生，還有其他所有的各位，暫時就請你們住在寒舍。請各位放心，從明天起就會有我的助手為你們安排工作。我由衷地希望各位能夠適應莊園的生活。那么，我需要繼續去工作了，各位晚安。”
說著，愛麗絲公爵在女傭的陪同下離開了大廳。
維基莉可的臉上洋溢著勝利般的喜悅，她的心里也終于深深地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