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莊園
洞外的暴雪已然停息，維基莉可依舊感到有些頭昏腦漲。
巨獸身上的溫度漸漸退去，維基莉可感到身體突然向下陷去。她連忙起身退后，只見那巨獸的身體像是泄了氣般慢慢萎縮，最后只剩下一層包裹著人形的皮毛。
她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伸出手將皮毛的一端掀起，只見被覆蓋在獸皮之下的是個身體萎縮了的男人即使已經瘦得皮包骨，但那相貌維基莉可一眼就認得出—那正是她一直在找的德拉諾。
德拉諾不知過了多久才慢慢睜開眼，只見維基莉可已經在身邊點燃了篝火。
“你嚴重脫水了，先趕緊喝一些。”說著，維基莉可向他嘴邊送來盛著凈水的石碗。
“咳咳…這是…”德拉諾被自己嗆得猛烈地咳嗽起來，他看見覆蓋在身上的獸皮終于記了起來。
“你昨晚又變形了。”維基莉可說，“其他人還好嗎，你又是從哪里冒出來要救我的？”
記憶逐漸浮現起來，德拉諾思考片刻后解釋道：
“我們將敵人引向了山溝里，山背面發生了雪崩。敵人被埋起來了，我們也失去了三位戰友。
我帶著其他人找到了洞穴，但得知你出來找我們后，我一個人沿著原路返回查看你的下落。
差不多走近一處森林時，我突然嗅到空氣里的血的味道，斷定那是你身上的…之后就記不太清楚了…”
維基莉可仔細回味著德拉諾陳述的回憶。
“看來，能化身野獸的條件比詩集里寫的要直接…”
“在前幾天我第一次變身時，是因為醒來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容器里，一群穿著黑色袍子的光頭要說我是…什么血種，還往我身體里注射了什么東西。
當時意識模糊，全身像是著火了一樣…只能記得我跑到了森林里，沿著你血的味道跑著跑著就倒下了。”德拉諾陳述著，伸手摸了摸披在身上的巨大獸皮。
“但上次醒來時，身上的毛皮都化為了灰燼，這次看來沒有。”
維基莉可聽見關于那個神秘容器的敘述感到有些納悶。
“容器?黑袍的光頭?”
她琢磨了一會兒，她從懷里掏出一條試管，試管里面裝著和她之前使用的差不多的液體。她仔細觀察著德拉諾的反應，慢慢擰開了封口。
“嗯…哈。”德拉諾慢慢察覺到了這芬芳的氣息，他額頭暴起了幾根青筋，瞳孔緩緩擴大。
維基莉可立馬塞上了試管，德拉諾又恢復了正常。
“看來是我血的氣味能使你心底的野獸蘇醒。”維基莉可說，“但很明顯…”
“我的情況越來越糟糕，我清楚，”德拉諾捂著頭接著說道，“曾經在白天是不會有明顯的反應的。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體內的獸性，它在增生。”維基莉可伸出手摸了摸德拉諾褪去的獸皮。
“這是白煉之火的副作用。”
德拉諾一聽到這個詞，身上就如神經反射般又浮現起灼熱的痛楚。
“那個讓我重生的白煉之火，到底是什么來頭？”
維基莉可端起石碗輕輕喝了一口水。
“那是彌薩蘭人祖先留下的法術，是黛朗維斯大帝研發的一種煉金術。將龍膽粉和白磷混合好，再滴入我族的血液混合，這就是白煉之火的基本配方。
這最早是被用作召喚眷族所使用的藥劑。它會賦予物品，甚至尸體以生命，讓它們成為沒有靈魂的傀儡。這也是制作人偶之心所使用的關鍵素材。”
維基莉可繼續說道。
“如果給還有一絲生命的生物使用，雖然會在短時間內增強他的生命力，但相對的，隨著變形次數的增加，他的靈魂會漸漸被吞噬。
我加入自己的血量很少，但皇族純凈的血液會劇烈刺激生物體內的獸性，就連我本身也會將它作為萬不得已才使用的興奮劑。
恐怕撐不到滿月降臨，你就會完全成為一頭野獸了。”
德拉諾內心對這發生的一切已經有些麻木，可就算要付出重生的代價，他還是難以接受自己將變成野獸的現實。
“難道已經沒辦法挽回了嗎…”他希望能得到維基莉可肯定的回復，可耳邊只聽到她輕輕的嘆息。
“我雖然活了一百二十年了，但對血宗而言還是個剛剛獲得自由權的孩子。
我決定將大家帶回德加并不完全是為了保護這些無辜的人，也是為了回到皇城去尋找解除你身上詛咒的辦法。
皇城有座叫坎帕納的古堡，那里的塔樓上保留著圣跡前就已經存在的古籍，我們會找到辦法的。”
維基莉可將獸皮撕開，裹在德拉諾的身上。
“現在雪已經停了，我們回去和大家匯合稍作整頓就準備出發。”
另一邊，海德溫已經如維基莉可安排的，在暴雪停息后就叫獵人們出去尋找食物。
就在眾人正懷疑維基莉可和德拉諾已經被大雪掩埋時，二人的身影出現在了洞口。
“感謝上天，你們還活著！”眾人立刻取下身上的皮草包在他們身上。
“久等了，讓大家擔心了，對不住。”維基莉可為自己當時的魯莽而道歉。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已經安排人去打獵了，他們之前說在不遠處看到了巨大的駝鹿，順利的話我們暫時就不會挨餓了。”
海德溫緊緊擁抱著維基莉可，無論她真實年齡有多大，在她眼里都像是個小妹妹一樣。
到了中午，獵人們帶著捕獲的駝鹿回到洞穴。姑娘們燉了鹿肉湯好讓眾人填飽肚子。稍微休憩了片刻，德拉諾和維基莉可帶著眾人收拾好物資，騎上馬準備下山。
“在前往德加的路上，我們會先路過杏里溪州，那里原本是無人之地，經過近六十年的開發，現在已經成為了療養和度假的勝地。大家留在那里會很安全，就看你們的意愿了。”維基莉可說道。
“這種情況下，只要有安全的地方能過安穩的日子大家就很滿足了。”德拉諾說道。
“是啊姑娘，我們都是些戰敗的俘虜和逃難的水手，已經無家可歸了。只要能過安穩日子，在哪里都可以。”一個中年軍人也在人群里說道。
“菲爾德大叔說得對，我們能從人販子手里撿回一條命都是托你和德拉諾的福。無論到了哪里我們都會跟隨你們的！”一個姑娘說著，人們跟著紛紛表示贊同。
維基莉可第一次受到這么多人的信賴，她加快了馬匹的腳步，帶著大伙逐漸離開了雪山領域。
眾人一路走走停停，就這樣過去了六個小時。就在走出森林的那一刻，一片綺麗的景色出現在眼前。
那是片近百畝的草藥園，茂密交錯的黑白藜蘆將園地渲染得如棋盤一般，各種猩紅的花果如星光般掛在奇異的巨樹上泛起微光。
園地中央是一條石磚鋪成的道路，被兩道淺淺的溪流夾在中間。順著道路向下望去，一座豪華的巴洛克風格莊園就佇立在視野的中央。
維基莉可看到熟悉的景色總算是松了口氣，“終于到了，戴斯維爾大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