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客沒有回答,起身告辭而去。
黃昏看著煢影孑立的謝客遠去,總感覺這種布政司哪里不對勁,是王魁、李友邊、梁道以及另外一個叫趙彥杰的經歷四個人拉小圈子的速度太快?
還是謝客的傲然獨身?
都不對勁!
黃昏也緩緩起身,來到衙門外,略微思索,覺得這個事還是得找個長平布政司的老人問問,于是來到衙門后面背風的地方。
這里有一對臨時搭建起來的泥巴房子。
過了大半年,也顯得老舊了。
草原上,風沙大,建筑物風華的極快——這些房子都是成立長平布政司后臨時修建起來給吏員住的,半年前的事情,現在卻像是幾年前的房子。
為什么官員才來都住帳篷,吏員卻可以住泥巴房子?
道理簡單。
官員才來去住的帳篷,一應設施都有,包括奴仆,而且可以根據天時選擇位置,不像吏員的這個集體宿舍,一窮二白,也就比普通牧民好一點。
而等官員適應過來,在布政司旁邊修的院子,那就是青磚黑瓦了。
不過不多。
長平布政司成立半年多了,黃昏抵達后發現,一共也就四座小院子——恰好就是梁道、李友邊、王魁、趙彥杰四人。
謝客住的衙門后的集體宿舍。
之前的布政司使以及一整套班子,都住的集體宿舍。
黃昏走了幾步,看見一位酸乳面相的吏員,隱約記了起來,這人叫劉絮,是關內某個縣城的教諭,因為人手緊缺,被調到長平布政司任職稅課司大使,為未入流官,掌稅收的征收。
劉絮正要行禮,黃昏揮揮手,“跟我走。”
離開集體宿舍。
來到黃昏的帳篷外,阿如溫查斯已經煮好了飯——回到草原,阿如溫查斯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而權氏有些水土不服,這幾日精神萎靡的很。
待阿如溫查斯端上熱好了的馬奶酒,黃昏示意劉絮不要客氣,劉絮當真就不客氣,在帳篷里對著黃昏盤膝而坐,笑道:“入鄉隨俗,來這邊半年了,習慣了這邊的生活習慣。”
黃昏也坐下,寒暄了幾句廢話,問了一些前任布政司使的事情,在知悉那位因公殉職的布政司使的事跡后,黃昏感觸良多。
哪個時代,都有人民公仆。
這位因公殉職的布政司使可惜了,滿身清白來人間,走的時候更清白,清點他在布政司這邊的遺物,竟然只有區區但是來文錢,再無其他值錢物。
端的是清廉。
而且據劉絮言辭,這位布政司使真就是累死的。
沒辦法。
布政司剛成立,所有的事情都要這位布政司使親力親為,尤其是和兀良哈人打交到,更是費盡心血,關鍵還不討好。
兀良哈人總覺得你大明人要搶奪他們都財產。
黃昏對此也是無語。
進入正題,問道:“劉絮,你是長平布政司的老人,你早些年也是一縣之教諭,有道是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關于長平布政司現在都幾個參議、參政、經歷和理問,你可知曉他們的背景來歷?”
劉絮愣了下,眼神閃爍,搖頭,繼續喝酒,“不是很清楚。”
黃昏一見就知道這里面有貓膩。
也不急。
邊喝馬奶酒邊說道:“劉絮,我找你了解這些事情,不是為了那狗屎什么官場斗爭,我在長平布政司好歹是一把手,根本不需要了解他們,說句難聽的話,我黃昏只要在這邊把該辦的事情辦好了,面子上的工程做好了,什么時候不能回京畿當個六部尚書?”
隨時都可以。
繼續道:“之所以要了解長平布政司,是為了開春之后更好的任用賢才施政,把兀良哈區域打造成韃靼區域一樣,不再是大明的瘙癢之地,而是大明的后花園,大明雄師的馬場,如此,我輩讀書人才不負一生所學,才對得起天地君親師!”
劉絮聞言樂了,“賢才?!”
旋即嗤笑,“這屁大點的布政司衙門,除了謝客,還有錘子的賢才,賢才早就累死在衙門了,賢才早就被陛下調走了!”
黃昏暗喜,知道有戲。
急忙問道:“陛下有意經營兀良哈區域,為何卻要將賢良之才調走,如今的這些官員,比如那個梁道,看似寒門出身,但卻是飽讀詩書之人,想必是有才有德之士,才會被陛下調到長平來擔任要職。”
劉絮也不說話,似乎在醞釀措辭,繼續喝酒。
黃昏也不追問,繼續喝酒。
酒文化就是這樣。
喝到位了,什么話不能說出來?
果然。
喝了半晌,等劉絮微醺了,這位讀書人才義憤填膺的說道:“黃使,你是讀書人,你在關內做的那些事情,我輩讀書人皆仰慕有之,別的不提,僅僅是東郊試驗田和醫療改革這兩項政事,就足矣讓黃師你躋身歷史名臣之列,但你在關內做官,又是京官,且諸多事情都是直接找陛下落實,不知這官場黑暗,你是不知道,你以為王魁這些人是有才有德之士,尤其是那個梁道,看起來似乎衣冠楚楚,滿身清寒?其實你哪知他們背地里的腌臜,這些人,除了謝客,有一個算一個,確實是有才之士,但有個屁的德!”
能讓一位讀書人出口成臟,黃昏也是意外。
不曉得那幾個人做了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也不對啊,如果真是有才無德之士,朱棣迫于人才壓力不得不用他們都話,應該將他們打散任用,利用有才有德人士來壓住他們。
何止于要派到長平來。
讓自己來教導這哥幾個,是不是也太高看自己了?
轉念一想,朱棣日理萬機,那能知曉州府地方的小官行徑,這幾個人的任用,可怕也就是巧合,恰好被調到長平來而已。
黃昏心里多了個數,沒動聲色,“感情你是知道這幾位的來歷?”
劉絮哈哈一笑,“遺臭鄉鄰數百里,豈能不知,也就是他們上諂下威,上面的人吃了好處,下面的人不敢說,所以朝堂那邊才不知道他們的劣跡罷了。”
黃昏心里打了個哆嗦。
臥槽…
何止是有才無德之士,感情都尼瑪的是大貪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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