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密信,在黃昏北上后,悄無聲息的從甘肅一帶,沿著長城沿線,一路向東北遞送,最終來到了奴兒干都司的一座舊王府中。
如今改名成了趙王府。
朱高燧拿到密信,示意左右退下,只留下幕僚顧晟和胡永興。
去掉蜜蠟。
朱高燧將信展開,從右到左從上到下看完,臉色凝重起來,將信遞給顧晟和胡永興,有些沉悶的道:“老二說,這是我們最后的機會了。”
興許是奴兒干這邊太冷,臉上永遠都掛著燦爛笑意的顧晟看完密信后,臉上的笑容褪去,“漢王殿下這是恐懼了,這幾年,靳榮被陛下重用,漢王殿下把他就這么被陛下架空。”
胡永興沉默了一陣,將信緩緩折好,看向朱高燧,朱高燧微微點頭,于是胡永興將信丟進火盆里,重新坐下后,不急不緩的道:“為何是針對黃昏?”
朱高燧想了想,“黃昏不死,太子便穩如泰山。”
胡永興再次問道:“為何?”
為何?
這個問題一下子把朱高燧問住了,這話說老二信中原話,如果要深究,朱高燧還真的說不出名堂來,反問胡永興,“為何?”
胡永興略微沉吟,組織好語言,“因為太子就是黃昏扶持上去的,我們應該沒有忘記,如果沒有當年黃昏在鹽官鎮的那一場布局,太子不會那么容易的入主東宮,這些年黃昏和太子雖然沒有交集,但有一個細節我們似乎都忽略了:那就是不論黃昏在朝堂和乾清殿提出什么建策,太子的東宮都是無條件的支持,二殿下的擔心是有道理的,黃昏和太子恐怕真是一個陣營,恐怕陛下也深知這一點。不過殿下,微臣以為,太子殿下和黃昏之間究竟是什么關系,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最重要的事情,是按照當下大明局勢發展下去,大明疆域必將繼續外擴,中南半島的外擴沒有黃昏的影子,但現在黃昏出任長平布政司使是個明顯的信號,也許接下來對朝鮮和日本的擴張,黃昏會是主持之人。”
顧晟微微點頭,“確實如此,南擴和黃昏無關,以黃昏的性格來說,肯定不會放過北進和東掠。表面上看,黃昏出任長平布政司,似乎是陛下對他的考驗,但只要黃昏渡過這個考驗,不管是出征瓦剌還是出征亦力把里,以及朝鮮和日本,黃昏肯定會想法設法成為主持大局的人,那就意味著,不論是北方和朝鮮日本,都和兩位殿下沒有多大的關系了,何況——”
說到這里,顧晟有些無奈,“殿下,如果北方和西域都被黃昏經營了,那你和兩位殿下,就算立下戰功赫赫,留給您倆的地方,只有中南半島,或者朝鮮日本,這些地方,就算身為藩王,您們愿意去么?”
朱高燧沉默不語。
鬼才愿意去!
當個天子,坐鎮京畿應天,或者是順天這邊,他不香嗎。
漠北已將注定是大明疆域,哪怕是順天成為京畿,也沒有天子守國門的壓力,讓老子去中南半島或者朝鮮日本那些鳥不拉屎的地方,門都沒有!
至于什么疆域大了,只有老大能治理,老子朱高燧錘子都不信。
就算老子沒這個能力,老子不會用人?
大明這么多讀書人都是吃干飯店么。
有他們在,還治理不了一個國家么,那還開個錘子的科舉啊,那這些讀書人當個錘子的官,各人回家看小黃書算了。
許久,才問道:“所以應該怎么著?”
顧晟深呼吸一口氣,“殺黃昏,這是您和二殿下再次燃起入主東宮的唯一希望。”
朱高燧問道:“怎么說?”
胡永興解釋道:“黃昏一死,不管是北進還是東掠,陛下能夠重用的人中,兩位殿下是首當其沖,退一萬步,就算不重用兩位殿下,漠北成為大明疆域,就靠馬兒哈咱和失捏干他們來管理漠北?陛下不敢放心,大明的臣子不敢放心,所以到時候必定有朱家王爺入主漠北,而兩位殿下就是最好的人選,那時候就算是太子位置穩如泰山,可只要兩位殿下牢牢掌控漠北,那么一切都有可能!”
漠北可不比中南半島。
漠北的騎軍,若是配上神機火器,讓朱高燧和朱高煦兩人完全有機會重返順天和應天。
顧晟道:“最重要的一點,黃昏不死,以他的實力和野心,加上太子對他的驕縱,只怕等陛下…”省略號里的話不敢說。
顧晟跳了過去,道:“那時候的黃昏,恐怕就是漢末的董卓!”
朱高燧是個什么樣的人?
不說野心,單說歷史上的朱高燧,也是被朱棣寵溺得無法無天的主,就歷史上的他,朱高熾太子位置穩如泰山的時段,他都敢造反。
而且是想殺了朱棣造反!
現在這個局勢下,胡永興和顧晟已經把他的后路說清楚了,像這樣被寵溺得無法無天的人,哪能接受去朝鮮日本或者中南半島當王爺。
就算是在漠北當王爺,朱高燧也不爽。
漠北在他眼中,也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哪有富庶江山來得舒爽。
何況王爺和天子山天壤之別。
但他終究姓朱。
有些遲疑的道:“可有一點我們不能忽略,我大明有今天這樣的輝煌,黃昏功不可沒,如果殺了他,那么他做的一些事情都可能瞬間崩塌。”
顧晟哈哈一笑,“世界缺了他黃昏就不轉了?崩不了的殿下,時代商行現在基本上都是沈熙禮和一眾高層在操作,有沒有黃昏都一樣,至于黃昏名下的那些工坊,也都一樣,全是其他人才在主持,和黃昏有個錘子關系,黃昏就是出錢,在陛下那邊為這些工坊爭取銅鐵的權力和資金而已,這些事情,等您掌控大局時,一樣可以給予,簡單點來說,時代建筑現在修的水泥官道,還和黃昏有半毛錢的關系?黃昏死后,水泥官道依舊可以繼續修,九跌河那邊的發電站,可以依樣畫葫蘆在其他地方修建——殿下,您應該清楚,這也是為何陛下要讓黃昏來長平擔任布政司使,因為陛下也看出來了,當下的大明,有沒有黃昏,其實都已經不重要了。”
朱高燧依然遲疑著。
胡永興見狀,知道顧晟沒有說到朱高燧的心里去,于是輕描淡寫的說:“殿下,最重要的一點,二殿下在信中說過,他之憂心,不是陛下,也不是仁厚的太子,而是太孫!”
太子仁厚,你和二殿下也許能當個藩王。
但是太孫…
朱瞻基可是很像陛下的人,等太孫登基,你和漢王兩位藩王,結局恐怕就不美好了,不見陛下靖難之后,不顯山露水的就削藩了。
這話像劍一樣刺痛朱高燧的內心。
眼里瞬間燃起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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