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綱在他的秘密基地運籌帷幄,謀劃著勝天半子的時候,黃昏和卞玉樓、阿如溫查斯在吃了火鍋之后,入住三元樓。
南鎮撫司數百緹騎,包括賽哈智、劉明風、周勝然、薛亮在內,全部出動,拱衛在三元樓的內側,在南鎮撫司的外側,則是刑部和應天府衙的人手,最外層則負責拱衛的是金吾后衛三百人,由趙良和三位指揮親自率領。
美其名曰看押嫌犯。
實際上所有人心知肚明,大家如此興師動眾都是為了拱衛黃昏,保證他今晚的安全。
沒人敢輕視紀綱。
紀綱如果真的鐵了心要殺黃昏,那么今天晚上就會有各種死士和刺客,甚至也可能出現大規模的沖突流血事件。
北鎮撫司的強勢由來已久,強搶嫌疑犯也有站得住腳的理由。
結果出乎趙良、劉觀和向寶三人的意料之外,這一夜分外安靜,根本沒有人來刺殺,也沒有北鎮撫司的人前來索要嫌犯。
三元樓內,卞玉樓有他自己的住宿,而為了保證黃昏的安全,阿如溫查斯要貼身保護,是以共住一間,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干柴烈火不點就燃。
氣氛非常的微妙。
好在卞玉樓閑極無聊過來找黃昏,他心中非常忐忑,對明天的事情沒有把握,深恐這一次全盤皆輸敗掉了祖傳基業。
阿如溫查斯給兩人倒茶之后便坐在一旁無聊發呆。
卞玉樓拿起茶盞,用茶蓋蕩了蕩茶葉,抿了一口,放下茶杯笑道:“明天的事情大概會則么樣個走勢,我也需要和你一起去見陛下嗎?”
黃昏笑道:“你也是嫌疑犯,當然要去見的。”
卞玉樓若有所思,“看你的心情,今天晚上似乎不會什么意外?”
黃昏點點頭,“如果紀綱不是蠢不可及的話,他今天晚上不會對我們有任何動作,他會利用今天的下毒事件,在朝堂上讓趙王朱高燧和漢王朱高煦配合他,依然是一記殺招,我若是稍有不慎,一樣難逃一死,須知謀害王爺在天家皇室眼中,也是觸及底線的事情。”
卞玉樓略有擔心,想了想說:“所有事情都是你在謀劃,對于將要發生的事情我一無所知,能給我透個底,接下來的朝堂廝殺,你有什么準備?”
黃昏胸有成竹,搖頭,“真的沒有,還是那個策略,無招勝有招。”
卞玉樓無話可說,他是生意人,對朝堂仕途的爭斗并不了解,卞玉樓也是一個聰明人,拍了拍膝蓋緩緩起身,笑說:“那我就不打擾你接下來的美好時光了。”
臨走之前給了黃昏一個男人都懂的眼神。
黃昏笑而不語。
卞玉樓走后,黃昏看了看天色,對阿如溫查斯笑著說歇了吧,明天還有很多事情。
阿如溫查斯猶豫了一下,說我睡地上。
黃昏沒有糾結這個事情,該來的總會來,何況這丫頭還小,再怎么著也應該等她16歲以后,也就是明年。
對此黃昏其實是很期待的。
一夜無事。
今日沒有大朝會,但小朝會人員齊聚。
六部尚書及左右侍郎,督察院左右督御史、大理寺等九寺五監的正職官員、漢王朱高煦、趙王朱高燧、太子朱高熾悉數在場。
就連很少參加小朝會的姚廣孝也來了。
五軍都督府所有留守在京的左右都督和都督僉事,也齊聚乾清殿。
甚至連內閣輔臣也來了。
倒是錦衣衛那邊,只有指揮使紀綱來參加小朝會。
其實大家都知道今天的小朝會只有一件事。
這件事事關重大,除了漢王朱高煦和趙王朱高燧兩位當事人,其他人誰也沒有先吱聲,都在等朱棣的意思。
而漢王朱高煦和趙王朱高燧也一直沉默。
可出乎人意料的是,朱棣也沒有主動提及此事,只是安靜的坐在那里慢慢的看著章折,有一句沒一句的說出瑣碎政務的處理意見,并交代六部尚書。
時間慢慢過去,眼看小朝會的時間已經過了一半。
漢王朱高煦有些忍不住了,正欲上前,卻聽得殿外傳來聲音:“金吾后衛指揮使趙良求見。”
朱棣抬頭看了一眼康寧。
康寧立即小碎步來到殿門外,大聲道:“宣。”
趙良立即進殿,向朱棣行禮之后道:“回稟陛下,微臣在刑部和應天府衙的配合下,捉拿住昨日事件的嫌疑犯,此刻三名嫌疑犯就在殿外,等候陛下花落。”
朱棣點點頭,沒有立即宣召,反而看向紀綱,“昨天的事調查的怎么樣了。”
紀綱面色凝重,上前一步說:“回稟陛下,北鎮撫司對當時在場人員嚴格審訊后,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線索,北鎮撫司也審訊了三元樓內所有人,并沒有得到有用的線索。”
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但此事細節極其令人恐怖,究竟是什么樣的人,能在這樣的情況下給兩位王爺的碗里下毒,微臣心中雖有猜測,但此事牽扯朝堂重臣,微臣不敢輕易下定論,還請陛下定斷。”
朱棣點頭,“宣黃昏覲見。”
又對其他臣子說:“所有人都去外面等著吧,沒有朕的旨意誰也不得進來求見。”
所有人紛紛退出乾清殿。
片刻之后,黃昏進來,欲要給朱棣行禮,朱棣沒好氣的揮手,“免禮。”
朱棣雙手撐在桌子上,上身前傾,面無表情的看著黃昏,說:“你說說看吧,昨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從朕的角度看,朕不相信你有這個動機和膽量敢謀害兩位王爺。”
擁有越多的人,越害怕失去。
黃昏現在擁有的東西很多,他要做事更加如履薄冰,如果他真要殺漢王和趙王,絕對不是用昨天這種行事手段。
但真相沒出來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黃昏聳聳肩,“微臣也不知道說什么,這個事實在太過蹊蹺。”
朱棣無語,“你就不想解釋解釋?”
黃昏唯有苦笑,“微臣只是邀請陛下來參加開張禮,并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何況安防事務都是北鎮撫司在負責。”
頓了一下,說道:“微臣實在是不知道罪在何處。”
朱棣看了一眼康寧。
康寧秒懂,立即揮手,帶著乾清殿中所有宮女和內侍退到門外去。
當乾清殿中沒有人后,朱棣壓低聲音認真的問黃昏,“我就想從你這里知道一句話,昨天老二和老三碗中的毒和你到底有沒有關系?”
黃昏認真思索了一陣,回道:“微臣也給陛下說一句實話,真的沒有。”
朱棣懂了。
黃昏趁勢追擊,壓低聲音輕聲說道:“陛下,微臣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朱棣點頭:“你且說說看。”
黃昏于是緩緩的輕聲說:“陛下,靖難已經十年了,建文皇帝只在福建出現過一次,后來就音信全無,而這十年間,建文舊臣早已失勢失心,陛下您還在擔心什么呢。”
這十年前朱棣殺的人可不少。
現在朝野之間還心向建文帝臣子,基本上絕跡了。
朱棣喃喃自語,不需要擔心嗎?
還是要擔心的。
就怕死灰復燃春風吹又生。
黃昏哈哈一笑,故意用殿外也能聽見的聲音大聲道:“陛下,大明已是煌煌盛世,國內安寧,四夷臣服,何懼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