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樂道:“怎么,太驚世駭俗?”
何必在咳嗽一聲,想笑又不能笑,很有點“我們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絕對不會笑,除非忍不住”的神遂,樂道:“黃輔臣,恕我直言,您認為就您畫的這個圖,除了您自己,還有誰能看懂呢?”
黃昏拿起一張宣紙,瞄了幾眼,“很難懂嗎?”
何必在有些尷尬,“不是難懂,問題在于…這樣說吧,如果您拿給其他人看,大概沒幾個人認為這是一個人。”
黃昏也尷尬起來。
古代讀書人,書法和丹青是一起的,寫得好的人,畫得也不差,用毛筆素描,寥寥幾筆就可以勾勒出一個人形。
黃昏是用鵝毛筆畫的。
雖然是簡筆畫…但黃昏就沒學過畫畫,所以他勾勒出來的人形,腦袋是一個圓圈,身體是一個長方形,腳是一個圓柱,就沒有其他細節了。
再加上加了衣服的線條。
別說何必在看不懂,黃昏此刻拿到手上,竟然也覺得陌生——雖然是他親手畫的,這就好像你連續寫二十個“令”字,慢慢的你就會發覺你不認識這個字了。
弱弱的道:“要不,重新整幾份,何大家來執筆,我說?”
何必在笑著回道:“黃輔臣若是不嫌棄耽誤時間,何某自無不可。”
片刻后小伙計送上筆墨紙硯。
黃昏幫著磨墨,然后就見何必在揮毫潑墨,寥落幾筆,就勾勒一個窈窕多姿的美人形象出來,長發飄飄,很有些水墨韻味。
當然,是沒穿衣服的美人,再當然一點,也沒不和諧的畫面。
何必在拿著筆,對黃昏道:“黃輔臣,說一下您要裁制衣衫的要求罷,我完整聽后,再一次性給您繪制出來。”
黃昏點點頭,思忖了一陣,將組織好的語言理順,緩緩的道:“主要是裁制夏天的衣服,首先還是長裙,但是這個長裙和傳統的不一樣,它的袖子不會到手腕,大概在肘關節上兩寸左右,且不要太寬松,要稍稍貼身一些,還可以適當的加一些花和褶皺,形成視覺層次感,然后就是領口,和傳統差不多一樣,不過有一些差距——”
黃昏拿起筆在依仗宣紙上簡單畫了個樣式,“領口的話就是這樣,可以圓領,也可以心形領,具體看我家女人們的要求。”
聽到這里看到這里,何必在睜大了雙眼。
心中之震撼言語無法形容。
這…還叫衣服?
這衣服能穿出來見人?
整個手臂都漏了一大半出來,如此傷風敗俗的樣式,試問哪個良家閨女敢穿,就是青樓姑娘也不敢穿啊。
轉念一想,黃輔臣府邸上是有西域妖姬的,也許這是西域那邊的一種樣式?
于是也便釋然。
黃昏繼續道:“然后就是腰身,這個地方需要考驗何大家的功底了,為了彰顯女子窈窕之姿態美,長裙的腰身一定要緊,這樣才能顯得腰肢的細膩和修長,配合上齊膝蓋的裙擺的灑,從上到下形成一股曲線美,嗯,當然,這只是我設計的普通連衣裙,以后還有緊身且只到大腿處的包臀裙——”
之所以停頓,是因為聽到這里的何必在手中的筆掉了,何必在完全沒察覺到,震撼萬般的呢喃著說道:“黃輔臣,你確定這還叫裙子?你確定這衣服有人敢穿?”
這也太倒行逆施了。
這樣的衣服穿出來,整個大明讀書人的口水沫子能把穿衣服的人淹死!
黃昏笑呵呵的道:“這不是何大家需要擔心的問題,放心,這些事我早就考慮過了,我有我的謀劃,只要何大家和我配合,相信我,這不僅不會讓你背上罵名,相反,你的布莊還會因此賺個蓬勃滿盈,當然,這是等下我要和你商討的合作事宜。”
衣服這方面的改革若是成功,會是個巨大的商機,錢當然不能讓何必在一個人賺了。
時代商行也得插一腳。
何必在深呼吸一口氣,“黃輔臣請繼續。”
黃昏笑道:“最重要的一點,這件長裙的大腿兩側要開縫,大概到大腿下半尺左右,你先把這我取名為‘旗袍’的長裙畫出來,我看看效果如何,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然后我再說其他系列。”
何必在已經顧不得震驚了,提筆,寥落幾筆便勾勒出來。
又吹了吹墨,這才遞給黃昏,黃昏接過一看,暗暗點頭,不錯不錯,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不愧是搞裁縫的,按照自己說的尺寸,畫出來之后很有點后世的設計圖模樣。
笑道:“這套旗袍基本上就可以這么定型了,但問一句,何大家,能裁制么?”
何必在自信萬般,“裁制倒是沒問題…”
但是這個衣服的問題很大,他還是不放心,因為一旦這個衣服掀起浪潮,那么作為親手裁制這件衣服的他,也會背鍋,鮮衣布莊分分鐘倒閉。
黃昏點頭,改變了先前的主意,“那就妥了,等下你給我身邊的兩位女子測量尺寸,先做兩套這種樣式的旗袍,我看看鮮衣布莊能否接下這個單子再說后面。”
這也相當于是一次考察。
何必在鎮定心神,“黃輔臣你確定要做?而且確定這件事不會引起災難性的后果?你可想清楚了,這絕非普通的襦裙。”
這…甚至都不能叫裙子。
露手臂也便罷了,甚至大腿都能從開縫的地方全部露出來,讀書人一句“成何體統”的泡沫星子就可以淹死人了,何況這樣的長裙,配什么鞋子?
黃昏自信睥睨,“我當然有信心這樣做,你難道對我還不放心么,你只管做出來便是,這還算是保守的了,接下來還會有更驚世駭俗的樣式。”
現代衣衫確實要推廣,但也不能忽略古裝之美,黃昏是看過《秦時明月》系列的,對該系列里那位曉夢大師的無限風光和田家大小姐的大長腿記憶深刻。
也記住了曉夢大師的包臀裙和田言的絲襪緊身勁裝,這兩樣衣衫,特別適合娑秋娜和烏爾莎,肯定要裁制出來。
何必在深呼吸一口氣,“那我便冒一次險。”
不是因為錢。
何必在喜歡窈窕女子,不是肉欲的喜歡,是純粹喜歡窈窕女子穿著他親手縫制出來的裙衣那種風姿,他很想知道黃昏說的這種長裙穿在絕美女子身上到底是一種何等的風光。
為此他愿意冒險。
因為他是一個匠人,一個脫離力了低級趣味的有追求的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