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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懵逼的北元太師

  榆木川,朱棣第五次親征殤落之地。

  永樂二年,榆木川上,數萬雄兵對峙,雙方遙隔數十里,各自調兵遣將布置陣列,一場被蝴蝶翅膀的戰爭提前到來。

  旌旗林立,戰馬啾啾。

  軍帳之中,地上鋪了毛毯,邊上一個鑲嵌如地下的火堆,上面吊掛燙著馬奶酒,酒香繚繞,在火堆一側的軍帳中央,擺了一張桌子,攤著一卷堪輿圖。

  這是韃靼的中軍大帳。

  也是大明和韃靼的差距:在朱棣的中軍大帳里,放的是一張沙盤。

  沙盤可比堪輿圖高大上了許多。

  更立體詳盡。

  中軍大帳的狼椅上,坐著個身材魁梧相貌粗獷的威武漢子,三十左右,因長年風霜,看起來有些顯老,卻遮掩不住梟雄氣。

  氣宇軒昂。

  他就是北元太師阿魯臺,韃靼的實際領導者。

  永樂元年,擁鬼力赤為可汗。

  實則挾天子以令諸侯。

  此次南下,阿魯臺雄心萬丈,總覺得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不說反攻大明重現大元帝國的風光,至少也得打到順天府去,肆意搶奪一番。

  根據潛伏大明內部的諜子傳回來的消息,大明亂了。

  大明的駙馬梅殷在應天府發動叛亂,差一點在清涼山殺死朱棣,盡管功虧一簣,但梅殷成功搶走朱允炆的幼子朱文圭,逃竄到福建后建立小朝廷。

  幼帝年號順天。

  取順天承命之意,倒是粗獷得很。

  阿魯臺知道,中原王朝的帝王在定年號時,都會仔細斟酌,有的年號還是出自奇書,所以這個順天年號確實取的很隨意。

  不過恰好迎合了建文舊臣的心思。

  在得知這個消息后,阿魯臺就知道,韃靼的機會來了!

  大明內亂,遲早是要打仗的。

  一旦打仗,大明就顧不了邊防,到時候韃靼肆意南下,搶奪人口、牲畜、糧食,當然,少不了美女,遺憾的是,阿魯臺心神向往的江南美女,他夠不著。

  擴充韃靼的實力之后,再回到草原收拾掉兀良哈和瓦剌——一個完整的草原王國,完全有和大明叫板的資格。

  所以阿魯臺早就在準備。

  不過阿魯臺也小心。

  深恐梅殷這貨是個繡花枕頭,小朝廷剛建立就被大明平叛兵馬摧枯拉朽,所以阿魯臺等了一段時間,直到朱高燧被圍大田后,阿魯臺在盡起精銳南下。

  但阿魯臺只是逼近了榆木川。

  戰爭,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

  阿魯臺的用意很明確:看朱棣如何選擇,是先平叛梅殷,還是放棄梅殷,暫時防御自己雄師的南下而將兵力增援邊關。

  若是前者,那么大明邊關孱弱,可攻。

  若是后者…阿魯臺不打算進攻。

  就這么和大明對峙著,讓梅殷在福建那邊繼續發展,一旦梅殷坐大,朱棣就會腹背受敵,到時候整個大明都將陷入戰亂,韃靼的棋局就能下得更大,少不得還要慫恿瓦剌和兀良哈也南下。

  至于大明是否會兩線開戰?

  這個問題阿魯臺想過,但直接否認了——稍微有點大局觀和軍事常識,就知道大明不會這么做,兵力兩分之后,別到時候沒能平叛梅殷,也沒守住邊關。

  那樣的話,朱棣就得完蛋。

  所以阿魯臺此刻有點懵逼。

  數十里外,列陣的明軍大營中,被數萬兵力拱衛的中軍大營里,坐鎮指揮的竟然是大明當今天子,一個絕對不應該出現的人。

  這個時候,朱棣不是應該坐鎮應天,指揮兵力平叛的同時,抵御北方防線嗎?

  他怎么來了榆木川。

  他怎么敢來榆木川?

  大明對內要平叛,朱棣就算來到榆木川,他麾下的兵力也不會多,這樣的狀況下,他竟然還敢御駕親征,真不怕死?

  懵逼的同時,阿魯臺有些興奮。

  他在思索。

  如果朱棣有足夠的兵力,自己可以選擇敵進我退的局勢,拖住朱棣讓梅殷發展,若是朱棣兵力不夠,自己就能夠趁機殺死朱棣!

  沒人能抵擋殺死朱棣的誘惑。

  朱棣有多少人馬?

  阿魯臺不知道。

  根據斥候諜報,明軍邊關防線兵力,收攏起來,也就三五萬之數——這個數字不大,若是雙方兵力持平,在戰力上來說,阿魯臺更相信自己麾下的精銳。

  別說阿魯臺有點懵逼,此刻中軍大帳里的所有將領,都在懵逼之中。

  他們可沒阿魯臺的雄心。

  一看是曾經打得咱們叫苦連天的燕王來了,幾乎沒人還有戰意,都在想著既然朱棣來親征了,咱們這次南下肯定吃不了好果子。

  要不還是撤了吧。

  回去老婆孩子熱炕頭,喝著馬奶酒,它不香嗎?

  一位名叫巴根的千戶道:“太師,朱棣來了,咱們什么時候發動攻擊,應該趁他立足不穩之際,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聲音很弱。

  作為草原兒郎,巴根作為一名千戶領導,雖然心里想著回家,嘴上卻不會說出來,先套一下太師阿魯臺的意思。

  巴根的意思,就是柱子。

  這位千戶當然不是韃靼的柱子。

  阿魯臺怒視巴根一眼,“朱棣會那么蠢,沒有點準備就來和我們對峙?你敢說這不是他的誘兵之計?在沒弄清楚明軍的情況之前,不能擅動。”

  又想了想說,“多派斥候,一定要弄清朱棣身邊有多少兵力。”

  少則打之。

  多么…先退,再根據情況定奪。

  帳門忽然掀開,進來一人,也沒行禮,掃視眾人一眼,輕笑道:“太師可莫要著了朱棣的道兒,他身邊肯定沒多少兵力,他是跑到榆木川來唱空城計了。”

  阿魯臺精神一振,“何以見得。”

  進來的人不是韃靼人。

  是個四十來歲的讀書人,穿著大明的青花儒衫,面目儒雅,剛到暮春,卻拿了把折扇意思意思,端的是風流倜儻,盡顯讀書人的瀟灑之氣。

  也有些迂腐。

  他叫吳笙游。

  還有個比較接地氣的真實名字:吳小四。

  從真實名字可以看出他的出身。

  吳笙游是大同人士,因參加科舉屢第不中,回到故鄉辦了個私塾,日夜讀書,希望厚積薄發,等幾年再去參加科舉,一舉光宗耀祖。

  靖難之前,韃靼數次南下侵擾邊境,吳笙游也是腦子抽了,想著寫兩首邊塞好詩,若是科舉不中,靠這兩首詩去拜謁朝中要員,爭取得到舉薦。

  然而狗屎運氣不好,那一次他剛出邊塞去采風,恰好就遇著韃靼南下侵擾邊關,于是這個讀書人被俘虜了,又因緣際會,遇著了他的“伯樂”。

  在美酒、“美人”和權勢的侵蝕下,吳笙游的人生哲學變成了“寧做雞頭不做鳳尾”。

  他成了阿魯臺的軍師。

  如今在韃靼更是炙手可熱的權勢人物,此次南下,就是他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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