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屬實是懵逼的。
歷史上關于建文帝的去向始終是個千古未解之謎團,要不然胡濙也不會那么慘,連老母親仙逝這等大事都不能回家守孝。
不過胡濙前期的奔波讓他后半生享盡榮華。
共仕六朝七帝。
建文帝時期中舉,朱棣時期被重用,后來仁宗登基,懷疑他曾經對朱棣說過壞話,把胡濙留在了南京,之后不久仁宗駕崩,胡濙便一直倍受朱家天子的重用。
扯遠了,關于后世對朱允炆去向的討論,黃昏一直覺得,肯定不會在江淮一帶。
幾百公里,真怕朱棣找不到?
福建這邊有可能…
但最大的可能還是出海了。
所以今天在白云寺的奇遇,黃昏做夢都沒想到。
一直以為,這就是有心人散布的謠言。
等等!
黃昏猛然想到一種可能:會不會這依然是一招迷魂陣!
也許當下的大明王朝,知道朱允炆沒死的不止朱棣和自己,還有某些建文舊臣知道,這些舊臣明白,朱允炆一日不現身,朱棣一日不安心。
而這些舊臣并不知道朱允炆在何處。
所以用了這么個迷魂陣。
目的不外乎就是弄一個假的朱允炆出來,轉移朱棣的注意力,從而為建文舊臣謀劃的大事爭取時間和空間。
惡心朱棣的同時,還能振奮其他舊臣的信心。
極有可能。
黃昏思緒至此,覺得這才是真相。
抬起頭,笑著問和尚,“敢問大師,那位大師是何時來的白云寺?”
和尚思索片刻,“約莫洪武三十五年末。”
就是去年年末。
黃昏:“…”
時間上對得起啊,但也不能就此篤定是真的建文帝,建文舊臣既然下了這一招棋,必然會將這些細節盤算到位。
和尚忽然笑道:“貧僧知曉事情不多,施主亦不必多問,那位大師臨去之前讓貧僧轉告施主一句,施主此來是蒼鷹逐兔,也莫要被人獵了鷹,請你好自為之。”
說完雙手合十,低頭宣了一聲佛號,轉身施然而去。
黃昏沒有阻止。
他在思索和尚轉達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朱允炆是兔。
黃昏是鷹。
那么獵鷹人是誰,是建文舊臣還是另有其人?
黃昏暫時想不明白。
低頭看手上那封封蠟封好的信,信上寫著“朱棣親啟”,頗為奇怪,如果是真的朱允炆,天子帝王家,帝師都是大儒,怎么可能不懂禮數。
應稱呼朱棣為四叔。
這朱允炆怕是假的。
轉念一想,靖難才過去沒多久,江山都被朱棣奪了去,心中能沒怨念?
稱呼朱棣也在情理。
站在一旁的徐妙錦忽然輕聲道:“是陛下的筆跡。”
黃昏心頭一顫,“你確定?”
徐妙錦又猶豫了,“我只在大兄書房見過幾次陛下的御批,隱約覺得很像,至于這封書信是否真是出自陛下之手,也許要看書信上的印章。”
黃昏扶額,“看不了。”
封蠟封了。
這封信只有朱棣能看。
將書信收好,沉吟半晌,“這個地方不能呆了。”
可惜了,如此完美的假期,身畔佳人為伴,周圍藍天碧海白沙灘,沒準發生點什么就旖旎不堪言辭描繪,美得不要不要的。
徐妙錦不解,“不等許吟和姚楚山他們了?”
黃昏搖頭,“沒用了。”
如果從白云寺中離開的那位大師是真的朱允炆,就靠自己和徐妙錦兩人,要去追蹤有人拱衛的建文帝,難于登天。
追上了又能怎樣?
靖難之后,朱允炆就不再是朱棣的敵人,朱棣的敵人是他自己的心病。
如果那位大師不是真的朱允炆,那么這就是個圈套。
自己已經中計。
再呆在這里就是等死。
聽黃昏這么一分析之后,徐妙錦捂著嘴,“難道設計的人,已經猜到你會去調兵,到時候此處就只有咱們兩個落單的人?”
黃昏頷首,“不得不說,如果是個圈套,設計的人已經多智近乎妖了,完美預料到我到興化府后事情發展的所有可能。”
這個謀士確實有點恐怖。
兩人準備離開。
黃昏忽然咦了一聲,“有人來了!”
定睛一看,臉色大變。
一把拉起徐妙錦就跑,“快躲起來!”
率領大批錦衣衛走入漁村的人是姚楚山,飛魚服颯爽,一群錦衣緹騎繡春刀出鞘,殺氣騰騰,徑直奔向海灘這邊。
獵鷹的人來了!
黃昏不蠢,在彈指剎那間想通了。
姚楚山去調錦衣衛,才剛一個多時辰,絕對不能如此迅速的召來三四十人,意味著這些錦衣衛早就埋伏在白云山附近。
而且看這架勢,明顯是來殺人的。
真相呼之欲出。
姚楚山是建文舊臣。
朱允炆在福建出現的消息,從一開始就是針對黃昏的陰謀!
但懷中那封信怎么解釋?
黃昏有些茫然了。
茫然歸茫然,逃命還是跑的快——打是打不贏的。
然而這小小漁村外面的海灘,能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人?
黃昏心思電轉,拉著徐妙錦直奔漁村一側的一座懸崖畔,順手在地上撿了根長節竹子,來到懸崖下,二話不說,先脫了自己的長衫,一把扔進海里。
徐妙錦被露出一身嘎嘎的黃昏嚇得面目雪白。
黃昏顧不上解釋。
看了一眼徐妙錦身上的白裙,急聲道:“錦姐姐,快脫衣服!”
徐妙錦捂住領口。
這怎能讓你稱心如愿,我黃花大閨女哪能在你面前脫得精光,黃昏你個小色胚,都要死了,還想著那事。
黃昏扭頭看見開始呆的海灘上,錦衣衛的緹騎已經在四下搜索,要不了多久就會循著痕跡追來,心中一急,顧不得其他,直接上手。
徐妙錦做夢也沒想到,黃昏會野蠻粗暴的將她長裙撕裂。
捂著胸口就要往地上縮。
哪知黃昏順手一拉,嘶啦啦聲中,長裙竟被野蠻的撕離,把徐妙錦身上勒出幾道血痕,又見他隨手一揮,將撕裂的長裙丟入海里,轉身抱起徐妙錦就跑。
徐妙錦已經完全懵了。
任由黃昏抱著她一陣狂奔,來到懸崖后的亂石叢中,放下徐妙錦,急聲道:“逃是逃不走,只有躲進水里,錦姐姐你跟著我,小心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