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磐莊吾很生氣,他發現自己之前的格局還是有點兒小了。
只是斷絕異蟲發現地球的根源,讓它們連去尋找藍色星球的念頭都無法升起算什么,他得走出去,也去異蟲的母星瞧瞧,實地考察一下異蟲這個種族,到底還有沒有必要在這個宇宙之中繼續存在下去。
當然,那是之后要做的事。
現在,他應該先把地球上的這些蟲子滅掉。
常磐莊吾認為自己現在很冷靜。
因為他并不擔心叔公的安危。
除了他有留下足夠的后手外,還因為鏡莊吾。
有道是旁觀者清。
隨著鏡世界與現實世界的互相獨立,作為鏡世界主宰的鏡莊吾雖然在現實世界受到的限制更大了,但是他對現實世界的觀測,反而會比身處現實世界之中的常磐莊吾要更加清晰。
換句話說,鏡莊吾看到的未來,要比常磐莊吾看到的,更遠。
常磐莊吾是了解鏡莊吾的。
那是一個目標性極強的人。
他并不介意在實現目標的過程中去干一些無聊的事情,比如到加賀美陸的辦公室,順路嘲笑一下自己愚蠢的弟弟。
但他卻不會只是為了嘲笑一下常磐莊吾,就做出干涉現實世界時間線的事情。
因為他有自己的原則。
隨心所欲而不逾矩,這是鏡莊吾的優點,也是他性格之中的惡劣之處。
所以,自從在加賀美陸的辦公室內感受到過鏡莊吾“關愛的目光”后,常磐莊吾除了羞惱外,也一直在想,鏡莊吾這次干涉現實世界的目的是什么。
而現在,他知道了——
是為了叔公。
窗戶都被報紙糊住的別墅內。
三島正人看著大門的方向,轉了轉手腕,上前,打開了門。
門外。
面色糾結遲疑的常磐順一郎聞聲望去,驚恐頓時占據上風。
只見三島正人的身形變化,轉換為蛻皮原蟲形態,舉起有著猙獰角刺的左手向常磐順一郎不斷靠近。
“怪、怪物!”
常磐順一郎踉蹡后退跌倒。
就在這危急時刻,一圈綠色數據流光忽然在常磐順一郎跌倒的周圍撐開,既像是一道防護的圓環,又像是一個即將打開的…井口。
但下一瞬,這口井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不僅停止了擴張,就連那道已經撐開的圓環,也化作碎光,如雨點般落入地面。
砰——!!!!
所有被報紙遮住的窗戶玻璃,就在這一剎那齊齊破碎,無數碎片在陽光下翻轉,映照出一雙怒火燃燒的眼眸。
然后,時間就此停止。
漆黑蔓延。
空間扭曲。
隨即,
這個預知的世界,
也如鏡般破碎。
漆黑的時空狹間。
鏡莊吾前往過去的道路被一道紅銀裝甲的騎士擋住了。
簡單兩手交擊后,鏡莊吾皺眉停下了腳步。
而紅銀裝甲的騎士則是緩緩單手舉起,一邊指向天空,一邊輕聲說道:
“奶奶說過,料理不僅僅要注重味道,口感也是重中之重,而口感的優劣,則是來源于烹飪者對于火候的把握,無論是火力的大小,還是加熱的時間,都必須適當,且恰好。
“料理如此,歷史,亦是如此。”
此乃勸言,亦是告誡。
時間稍微前推。
窗戶都被報紙糊住的別墅內。
三島正人看著大門的方向,轉了轉手腕,正欲前往開門,完成他的工作,表情便猛地一變,身體迅速變化為蛻皮原蟲形態,進入ClockUp狀態。
而他一進入ClockUp形態,就看到一個紅銀裝甲的騎士跨越時空而來,于門前停下,緩緩轉身,向他投來視線。
三島正人感受著那股凌冽而澄澈的氣息,滿是厭惡的念出眼前這個騎士的名字。
“竟然出現在了這里,天道總司,你還真是煩人啊。”
因為騎士系統研究所一直報告說HyperZecter沒有研制成功,所以包括根岸在內,這一系列站在人類對立面的異蟲,都不知道HyperZecter在當前時間點,其實已經有完成品了。
也因此,當他們看到HyperKabuto的時候,直接就將其當成了那個總是破壞他們計劃的“天道總司”,而不是別的什么人…比如,某個剛剛拿到HyperZecter的,被根岸視作心腹的“擬態總司”。
自然,關于“‘擬態總司’也不再是擬態總司,而是已經被一個他們都沒放在心上的實驗素材替代了”的這件事,他就更想不到了。
在三島正人選擇背棄人類后,這個世界,終究還是慢慢變成了一個他看不懂的樣子。
現在,恐怕就連HyperKabuto當場解除變身,用自己的臉直面三島正人,三島正人都不會把他與根岸身邊的擬態總司聯系起來吧。
不過還好,天道總司不是常磐莊吾,他不會在此時突然解除變身,然后給三島正人上演一出“無間道”,而是取出錐鉆頭甲蟲發射器,發射出許多小甲蟲,讓它們去將那些遮蔽窗戶的報紙揭開。
嗤——!
報紙剛一揭開,刺耳的尖銳異響便就此響起。
窗戶玻璃中,有一道模糊的人影逐漸清晰,并向三島正人投去漠然的目光。
只一眼,三島正人便脊背生寒,形色驟變,感覺自己被無邊的惡意包圍了。
然后,身處ClockUp狀態之中的他,竟是沒有絲毫反抗之力的被HyperKabuto以一種超越了ClockUp的極速擊中,倒飛向窗戶的方向。
而窗戶則如門戶,三島正人沒有撞破窗戶落到別墅之外,而是無聲無息的落入了被窗戶連接的另一個世界之中。
在那里,已經變成怪物的三島正人,被更多的怪物包圍了。
這怪物國度的王并不歡迎這個異類。
于是,這怪物國度的怪物們便對這異類深惡痛絕。
怪物們兇惡的看著異類。
直到王的判決落下。
“吃吧。”
開餐了。
蓄勢待發的怪物們洶涌而上。
慘叫聲被咀嚼聲漸漸淹沒。
直到一切重歸于靜。
現實世界。
HyperHyper一邊走向門口,一邊解除變身。
在他身后,嗡嗡飛舞的錐鉆頭甲蟲發射器的小甲蟲們化作勤勞的家政工,正快速將別墅收拾干凈。
遮蓋的布被去掉,所有的鏡子與家具重見天日。
玻璃柜中,先是有影像從玻璃罩中浮現,然后那影像越來越清晰,距離現實世界也越來越近,最后,一塊塊古董鐘表從玻璃罩中漂浮而出,來到現實,就仿佛從歷史中回歸,將自己放置到收藏架上。
別墅門開。
面色糾結遲疑的常磐順一郎聞聲望去,頓時不由松出一口氣。
只見一個衣著得體的帥氣男子對他問好道:“歡迎您,常磐先生,我正是在電話里邀請您過來的鐘表收藏家,天道寺總十郎。”
收藏家側身伸手向里:“請進。”
“謝謝,您太客氣了。”
常磐順一郎認真點頭,然后如朝圣一般進入別墅。
接下來,如果讓常磐順一郎來總結一下他今天這一趟的經歷的話,他一定會說——不虛此行。
啊,對了,順便一提,當常磐順一郎完成工作,走出別墅,準備回家時…
別墅不遠處,一輛空置的出租車中,伴隨著慘叫聲,出租車司機一臉驚恐的被從車玻璃之中的世界扔回了現實。
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他剛剛遇到怪物了,但他沒死,而是被自己的車“吃”到了另一個世界。
他穿越了。
而就在他努力鼓起勇氣準備探索那個世界,就此在那個世界好好生活下去的時候,他卻又回到了自己的車里。
車外的天光變暗,時間悄無聲息的從他身邊溜走,而他則像是沒忍住困意在車上打了個盹卻做了一個噩夢一樣,最后在座位上驚…醒?
“…”出租車司機。
出租車司機驚魂未定的打開車門,走出來,靠在車上,手掌顫抖著為自己點燃一支煙。
然后,他扭頭,就與恰好走到這里的常磐順一郎對上了視線。
出租車司機:“!?”
常磐順一郎:“…”
時間仿佛就此靜止,世界變得無比安靜,唯有點燃的一縷香煙明滅,裊裊升起。
經過了一段不短不長的心理建設后,出租車司機成功說服了自己。
他深吸一口煙,徐徐吐出,頗為滄桑的問道:“坐車嗎?”
常磐順一郎說:“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