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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章 筆記

  安安靜靜的客廳中,分別坐在正面沙發和側面沙發上的日高仁志和月讀,一動不動,畫面好似定格,就仿佛時間暫停在了這一瞬間,但墻壁上掛著的時鐘卻一直在嘀嗒嘀嗒的走著,忠實的復現著時間走過的痕跡。

  漸漸的,月讀手中捧著的茶杯上空熱氣不再升騰,指尖微涼,其中,茶水已經下去過半。

  她的眼神發散,偶有聚焦,偏頭一眼,便見日高仁志沉吟著,思索著,掙扎著,面容凝重,眉心緊鎖,看起來,應該是正在與自己的內心做相當大的斗爭。

  所以,就算是為此而耗費大量的時間…也是可以理解的,對吧?

  如此想著,月讀聚焦的瞳孔就要再次散開。

  然而就在這時…

  “月讀。”

  日高仁志突然發出的話聲,讓月讀即將散開的眼神瞬間凝聚,精神一振。

  “我在!”

  她立刻看向日高仁志,神情肅然。

  “日高先生,請問,您的決定是…?”

  聞言,日高仁志正要問詢的神情微僵。

  “呃…”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抱歉,那什么,你能把你之前跟我說的那些話…再跟我說一遍嗎?”

  “啊?”

  雙眼下意識睜大,小嘴微張。

  就在這句話落下的瞬間,那些散落在月讀臉上的純白燈光驟然發功,趁著她心靈恍惚的間隙,強勢破窗而入,照入她的腦內,如凈化一切的圣光一般,讓她所有的思緒都如白雪一般融化,只余下一片純潔無垢的光。

  月讀:“…”

  她愣住了,大腦一片空白。

  鑒于事先對日高仁志人品的調查與了解,怔然半晌的月讀回神后,只沉吟了一瞬,便神態自若的將先前的話重新為日高仁志講解了一遍。

  接著,便又是熟悉的沉默與安靜。

  日高仁志也是同樣的表現,緊鎖的眉頭,清醒與茫然交替的眼神,以及臉上那明顯的掙扎…梅開二度了屬于是。

  月讀嘴角微抖,一個不好的預感頓時油然而生。

  她捧起茶杯,低頭,沒有喝其中已經徹底涼下去的茶水,僅僅只是傾斜茶杯,沾濕自己發干的唇瓣,同時,也是為了遮掩自己此時臉上的神情。

  所幸,這一次,日高仁志并沒有耗費先前那么長的時間。

  “呼我明白了。”他輕舒一口氣,像是終于確定了什么,對月讀說,“稍等,我去拿個東西。”

  這樣說著,日高仁志起身離開。

  片刻后,他回來,手中拿著一個記事本。

  解開按扣,翻開,取出一支筆,拔下筆帽。

  “久等了。”

  坐回沙發上的日高仁志對月讀說。

  “不好意思,麻煩你將之前的話,再說一遍…”

  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一般來說有點兒過分,所以在說完這句話后便立刻補充道。

  “這是最后一遍了,我保證。”

  月讀聞言,視線從日高仁志的臉上下移,看一眼他手中那個翻開的記事本,眼神微凝,隨后重新看向日高仁志,再次開始復述先前的講解文案。

  她倒也沒什么不耐煩的,情緒很穩定,只是有些疑惑和好奇。

  然后就是,不可避免的,她講解時的感情起伏,終究是一次比一次平淡,直至此時,聽起來已經非常像是在背課文。

  但偏偏日高仁志聽得很認真…

  雖然之前兩次聽得也很認真,但這次明顯更加認真。

  認真到記筆記的那種。

  就像是在聽老師講課。

  這畫面就很奇妙。

  意識到這一點的月讀的表情也漸漸變得很奇妙。

  她突然很想知道日高仁志都往那本記事本上記了些什么。

  日高仁志看到了月讀眼中的好奇,于是將手中的筆記本遞向月讀。

  “欸?可以嗎?”月讀驚喜問道,“我真的可以翻看它嗎?”

  “嗯,沒問題,看吧。”

  日高仁志大方點頭,表示他記下來的,都是能看的。

  月讀抬手接過記事本,滿懷探索之情的翻開第一頁…

  太…太鼓的由來?

  她神情一僵,然后立刻翻開第二頁,第三頁,第四頁,乃至往后的更多頁。

  太鼓的發展;

  太鼓的種類與結構;

  現代太鼓的應用場景;

  太鼓的敲擊技法;

  太鼓的…

  太鼓的…

  太鼓的…

  “啪!”

  月讀猛地合上記事本,深呼吸。

  她抬頭看看日高仁志,又低頭看看手中的記事本,看看日高仁志,又看看手中的記事本。

  此時此刻,月讀終于是明白了日高仁志的從容從何而來。

  可緊接著,月讀的心中便又誕生了一個新的疑惑,那就是——為什么日高仁志要把她講述的那些跟異類時間線有關的事情記到這么一本全都是在記錄跟太鼓相關的記事本中呢?

  難道說,是她剛才的話,激發了日高仁志的靈感,讓他當場譜了一首跟太鼓有關的曲子?

  這也太離譜了吧…

  這樣想著,月讀重新翻開記事本,從后,快速翻到了日高仁志剛剛記下的筆記處。

  定眼一看…

  嗯,果然是她想多了。

  日高仁志剛才,就只是很普通的將她講解中的重點內容記錄下來了而已。

  但這也讓月讀感覺更疑惑了。

  所以說,為什么要將這件事記錄到這么一本從頭到尾都在說“太鼓”的記事本上呢?

  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記事本了嗎?

  還是說,在日高仁志看來,她所講述的異類時間線跟他所認知的太鼓之間,存在什么特別的聯系?

  月讀將這個疑問提了出來,向日高仁志求解。

  日高仁志回答道:“我之所以將它們都記錄到一本記事本上,是因為,它們都屬于我‘健忘’的范疇。”

  聽到這個回答,月讀不禁有些愕然。

  “健忘?”她重復這個詞。

  “嗯。”日高仁志點頭,解釋道,“我本身是很喜歡太鼓的,在了解到的一瞬間便喜歡上了,可奇怪的是,跟太鼓有關的記憶,都不會在我的腦海中停留太久。

  即便當下記得很清楚,也會隨著時間的延伸而逐漸模糊、淡化、消失。

  就好像我從未經歷過學習和練習太鼓的時間一樣。

  只有切實的記下來,時常翻看,才會不至于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我有去看過醫生,但檢查結果都是非常的健康,沒有任何問題。

  醫生也給我提過幾個穩健的治療方案。

  我都試了試,沒用。

  最后,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反正也不會影響正常的生活,不是嗎?”

  日高仁志爽朗的笑著,然后那笑就消失了,變得沉郁。

  聯想到日高仁志之前的表現,聽完日高仁志這段話的月讀,臉色也已經變得很難看。

  “您是說…”

  “嗯,我也對你說的那些話…不,應該說,比起太鼓,我對你說的那些話,更健忘!”

  怪不得…

  月讀暗道:絞盡腦汁的思索回憶,在記憶的前一秒與下一秒奮力掙扎,怪不得,日高先生先前會是那樣的表現。

  她終于認知到了事情的真相與嚴重性。

  異類歷史對騎士歷史的壓制,變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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