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第二十次,來自前輩的關懷
時間稍微前推一下。
第二十次實驗。
常磐莊吾抱著游流仙，站在郵遞員一定會經過的那條街道上，抬頭望著澄澈的天空，靜靜等待郵遞員的到來。
他手掌輕柔地撫過游流仙的毛發。
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
但作為被撫摸的游流仙，卻能明顯感覺到常磐莊吾手上偶爾加重的力道。
身體上沒有不舒服，只是心里忽然有點兒難受。
常磐莊吾，在猶豫什么？
就在這時。
“叮鈴鈴”
自行車的鈴鐺聲突然從他們身后響起。
郵遞員來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常磐莊吾，手上撫摸游流仙的動作頓時凝滯一下。
隨即，他收回望向天空的視線，低頭，垂眸，轉身。
噠噠噠——！
身體轉動間，時停降臨。
常磐莊吾下定了決心。
他已經看膩了天空寺尊死亡的歷史。
現在，為了驗證第十九次實驗的結論，他想看一下游流仙消失后的歷史，是什么樣的。
抱歉，游流仙。
這都是為了…
“為了什么？”
忽然響起的話音，讓常磐莊吾愕然回神，立刻加速轉向郵遞員的方向。
然后發現，這次前來給天空寺尊送眼魂包裹的郵遞員，并不是他在其他時間熟悉的那個小野寺郵遞員，而是…
“門矢士！”
只見一身郵遞員工作服的門矢士正坐在因時停而凝固在原地的自行車上，低頭擺弄他掛在脖子上的相機，讓相機鏡頭對向常磐莊吾。
“你怎么會在這里？”常磐莊吾問。
咔嚓！
回應常磐莊吾的，是門矢士按下相機快門的聲音。
在這之后，松開對焦向常磐莊吾的相機，任由它自由垂落到胸口位置的門矢士笑聲回道：
“這個問題，這個語氣…這樣啊，我大概明白了。”
門矢士抬腿，跨過自行車，從車座上跳下，一邊向常磐莊吾搖動走去，一邊抬手一指常磐莊吾，繼續笑道：
“你見過未來的我了呢。”
沉默中，已經重新冷靜下來的常磐莊吾雙眼不由瞇起一個危險的弧度。
他聽懂門矢士的意思了。
他現在遇到的這個身處2015年的門矢士，是他之前在2018年遇到的那個門矢士的過去身。
怪不得，他之前在2018年遇到的那個門矢士一臉已經看穿一切的表情。
頓了頓，想起門矢士剛剛已經說過一次的那句口頭禪的常磐莊吾，做出更正。
無論何時，門矢士都是一臉已經看穿一切的表情。
“你進行了時間旅行。”
常磐莊吾說出了他的猜測。
然而這個猜測卻被門矢士給否了。
“不，難道只有時間旅行才能到達過去或未來的世界嗎？”
這句反問，讓常磐莊吾想到了門矢士所擁有的那個特殊能力。
“…極光帷幕。”
能夠跨越世界之壁的能力。
如果說常磐莊吾的時間旅行，是將時間軸當成是一條線來前后移動的話。
那么，門矢士的極光帷幕，就是將時間軸細化成了各個時間點世界來進行跨越。
可問題是，如果每個時間點都是一個單獨的世界的話，那么，他之前所做的那些“實驗”，算什么？
一念至此，常磐莊吾的表情頓時不由呆滯一下，但馬上就重新堅定了下來。
即便極光帷幕跨越世界之壁的理論能夠套用到時間軸上，那也不代表每個時間點就真的是一個完整而獨立的世界了。
常磐莊吾對歷史的干涉重置，終究還是跟Decade世界觀里的世界毀滅有著本質的區別，不能一概而論。
更何況。
“這都是為了…”
“為了什么？”
話題回到了最初。
“更美好的未來嗎？”
門矢士嗤笑。
“常磐莊吾，你有沒有覺得，你這個句式好熟悉啊。”
門矢士張開雙手，做表演狀，為常磐莊吾做出提示。
“《一切都是為了完美的世界》。”
聞言，常磐莊吾瞳孔瞬間收縮，隨即就開始劇烈震顫起來。
眼魔世界，阿德尼斯大帝是如何一步步被理想吞噬，又是如何一步步失去民心，直至最終放棄去理解人心的眼魔起源歷史，在常磐莊吾腦海中快速掠過。
這一次，常磐莊吾是真的呆住了。
“我，錯了嗎？”
前車之鑒就在眼前，常磐莊吾也不是一個不敢面對自己錯誤的人，所以，他沒法不去反思。
“撒，誰知道呢。”
可對于常磐莊吾的這副表現，門矢士卻滿意又輕快的笑了。
門矢士沒有給常磐莊吾答案。
他不會幫常磐莊吾做任何決定。
“不過，我很清楚…”
但是，他可以給常磐莊吾一點兒指導。
“常磐莊吾，你本質上，就是一個既冷血，又無情的人。”
這是來自前輩的關懷。
“給我記住了。”
門矢士這樣說道。
“我不是…”
“不，你是。”
常磐莊吾下意識的反駁，被門矢士打斷。
“不說遠的，就現在，想想你之前所做的事吧。”
門矢士提醒常磐莊吾。
“好好想想，是有的吧？你什么都沒有做，就那么任由天空寺尊被殺害了。”
常磐莊吾張嘴，卻發現自己無言以對。
第十六次實驗，常磐莊吾沒有做任何試圖阻止天空寺尊被眼魔殺死的努力。
只是單純的，把那一次實驗當成了一個過場。
任由天空寺尊被眼魔殺死了。
是啊，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他開始對天空寺尊的死亡感到麻木了。
常磐莊吾抬手扶額。
然而門矢士的話還沒完。
他還在繼續。
“再想想你接下來要做的事。”
話到這里，門矢士視線下移，看一眼被常磐莊吾左手抱著的游流仙，意味深長的感嘆道。
“真無情吶。”
感受到游流仙瞬間繃直的身體，常磐莊吾緩緩低頭，與游流仙對視。
“喵！”喂，是真的嗎？你要讓游流仙大人消失嗎！？
常磐莊吾以沉默回應。
于是，游流仙明白了。
是真的啊！
游流仙先是目露兇光，利爪彈出，刺入常磐莊吾的手掌皮膚。
但沒一會兒，游流仙就和緩了目光，利爪收回，身體慢慢放松，最后竟是直接攤到了常磐莊吾的左手臂上。
跟著常磐莊吾一起看了這么多遍同樣的場景，它也有點兒膩了。
所以，也不是不能理解常磐莊吾想看一下“新風景”的想法。
“喵。”累了，毀滅吧，趕緊的。
游流仙慵懶的叫一聲。
同時心想：唉，聰明貓不好當啊。
不管怎么樣，游流仙都覺得它作為一只貓，承受了太多。
門矢士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留在原地的，只有那輛時間停止在行駛過程中的郵遞員自行車。
以及，自行車上的包裹。
片刻后。
細密的像素塊兒以常磐莊吾為中心，迅速向外蔓延。
分化現實與虛擬的游戲領域展開。
常磐莊吾跨坐到郵遞員自行車上，踩動腳蹬。
時停解除。
自行車向前。
單手控制車把的常磐莊吾，另一只手取出存放天空寺尊眼魂碎片的塑料袋，袋口朝外。
純白的，在陽光下閃著彩光的粉末從其中灑出。
隨風飄遠。
美的有些夢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