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39威勝軍 世界本該是干凈的。
因為有了人,所以變得很臟。
正月的一場大雪,蓋出滿地白凈,還了世界本來模樣。
結果還是人,在茫茫白雪中,踩了一地的黑暗。
銅鞮縣城最寬敞的食鋪。
幾個人影撞門而出,飛落在雪地里,口鼻噴濺的點點殷紅恍如梅花滲雪,莫名透出幾分美感。
一群面無表情眼中帶煞的兵士舉著槍涌出,沉默地將人圍住。
再弱的兵,一夜殺了數萬人,親手砍下幾十上百顆頭顱割斷幾十上百根氣管和動靜脈。
被鮮血浸透腳踝染紅衣袖。
多少也能將人命看得淡些。
李鶴撫平身上布衣,
緩緩走出門口,
眼望北方輕輕嘆息。
站在包圍圈內的柳小乙看著地上的人恨聲道:“外敵入寇,這些人還在內斗。”
“該殺!”
武六郎提醒:“那這天下該殺的人太多了,恐怕殺不盡。”
李鶴伸長手臂朝著天空射出一枚魔法箭,看著散開的五彩光焰,瞇起了眼睛,沒有說話。
周圍人被這神乎其神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就連自認已經熟識仙家神通的眾兵士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唯獨雪地里的幾人忙著吐血顧不上看。
領頭那位捂著胸腹,顫抖的手指摸到塌陷的肋骨,臉色難看得可怕。
他抬起頭,看著那個只不過是多罵了一句就把他一腳踢出門外的男人,吃力地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李鶴瞳孔下移,居高臨下看向他:“你是誰?”
這時,食鋪內傳出女孩哀慟至極的哭聲。
一名兵士進去看了眼情況,出來靠近武六郎說:“已逝。”
武六郎抿嘴,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面無表情的“仙家”。
地上的領頭人“呸”一聲吐出口血沫,獰笑道:“威勝大軍就駐扎在城外,你敢動威勝軍的人,沒幾日活頭。”
“你們是威勝軍的人?”武六郎當即變了臉色。
李鶴轉眼看他:“怎么?”
武六郎小聲說道:“威勝軍是朝廷設在北部對抗遼國的軍伍,和平定軍、寧化軍一樣都屬河北禁軍,常年保有5到7萬兵力。”
“禁軍?”李鶴一聽到這個詞,渾身的血液都仿佛要燃燒起來,可臉上依舊毫無波瀾,淡淡地問道:“你害怕?”
說著話,他的腳就已踩上了領頭人的胸口。
驚得領頭人臉色大變,威嚇之聲不斷。
“畢竟是禁軍。。”武六郎表情有些猶豫。
李鶴左手抹過腰帶掏出四元素勃朗寧,抽拔上膛,槍口下垂手指搭上扳機,笑道:“對外軟弱無能,對內橫行霸道,這種人不殺,留著干嘛?”
“砰!”
干脆利落的一槍,夾帶雷霆的子彈貫穿領頭人的腦袋,將腦干攪得稀爛。
其余倒地的威勝軍匪身體狠狠一震。
眼看血紅漫延出雪面,其中有一人怪叫:“敢殺威勝軍,發響箭叫人!”
正好站在那人旁邊的柳小乙抬槍就要滅口。
李鶴阻止他:“讓他叫。”
嘴角勾著半笑,甚至主動將對方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響箭撿起,放到那人手里:“趕緊叫,我等著。”
武六郎見到這一幕,哪還敢再多說什么,膽大包天不代表沒腦子。
那人也被這架勢嚇得有些手抖,半天拉不開弓。
李鶴用槍指著他的腦袋道:“認真點,不行就換個人來。”
“好膽好膽!”那人咬了咬牙,拉弓朝東北方向的空中連射了三道響箭。
銅鞮是威勝軍的“核心管轄區域”,在這銅鞮縣城內,威勝軍常年作威作福,早就習慣了高居人上不拿平民當人看。
今天竟有刁民作祟殺害威勝軍兵將,此仇不報枉為威勝軍之人!
那人看著李鶴,咬牙切齒地說:“三連響是威勝軍內最高級別緊急事務,相當于大敵入侵,你們這區區百十號人,今日都得把命留下。”
李鶴滿意地點點頭,朗聲道:“作戰陣形,準備殺敵!”
98名兵士猶如條件反射一般,面朝東北方向列梯形陣。
五十名步槍手全體持槍上膛。
其余四十八名兵士均勻分布內層,隨時準備輪換或用備用的十幾支槍械填補空檔。
連貫的動作,令行禁止的效率,明知對敵數量卻依舊高昂的士氣與作戰的決心。
地上的幾人臉上表情由憤慨逐漸轉為驚詫,忍不住面面相覷輕聲交流:“這些家伙哪來的?是我們大宋的兵士嗎?怎么看著不太像?”
三道響箭遠去。
對方的人沒能喊來。
倒是把林凱喊了過來。
正好是對角的西南面,林凱像個螞蚱一般,蹦跳著接近,一路踩裂地面從天而降。
落到陣內口中還在大喊:“咋了咋了,敵人在哪?我看到你的魔法箭就先趕過來,其他人在后邊慢慢往這里靠近。”
地上的幾人看著被踩裂的地面,眼角有些抽抽。
見到林凱,李鶴收了收眼中的戾氣,淡淡地說:“沒事,殺些禁軍。”
“禁軍?”林凱掏出光能槍:“就是寧老爺子說的那些幾十萬打不過幾萬的垃圾?在哪兒?我也殺點,實在氣人!”
李鶴朝東北角抬了抬下巴:“信號發出去了,等人來。”
“行!”林凱舉著光能槍一臉殺氣騰騰:“那就等著!啥狗屁八十萬禁軍全干掉最好!”
地上的幾人面面相覷,輕聲交流:“他們是在嘴硬對吧?在嚇唬我們對吧?”
這一等。
等來了葉安和楊再興帶領的四百名后勤大部隊。
等來了拖著長柄巨斧不停鍛煉力量的呼延通。
等來了愁眉苦臉記本子的郭藥師。
等來了銅鞮縣城的知縣與縣尉。
卻唯獨沒有等來威勝軍大部隊。
只見知縣滿頭大汗地喊:“在哪?金兵在哪?終于還是打到這里來了嗎?!”
縣尉看到路中心列陣的隊伍,大聲說道:“一刻鐘后城門關閉,想逃命的趁現在趕緊跑!”
地上的幾人見到來者非常激動,掙扎著站起來,朝他們呼喚:“知縣大人,我們是威勝軍,剛剛的響箭是我們放的。”
知縣領著縣尉走近,好奇地看了眼列陣兵士們手里的鐵管子,不解地問:“威勝軍?你們城外的大軍都已經逃命去了你們還圍在這里作甚?欲幫老夫守城嗎?”
“逃。。命??”地上爬起的幾人連眉毛都在震驚:“為何逃命?發生何事??”
縣尉不耐煩地喝罵道:“還問我們何事?剛不是你們發的響箭嘛!三連響大敵入侵!城外那幫怯戰狗賊一聽到響聲就拆營東逃,任憑我們如何勸說都不肯進城守土抗敵!”
“呸!”縣尉滿臉不忿:“一群無膽鼠輩!”
聽到這話。
周圍的“何”部兵士們臉上表情怪異。
而包圍圈內的那幾個威勝軍則呆若木雞。
只覺心里遭受到難以形容的巨大打擊,比被人從食鋪踢出來還要恥辱。
李鶴用鼻腔發出一聲輕哼:“威勝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