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6一片安靜 接下來的事情變得很順利。
異常順利。
死一般沉靜的宋欽宗趙桓,對李鶴的要求毫無二話全部同意。
擬詔走流程的環節里,眾臣也都賭氣似地全體同意破罐子破摔,滿心只想等過了這一茬就收拾家當遠離朝堂,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坐看賊人如何將大宋傾覆。
在他們看來,李鶴等人的修仙派,純粹是瞎胡鬧。
幾個武藝高強些的江湖人士,就敢號稱拿掌天下兵馬,還抗敵救國?恐怕天下兵馬先得把你們修仙派給滅了!
堂堂大宋都打不贏的強敵,區區幾個暴民就想退敵?
異想天開。
白日做夢。
滑天下之大稽!
今天在場的所有人,心里都憋著一股氣,就想看這會兒在殿上“呼風喚雨”的那些個賊人,將來如何被金兵攆著跑。
到那時,哼哼。
想到精彩處,有人甚至不小心笑出聲來。
回過神發現自己還沒逃離魔掌,連忙止住笑容在邊上立正站好。
已經摘了帽子的李邦彥,趁著走流程的環節,悄悄靠近耿南仲,輕聲道:“耿師,大宋已至岌岌可危時。”
耿南仲張著鼻孔咬牙:“大廈將顛,非一木所支也,老夫盡力了。”
李邦彥小心地看了眼周圍,見沒人注意這邊,回頭繼續輕聲說:“或有一計,只是牽連甚廣,不知當做不當做。”
耿南仲意外地看了眼他:“李相,國之將亡,還有何事不當做?只要能救下官家,一切都值得!”
“耿師言之有理!既然這樣。。”李邦彥用眼神指向高臺上的人,輕聲道:“那人殺了金使,金國肯定饒不了他們。”
耿南仲仔細品了品這句話的內容,表情微微一變:“你是說??”
“若天下兵權都歸他們所有,今后哪里還有我等立足之地?”李邦彥循循善誘。
耿南仲瞇起雙眼,點頭贊同道:“暴徒亂民,人人得而誅之!”
“沒錯!”李邦彥眼里冒出兇光:“我是這么想的,這些人膽大妄為殺害金國使節,既然我們對付不了他們,何不干脆打開城門放金兵進來,讓金人收拾他們!”
耿南仲的瞳孔縮成針芒狀:“此事的確牽連甚廣,一旦敗露,操持者當以叛國罪論處。”
聽他的語氣隱約有退縮之意,李邦彥的眼中劃過一絲失望,開口說:“確實不妥,也是權宜之計,怪我見不得官家受辱,失了心智。罷罷罷,明日便向官家請辭,回鄉吃茶務農。。”
說完,李邦彥就準備走開。
耿南仲伸手拉住他,環顧四周,悄悄地說道:“李相憂君憂國赤誠之心天地可鑒,老夫家中尚有一壇陳年好酒,今夜喚上二三好友聽雪共飲豈不美哉?”
李邦彥大喜,連連點頭。
這頭兩人交頭接耳密謀好事。
那頭李鶴已經進入尾聲。
何灌畢竟是正統宋將,和修仙派合作多時雙方知根知底都放心,于是一步登天直接受領天下兵馬大元帥。
從這一點上看,趙桓和群臣明顯已經處于閉著眼睛看熱鬧的模式。
根本不顧這個職位只有皇親國戚親王皇子才可擔任,直接給了一個外人,只因李鶴說的一句“全權自主”。
這就導致了擬詔時,何老將軍的心跳漏了半拍。
李鶴不懂,他肯定是懂的。
老將軍對大宋絕無二心。
造反更是談不上。
之所以一路走到這里,除了騎虎難下之外,也是親眼見過修仙派的實力,由衷相信修仙派眾人能挽救大宋于水火。
但他絕對想不到,事情會眼花繚亂發展到這種地步。
從半天前的城門難進有家難回,變為如今的天下兵馬大元帥。
原本還以為只是玩笑,是仙家們不懂朝堂鬧出的笑話,會有人出來糾正。
結果,沒有。
沒有一人站出來說這是不對的不合規矩的。
宰相執政中書舍人無一人反對,全體一致通過。
這場皮影戲,到底是怎么演的?
在郭藥師表情復雜的恭賀聲中,何灌,有些迷茫了。
至于李綱,對他來說,誰來掌兵他不關心,誰當皇帝他也不關心,畢竟當初宋徽宗傳位給宋欽宗都是他提議的。
甚至于他自己有沒有權、官、錢,都無所謂。
他所要的,只是天下太平,只是大宋不受外敵侵略以及黎民百姓不受苦難。
修仙派主張抗敵,并且強勢收了所有人的兵權,這在他看來反而更好。
至少今后在對抗金兵的策略上,不會出現不同的聲音,不需要內部勾心斗角推諉扯皮了。
于是,在何灌茫然地接過皇帝給的帥印;樞密院給的兵符;三衙各司指揮使給的禁軍令牌之時,他也上前交出代表京城四壁守御使的身份牌,感慨地對何灌說道:“何將軍,大宋的未來靠你了。”
何灌不知所措地喃喃:“我。。這。。”
高臺上,確認完畢的寧學仁對李鶴說:“死的那兩個,其中一個無關緊要,另一個有點小麻煩,是工部侍郎,還是個使臣。”
“使臣?什么使臣?”李鶴好奇地問。
“就是這幾天負責與金兵和談的使臣。”寧學仁說:“名叫鄭望之。”
李鶴又問:“好人壞人?”
寧學仁已經很熟悉李鶴的一套辨別界限,思考了一下說:“和那個廢材正使李棁比起來,他在使臣中還算有勇氣,算是好人吧。”
李鶴點點頭:“倒是可惜了,回頭以修仙派的名義給他家人送點錢。”
寧學仁苦笑道:“恩公,你不會是打算全面接手這個爛攤子吧?”
“并不。”李鶴說:“只是要個名義方便行事。”
“如果是這樣的話。”寧學仁措辭道:“我覺得,這個名義可能不會太長久,或者說是不太穩固。”
李鶴聳肩笑道:“無所謂,有了第一次,以后會輕松很多,大不了再多來幾次,總能說服他們。”
“哦對,提到使臣。”他突然拍了拍額頭,指著殿內那幾個綁起來的家伙,對龍椅上的皇帝趙桓說:“陛下,那幾個人借給我們當使臣吧,需要他們出使金,金兵大營。”
聽到這話,一直沉默不語的趙桓忍不住開口問:“何意?”
底下的群臣也豎起了耳朵。
李綱猛地扭頭,剛剛才放下的心又重新揪了起來。
使臣!
如今的大宋,唯一用得上使臣的地方,就是和談!
剛剛還夸下海口要抗金的修仙派,轉眼就問官家要使臣,這意味著什么?
李綱的眼中,布滿了失望。
一片安靜的殿內,只聽李鶴清晰的聲音響起:“哦,是這樣的,泱泱大國先禮后兵。”
“我需要他們出使金營,告訴那個叫完顏宗望的人,賠款五百萬兩黃金和五千萬兩白銀,就不殺他。”
一片安靜的垂拱殿,一片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