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且蘭郡來信!”
“呈上來!”
梁騰得知梁令被殺,于是飛鴿傳書。
寧澤拆開信件,就見里面寫道:“孫梁州殺我親屬,此仇必報!騰請領兵南下,攻打梁州。”
這孫梁州,指的就是孫維。
對人稱呼常有加官職,有叫孫刺史的,也有尊稱刺史“使君”,叫孫使君的。而這里是用他管轄的地方,故而叫做孫梁州。
梁騰會生氣很正常,能被他提拔的人,哪個不是親近之人?基本是族內關系最好,或者最看重的。如今死在梁州,還被梟首送到華郡,尸首異處,怎能不憤怒?
寧澤料到如此,便寫下書信讓人飛鴿傳書送到梁騰那邊。
信中說道:“已遣人往梁州,君自鎮守且蘭,不可有失!”
眼下這個局勢,算是內憂外患。
內有蝗災襲擾,金州百姓哀嚎;外有陸驄犯境,大戰于丹郡。
更兼糧草吃緊,必須熬到秋收,屆時金州未必能夠完全恢復,還得靠漢、丞兩州維系。可不能再爆發一場戰爭,增加壓力。
且蘭郡與陸驄勢力相鄰,算是很危險的地方,梁騰駐守此處,可不能因為沖動而壞事。
書信傳至且蘭,梁騰知道寧澤做了安排,也算理智,于是安心守衛城池,等待結果。
另外一邊,楊懷、劉于氏被人護送,乘船順利抵達漢州酆郡,從陸路出發抵達天臺。
一路之上,護衛專門以寧澤編寫的計劃指導兩人。
楊懷、劉于氏都不是專業殺手,更非死士。經歷梁令、王南聯合造反,孫維必定加強戒備,嚴厲盤查出入境人士。
寧澤不會為了這種事情折損自己的秘密情報人員,破壞秘密情報網。所以梁州境內情報人員都會暫且蟄伏,通過商會人脈尋回梁令尸身。
挑選楊懷、劉于氏,就是因為他們的成敗影響不了大局。就算被抓或者被殺也不會心痛,下次再找幾個囚犯繼續。若能成功,說明這他們是有潛力的,雖然提前背了自己寫下的所有暗殺劇本,靠的是自己的智慧。
失敗大不了撫恤兩人的親屬,成功后或許下次還能用到。
說實在的,暗殺人才也很有用,很多時候不一定非得通過戰爭方式征服敵人,斬首行動一旦成功,可以讓敵方內亂,大大削弱實力。
因此,寧澤早有籌建該類部隊的想法,楊懷與劉于氏算試驗品。
兩人抵達天臺郡后,寧澤的人做出不同安排。
楊懷被編入一支出自漢州的小商隊,跟隨他們出發。劉于氏被安排到一個前往義陽的歌舞車隊,兵分兩路,順利通過盤查。
來到義陽,楊懷從商會得到一筆資金,身上還有一個漢州商會成員的身份。劉于氏也得到一些資金,身份是因蝗蟲而逃難至此的災民。
兩人都被灌輸大量寧澤傳授的知識,接下來商會和地下情報員盡量不露面,也不會與他們接觸,只是負責暗中監視,觀察他們的進度。如何順利接近孫維,并且將其殺死,全靠他們自己。
當然,抵達義陽之前,情報人員早就將收集到關于孫維和他周邊人物的情報交給兩人,并叫他們牢記心中。只要懂得運用這些情報,加上寧澤傳授的技巧,成功率還是挺高的。
楊懷到達當天,直接住到旅店,開始整理情報,思考如何以商隊成員身份接近孫維。
想來想去,決定從孫維的愛好著手,利用手中資金購買武器寶甲,試著買通孫維手下讓他們推薦自己,找到與孫維見面的機會。只要引來孫維,便可思索暗殺之策。
劉于氏到達義陽,利用手中資金買了一個舊房子,比較靠近刺史府,過一條街便到。到手的情報在她看來用不上,因此以新搬到此處,認識新鄰居為由串門,跟各家女眷聊天八卦,旁敲側擊。
經過幾天的努力,終于打聽到一個有用情報——刺史府有個廚娘因為偷盜財物被打斷腿,趕出門外。此刻府內正招廚娘,需要廚藝精通,為人老實。
劉于氏自認廚藝不錯,于是前去應聘。
若是按照以前的想法,肯定傻乎乎地上門求職,什么都不做。
可是一路上都有專人指導,明白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也知道像刺史府這種大官住處,想要進去做事的人多如牛毛,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得記住錢能通神。
因此劉于氏很好地利用手中資金打聽情報,暗中結識并且賄賂府上貪財管家。
管家收了錢,果然讓劉于氏在應聘人員中“脫穎而出”,當然,前提還是嘗過她做的菜肴,確定沒有問題。同時也派人調查劉于氏身份,查到當然是寧澤讓人洗白的身家,是個“家世清白”的難民。
劉于氏順利進入刺史府成為廚娘,負責府上伙食。
初期身邊有刺史府的丫鬟看著,孫維算是很謹慎,新入府的下人都會嚴格監控一段時間,確保沒有問題才能信任。
劉于氏不著急,老老實實在廚房工作,思索應當如何得手,并且順利完成任務。
說不緊張害怕是假的,畢竟人生中頭一回做這樣的事情。但是想想自己,想想家人,為了下輩子能夠衣食無憂,怎么都要拼一拼。
說實在的,對于戰亂時代吃盡苦頭的窮苦百姓而言,能有改變未來的機會,什么事情都敢嘗試。否則也不會有王通振臂一呼,天下百姓紛紛追隨,出現掀翻大成江山的無數梁義蟻賊。
劉于氏老老實實在廚房做事,加上閑時就找監管自己的丫鬟說話,很快取得信任。
另外一邊,楊懷費盡心思終于找到門路,成功搭上線,得到宴請孫維的機會。
這讓他格外興奮,開始思考暗殺之策。
一方面必須神不知鬼不覺,另一方面可以讓自己有時間安全離開義陽。
這么一想,就不能用過激的手法,反而是使用慢性毒藥比較好。
或許可以在見面之時,偷偷往孫維酒菜下毒,讓他吃后不知不覺喪命。
想的倒是挺好,也花錢順利買到毒藥。
因為知道孫維的謹慎,第一輪酒菜并未加料。
孫維部下果然在所有酒菜中仔細用銀針試探,確保無毒之后才允許宴會開始。
楊懷故作鎮靜,前半段完全不想這事,將自己偽裝成名劍寶甲收藏者,希望攀附孫維,賺取大錢。
酒至半酣,偷偷取來毒酒,親自為孫維滿上。
本以為萬無一失,這個時候都喝的差不多了,想必對方會疏忽。誰料孫維身旁護衛卻一把抓住楊懷手腕,再度拿出銀針。
楊懷額頭冷汗直冒,看著對方將銀針放入碗內輕輕搖晃。
取出之時,銀針果然變黑。
事情敗露,楊懷知道后果,于是猛然拔出腰間佩劍,撲向近在咫尺的孫維。
結果被護衛輕松打掉武器,一把摁到地上。
孫維像是沒有發生任何情況,將毒酒推到一邊,繼續吃著菜肴。
護衛摁著孫維,冷笑說道:“你在本地商會購買兵器寶甲,又賄賂主公下屬,以為自己做得很隱秘嗎?主公早就懷疑你,知道必有問題!就看你何時出手。眼下終于忍耐不住露出馬腳,簡直自尋死路!”
“是誰派你來的?”孫維面無表情,斜眼看向楊懷。
楊懷萬念俱灰,低頭不語。
他知道就算老實交代,也不能活著離開。不背叛寧澤,家中老小有人養著,無牽無掛。若是背叛,自己死了不說,家人或許會被遷怒,不但過不上好日子,甚至可能因為自己而遇難。
于是咬牙說道:“要殺便殺,何必廢話?”
“我要殺你易如反掌!”孫維微笑說道,“老實交代,可免一死。”
楊懷根本不信,仔細思索后大聲說道:“我與王南是朋友,聽聞好友被殺,特來報仇!”
“本官不傻。”孫維笑道,“你自金州來,想必跟寧澤脫不了干系。他就只有這點手段?”
楊懷心中一驚,心說這可不是我招出來的。不管對方猜沒猜到,反正絕對不能松口。于是大聲說道:“我來此處只為報仇!”
“還要嘴硬?”孫維說道,“你若誠實招供,還可保住小命。否則,本官會讓人撬開你的嘴,看看到底它有多硬!”
“害我好友性命,此仇不能報,無顏地下相見!”楊懷一口咬死,只說是為王南報仇。
“將他押入牢中,嚴刑拷打。”孫維轉向身邊護衛,“在撬開嘴巴,親自招供并且簽字畫押之前,絕不能讓他死了!要讓他知道,什么叫想死比活著還難!”
“喏!”部下立刻將孫維五花大綁,押入大牢。
在刺史府做事的劉于氏,因為近水樓臺,很快聽說此事。這讓她壓力巨大,心中也很害怕。
畢竟有楊懷的前車之鑒,萬一自己也被查出,到時該怎么辦?
只是怕歸怕,也知道沒有回頭路,只能更加謹慎,絕對不可露出馬腿。
甚至不敢再打聽楊懷的事情,只當做沒這回事,老老實實當自己的廚娘,絲毫不敢有令人懷疑的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