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沅熙公主的劉元香好話相勸,又有梁騰與文武官員幫忙說服,最主要還是楚美人堅持。于是楚洵不情不愿地坐到上席。
馬上有人呈上酒菜,小心伺候著。
“那么,我們回到正題!”等劉元香與文武官員各自回席,寧澤微笑說道,“剛才說道武庫的軍械補充,目前華郡百廢待興,各個地方都要錢糧,但是軍械還是最重要的,否則如何保衛城池,又如何出兵征戰?商會方面我已經說好,會有部分捐贈,但是不要期待太大。然后就是盡量編制、訓練弩兵,竹弩制作方面,殺傷力也不小,也能相對減輕負擔。不過還是需要另外想辦法,總不可能只靠弩兵打天下”
“軍師,聽說比那丘國盛產鐵礦。”楚美人稍作思考,開口說道,“大成興盛之時,該國一直朝貢,每年進獻鐵礦無數。比那丘國就在華郡之側,若能說服該國國王與主公結盟,一來可以得到豐富礦產,足以提供所需軍械;二來可得比那丘協助,增強我方兵力。”
“比那丘國雖然年年朝貢,乃是攝于幽帝強勢。”梁騰思慮片刻搖頭說道,“如今幽帝駕崩,天下混亂。比那丘國不知主公之名,更兼周羥立昌平王,陸驄立梁王為帝,必然傾向這兩方諸侯。以我軍實力,對方怕是不愿結盟。”
“比那丘國雖地小人稀,僅有一城。一國之地與皇城密梁相若,然密梁兵馬可達二十余萬,百姓一百二十萬人。比那丘國兵不過八萬,百姓五十余萬,”梁令說道,“即便如此,我華郡境內也不過十數萬百姓,兩三萬兵馬。比那丘國確實不會與主公結盟,更不可能向主公進貢。”
“正因為這樣,才需要一位能言善辯之士前往比那丘國,盡量說服對方與主公結盟!”楚美人說道,“若得比那丘國為后援,主公征戰天下更為容易。”
“可是上哪找出這么一位能言善辯之士,說服比那丘國王與我方結盟?”梁騰問道,“如今華郡最缺的就是這等人才!”
“是啊!楚主記不知道,眼下咱們華郡城內唯獨缺少人才,否則軍師何必發出招賢令,甚至開放女官。”梁令搖頭。
楚洵聽他們談論這些事情,邊喝酒邊搖頭。女兒的提議在他看來太過想當然,她很聰明沒錯,甚至現在懂的比自己這個做父親的還多,可畢竟太過年幼,經驗不足,看待任何事情都偏于理想化。梁騰、梁令的反駁是正常的,也沒任何問題。
不過從跟這個角度,發現自己的寶貝女兒在議事時,展現出平日從未見過的認真和投入,尤其爭辯時表現出來的那種愉悅,是自己前所未見,也從來不能想象的。
女兒此刻的眼神,忽然讓他回憶起年輕時候意氣風發的自己。
是啊!她跟年輕時候滿懷抱負的自己多么相似?眼前一幕,簡直就是當年自己的翻版。
與原本老老實實待在家中,恬靜而溫柔的她相比,此刻似乎更有活力,也更開心。
從她的眼神,也看不到絲毫迷茫。
尤其想在眾人面前讓自己的建議被接納,那種努力辯駁的樣子,像極了當年的自己。
在這官署之中,也并不因為她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女官,其他文武官員就有異樣的眼神和排斥的做法。
他們顯然對女官的出現還是很震驚的,卻沒有出現自己所擔心的狀況,反倒在爭辯中逐漸被女兒說服,露出對她贊賞和欽佩的目光。
這種情況讓楚洵格外困惑,在他看來女官是違背綱常的,為何偏偏在華郡會不一樣?
目光轉向上首坐著的沅熙公主劉元香,心說莫非因為這位的存在,畢竟主公首先是個女人,所以也影響了下面人的想法,對于女官便沒有那么排斥?
這的確是原因,只是另一方面,寧澤早就通過他的方式給在座文武官員打了無數次預防針。雖然對真的出現女官還是很震驚,相對而言就比較容易接受。
看著女兒與文武官員辯論時滔滔不絕、意氣風發的樣子,楚洵心中思緒萬千,之前那一肚子的怒意漸漸平復,整個人終于冷靜下來,默默喝著酒,看著她沉思。
他的臉上滿是矛盾、糾結,仿佛在心中做著難以想象的斗爭。
官署內,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楚美人身上,因為話題討論激烈,倒是忽略了正在旁聽的楚洵,也不知道他心中思緒萬千。
楚美人與梁騰、梁令激辯,最后還是在人選上面為難。
確實,說服比那丘國與華郡結盟,獲取鐵礦制造兵器,得到兵員協助,對征戰天下很有益處。可是要找出一個能夠說服比那丘國王,能言善辯的人才并不容易。
思來想去,楚美人說道:“既如此,下官愿意親自前往比那丘國做說客!”
“胡鬧!”聽到這話楚洵拍案而起,急忙喊道,“此事并非兒戲!”
“楚公言之有理!”寧澤微笑起身,“楚主記的策略是不錯,若能說服比那丘國國王與主公結盟,好處多多。可是要親自前往比那丘國做說客,太冒險了!”
楚洵聞言看向寧澤,心說這小子現在這句倒是人話。
“可是軍師,”楚美人說道,“華郡上下似乎只有下官最合適。”
“說什么呢?”寧澤笑道,“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嗎?”
“下官并非此意!”楚美人聞言一愣,急忙回答,“但我方對比那丘國并不了解,軍師若是親自前往,太過危險。”
“所以本軍師準備帶兵五千,出征比那丘!”寧澤轉向劉元香,“請主公準許!”
“什么?!”不止楚美人,劉元香和現場文武官員全都震驚。
楚洵看著寧澤,露出一絲譏諷之色。心說真是一個不知死活的小鬼,比那丘國再弱,也有五十幾萬百姓,八萬精兵,何況是海外島國,五千兵馬乘船渡海,估計抵達比那丘至少一半倒下,真當海上風浪是假的?
就算讓你安全抵達比那丘,五千對上八萬,也是自尋死路!
不過他才懶得提醒,只是嗤之以鼻。
劉元香和現場文武官員也是同樣想法,比那丘國再小也是一個國家,以五千兵馬就想拿下,過分自信吧?
“軍師,”劉元香說道,“此事非同小可,比那丘國八萬精兵,又在海外。海上風浪巨大,我方兵卒未習水戰,必定水土不服,就算抵達比那丘國也無力再戰”
“主公放心,”寧澤拱手說道,“下官有連環之策!”
“連環之策?”
“便是將大小船只連在一起,制成連環船,行駛于風浪之中亦能如履平地!”寧澤笑道。
“連環船”本來嗤之以鼻的楚洵,聽到這話低頭思考,隨后抬頭震驚看向寧澤。
看來這小子有點本事,竟能想出做連環船。普通船只行駛于海上,面對風浪都會不斷顛簸,那種情況下,五千兵馬撐不到比那丘國,在海上就會倒下。就算順利抵達,一群被折騰得暈暈乎乎的軟腳蝦,如何與八萬精兵對抗?
不過有了連環船,雖不知效果如何,恐怕真的可以讓這情況改善。
問題是,即使順利抵達比那丘國,以五千兵馬如何戰勝八萬精兵,還有比那丘國五十萬百姓?
說到底,這小子還是太過狂妄無知。
“軍師,以五千士兵攻打比那丘國,如何獲勝?”梁騰忍不住問道,“比那丘雖是大成屬國,卻也沒有弱到擋不住五千兵馬。甚至,同樣八萬兵馬出征,對方占著天時地利人和,恐怕軍師也難占到便宜。再者,如今華郡之中,有誰能與軍師一同出戰?本官若是同行,金州刺史那邊又該如何應對?”
“對啊軍師,”劉元香也說道,“此事怕是不妥。”
“下官也覺得不大現實,”梁楷起身說道,“何況我們不是討論軍械問題嗎?怎么轉到攻打比那丘國了?金州刺史的問題還沒解決,就想著攻打一個國家,未免對自己的力量估算太過。”
“下官也這么覺得。”
“末將覺得不妥!”
文武官員紛紛開口,意見差不多。
寧澤并不在意,微笑說道:“金州刺史很好對付,根本不用放在心上。至于比那丘國,主公只需給我五千兵馬,保證一月之內盡得此地。”
“軍師要獨自前往?”劉元香聞言急道,“不行,太危險了!”
“主公,在下官眼中,取比那丘國如探囊取物。”寧澤笑道。
“軍師,此事可開不得玩笑!”梁騰皺眉。
“梁太守,你何時見過下官在這等大事上面開玩笑?”寧澤轉頭反問。
“這”
“金州刺史這邊,交給梁太守處理。”寧澤說道,“只需按照之前楚主記所獻之策,必能成功!下官出征比那丘國,一月之后必然得勝歸來!請主公下令劃撥五千兵馬,下官即刻出征!”
面對寧澤自信的眼神,劉元香雖然心中不安,可是想起兩人之前的協議,于是點點頭:“好!請軍師務必安全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