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郡官署。
大病初愈的梁春正坐中央,俯視廳內文臣武將。
文臣坐在左側,按照官職大小往后排;武將都在右側,也是同樣順序。
寧澤這個武庫令,坐在左側最后一個位置,距離梁春最遠,離大門倒是挺近。
身邊其他官員正襟危坐,目光集中于太守梁春,不敢絲毫分神。
“主簿,征兵進度如何?”所有官員坐定之后,梁春看向左側開口詢問。
“稟主公,眼下共征得青壯士卒3779人!”坐在左側第一排首位的梁俊趕緊起身,恭敬回答。
喊主公是最忠誠的心腹,叫府尊是對太守的尊稱,稱呼太守就是一般人的叫法。
此處基本都是梁家族人,梁春不管于公于私都是領袖。
“3779人?”梁春表情不是很滿意,“太慢了!一月之內征滿萬人,能不能達成?”
“稟主公,如今正是農忙耕種時期,稍稍有些困難!”梁俊回答。
“再困難也得征滿,不然如何守衛郡城?”梁春皺眉,“貼出公告,逃避兵役者,家人同罪!”
“這......”梁俊轉頭看看周圍,其他文臣也是有些為難。他們都知道梁春的性格,所以心中有所疑慮卻沒有當面提出。
“我知道這樣不好,可如今賊勢洶洶,兵力不足何以應對?情勢如此,不得已而為之!”梁春嘆道,“征兵同時,盡力安撫百姓即可。”
“是......”梁俊拱手領命。
“府尊!”梁俊剛剛坐下,最角落的寧澤站起身來,“我有話說。”
兩側文臣武將轉頭看他,心說讓你參加議政,老老實實坐著就行,湊什么熱鬧啊?
梁春見他起身,臉上浮現不悅之色。
看到他就想起龐麗山山賊的事情,當時可是丟了大臉,讓人心氣不順。
可以的話,他是不想讓寧澤出現在官署參加議政的。只是大庭廣眾之下,還是面子優先,因此盡量表情平和:“武庫令上前說話!”
“謝府尊!”后面的位置說話,不扯著嗓子聽不清楚,所以都是叫到前面。寧澤離席上前,走到臺階下拱手行禮,“我覺得征兵并非必要之舉,眼下應當體恤百姓,以春耕農忙為首,同時修繕城墻,恢復民生。”
梁春心中更加不高興,讓你參加議政真以為自己很重要是吧?非要跟我唱反調?當下沉聲說道:“如今華郡兵馬不足,一旦有賊來犯如何防御?”
“府尊,據我所知,梁義蟻賊對金州之地沒那么重視,畢竟相對偏遠。只是金州各地賊寇響應,聲勢不算太大,各郡城自行剿賊便可。”寧澤恭敬回答,“華郡最大的威脅就是劉保以及龐麗山山賊,兩害已除,華郡固若金湯。只是連番戰禍,恐怕民心不穩,強征士兵,更是雪上加霜。此刻應當以安撫民心為主,待恢復民生,百姓自然踴躍參軍......”
“你是在提醒我之前功勞還沒犒賞?”梁春很不高興,“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本官不是賞罰不明之人。你資歷尚淺、經驗不足,先做好武庫令本職工作,再談其他!官職先不說,以后立下功勞慢慢提拔。這樣,賞你50金、布帛百匹、絹50匹,以后多做事少說話,回去坐下!”
其實寧澤知道梁春聽不進去,主要為了刷存在感。面對兩側文武官員目光示意,叫自己趕緊回到座位。當下微笑回應并且向后退去:“謝府尊賞!”
等寧澤退回座位,梁春不去看他,轉向另外一邊:“騎都尉劉保剿賊失利,趕赴朝廷領罪。我已上書朝廷,督郵梁騰文武全才,本官染疾之時代管華郡,剿滅龐麗山山賊功不可沒,推舉為新任騎都尉,只等朝廷批復。從即日起,華郡上下兵科之事,全部交予梁督郵!”
“下官領命!”梁騰恭敬起身行禮。
真不要臉!劉保之前被龐麗山山賊打敗潰逃的,不就是你自己嗎?把敗給山賊的責任全部推給劉保,派兵押送他上京領罪,還真做得出來!寧澤在角落閉目養神,心中暗暗吐槽。
梁春詢問幾個重要政策的推動進程,之后讓文武官員就華郡當前局勢獻計獻策。
這一會寧澤不再開口,只是看著其他文武官員各抒己見。
議政會議正熱鬧進行,角落中寧澤昏昏欲睡,只打瞌睡。
這個時候,外面突然有人大喊:“報——!潼郡使者求見!”
“傳!”梁春趕緊下令。
文武官員竊竊私語,心說潼郡怎么會派使者過來?什么情況?兩個郡城也不相鄰,平時很少來往......
不多時,一名士兵急匆匆進入大殿,到達梁春面前雙手托著帛書:“梁太守!主公命我送來急信,請您過目!”
“我與李太守沒什么來往,所為何事?”梁春問道。
“您看完主公手書便知道了!”
“呈上來!”
“喏!”
護衛下了臺階,接過使者手中帛書,呈到梁春面前。
打開帛書仔細看完,梁春臉色一變,拍案而起:“可惡!”
“主公為何發怒?”梁俊疑惑問道。
“李太守來信,囚車經過潼郡將軍嶺時,遭到賊軍攔截。我方兵馬全軍覆沒,罪將劉保、龐麗山山賊頭目都被擄走!”
“啊?!”文武官員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
“哪來的賊子,如此大膽?”梁騰怒問使者。
“將軍嶺曹伯羕(yang),此人一直是主公心腹大患。”使者恭敬回答,“之前僅有賊兵三千,不成氣候。如今向梁義蟻賊投靠,得封梁義天國鎮北將軍,近日招兵買馬,聚得十萬之眾,為禍一方。賊軍勢大,主公兵力不足,特命我前來告知,相邀梁太守發兵共同剿賊!”
“十萬之眾?”梁春臉色一變,“華郡剛剛剿滅龐麗山山賊,損失嚴重,如今兵力不足。就算出兵聯合,怕也難敵賊軍。”
“太守放心!”使者回答,“主公同時向金州各大州郡求援,共商剿賊。曹伯羕若是坐大,與那梁義蟻賊連成一線,金州危亦!”
聽到這話,梁春閉目思索片刻站起身來:“確實!若任由賊軍肆虐,華郡亦不能自保。更何況罪將劉保、還有龐麗山山賊頭目潛逃,不可輕視!只是華郡內部還有些小問題,我方需要商量一下。來人,帶使者下去休息。”
“既如此,小的下去等待,還請盡快回復!”使者被人帶下去休息。
等他離開,梁春環顧現場文武官員:“曹伯羕作亂劫走劉保、龐麗山山賊,坐擁十萬賊軍占據將軍嶺,潼郡太守李桐邀我共商剿賊,諸位怎么想?”
“府尊!”梁騰立刻起身,“我方押解劉保與龐麗山山賊頭目上京,半道被劫茲事體大!一來朝廷得知必然怪罪,二來傳揚出去有損我梁家威名。更何況曹伯羕殺我官兵,實在可惡!依我之見,應當同意李太守邀約,出兵前往潼郡共同剿賊!”
“督郵言之有理!”梁泓起身拱手,“下官附議。”
“我等附議!”梁楷、梁靖、梁云、梁舜自然是完全贊同父親意見的。幾位公子一開口,其他武將也都紛紛起身支持。
文官也都意見一致,同意出兵剿賊。
對比之下,倒是角落里唯一一個沒有起身附議的寧澤格外顯眼。
梁春倒是不在意寧澤,反而梁騰目光掃到,于是好奇轉身:“武庫令,你覺得呢?”
見兒子詢問寧澤,梁春心中不悅,暗道人家不吭聲,你管他做什么?我巴不得這小子閉上嘴巴,你還發問?
寧澤也是無語,抬頭與梁騰目光對上,心說你老爹并不想聽我說話,這個時候你們自己決定不就行了?
只是被問到后,周邊文武官員一起看過來,裝聾作啞就是不給梁騰面子,無奈起身走上前去:“依我之見,不應出兵!”
你成心跟我做對吧?什么意見都要反著來!梁春其實心中也同意出兵,雖然潼郡距離這邊挺遠的,可劉保與龐麗山山賊頭目被劫,正如兒子梁騰所說,不能不管不顧。其他文武官員都支持,偏偏這小子又唱反調。
梁騰聽到這話也是有些驚訝,疑惑看著寧澤:“武庫令為何不贊成出兵剿賊?”
“雖然在面子上過不去,華郡兵力本就不足,如今征兵亦有困難!”寧澤回答,“若要出兵剿賊,兵力與訓練都是問題。其二,一旦出兵,城內防守薄弱,不可不察!依我之見,不如派使者傳話,諸位太守聯名上書,請金州刺史出兵剿賊。”
“武庫令,”梁泓出來說道,“金州刺史無能之輩,七郡太守無人服他。再者,一個架空的刺史總比掌控實權的好對付。”
寧澤看著對方,面帶微笑。
其實梁泓就差當面跟他講,我們都是野心勃勃,準備爭奪天下的,怎么可能讓這個被架空的刺史有插手機會?金州七郡太守都不把他當回事,好不容易架空,你要讓他剿賊,人家要是借機收了七郡兵馬,豈不是作繭自縛?
“武庫令,”梁春思索片刻開口說道,“你要做的事情,是保證軍隊器械充足,其他的無需多嘴!這樣,給你半月時間盡快交付5000竹弩、5000長槍、10000刀盾,可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