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朝拜已畢,接著就是四個內藩諸侯國的朝貢使,依次上前朝賀,宣讀賀表。
首先,是梁國朝貢使。
“微臣大唐梁國朝貢使周綱,叩見高明光世…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微臣綱,代梁王殿下,伏請陛下圣安,祝我大唐國泰民安,千秋萬年!”
“梁國上朝廷黃金一萬兩、象牙百斤、安息香百斤、胡椒三百斤…”
皇帝的聲音猶如從云端傳來:“梁王可好?”
周綱恭敬萬分的回道:“回陛下話,梁王甚好,謝陛下垂憐。梁王殿下說,明年元旦,敢請親自來長安入朝覲見。”
“好。”李洛微微點頭,“準梁王所請。說起來,梁王也是朕之故人,倒是多年未見了。”
接下來,宋國、衛國、理國朝貢使依次上殿朝賀,送上貢品。
殿內殿外的滿朝文武,看著內藩朝貢使恭恭敬敬的樣子,不禁都是與有榮焉。
之后,禮部尚書宣讀詔書: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梁理宋衛四國,以大唐公爵之國,封藩海外,教化夷狄,光大諸夏,有功于朝…乃加梁王、理王、宋王、衛王為太保,特進光祿大夫,檢校司徒。”
“謝陛下!”四大諸侯國朝貢使一起下拜謝恩。
太保是一品勛官、特進光祿大夫是一品散官、檢校司徒是一品贈銜。這三者都是很難得的,三者兼得就更難了。
就是大唐第一重臣的文天祥,也只有太師勛官和太尉職官,而沒有特進散官和檢校贈官。
接下來,就是六個外藩使臣了。
內藩代表叫朝貢使,外藩代表叫使臣,稱呼都不同。
就是他們的自稱,也和內藩朝貢使不同。
“下國朱羅國使臣羅摩戈,拜見大唐皇帝陛下…”
自稱下國,而不是大唐某國。
朱羅國使臣按照之前的《洛陽和議》,奉獻了約定好的貢品。包括耕牛五萬頭,黃金一百希爾(每希爾900克),名貴特產九種。
雅達瓦等國使臣也按照《洛陽和議》敬獻了禮單。
大唐又多了二三十萬頭耕牛。
這把不算,洪武五年《洛陽和議》約定的六國戰敗賠款,這次也交割兌現了。
六國王室忍著心痛,備齊了一萬希爾的黃金,十萬希爾的白銀,送到長安。五十萬石糧食,也運到了南洋唐軍軍港。
禮部官員當殿代表皇帝下令,要求兵部釋放八萬多天竺戰俘,完成大唐在《洛陽和議》中的承諾。
唐廷上下所有的官員都心中喜悅。
戶部驚喜大量的耕牛到手。
財部驚喜大量的賠款到賬,還有五十萬石糧食。
兵部喜的是,再也不用管戰俘了…
六國使臣都是高種姓白人,要說他們心中沒有羞憤,那當然是絕無可能。可是面對如此強大的大唐,為了生存,他們也只能伏低做小,恭恭敬敬。
藩國朝賀的流程結束,就輪到政事堂的賀表了。
林必舉親自出列奏道:“太子太師、徐國公、政事堂中相臣林必舉,謹奏高明光世…皇帝陛下!”
“蓋洪武六年,我大唐開疆拓土,政通人和,國泰民安,遷都長安,臣謹代天下臣民,為陛下賀…洪武六年,大唐治下各族百姓,凡一萬萬五千萬口,完稅一萬萬三千余萬。歷代開國,未有今日之盛哉!”
“天佑華夏,爰有大唐。陛下承先唐之遺風,奮漢家之余烈,奉天承運百戰創基,經天緯地必有神助…揮斥萬鈞,吐息云動,猶以圣德哺育萬民,以圣道治理天下,蔚然更新萬象,俯察而草木生,仰望而盛世降,千古偉業,嘆為觀止,莫能先也…”
“今我大唐,東極伊洲,西囊里海,南收千島,北括冰原。疆土茫茫,不辯牛馬,立霸業而開萬里王圖…版圖之大,江山之遠,教化之美,黎民之眾,遠邁前朝…悠悠春秋之為語,亦難書陛下豐功偉績也…”
林必舉慷慨激揚的說完,就輪到軍師府文天祥了。
文天祥展表念道:“太師、魯國公、上柱國、軍師府東閣太尉臣文天祥,謹奏高明光世…皇帝陛下!”
“洪武六年,王師西征,復北庭、安西,收波斯泰半、河中;收大漠、北海。我大唐兵鋒,武極八荒,操戈萬里…”
“今,百萬大軍兵強馬壯,士氣如虹,武道昌盛,布武于天下,揚威于四海,六合之內,誰與爭鋒…”
“以此百戰精兵,唯王命是從。詔命一下,如臂指使,為王前驅,軍心如鐵,萬死不悔哉…”
接著御史大夫龔侃上賀表:“…神目如電,監察天下,丑類無所遁形。洪武六年,三級銅簋接報三千六百余,查實三千一百余,懲辦官吏七百八十余,懲辦民間奸民兩千四百余,懲辦奸商五百余,懲辦軍警一百余。罰沒財產二十七萬余,獎勵二十五萬余。比之洪武五年,減少一半。”
“可見我大唐吏治日益清明,官道有成,宦修蔚然之風,其勢日盛。而民間風氣,也正氣大興,教化燦然,立竿見影。縱十品村正叛道失貞,亦能查而辦知,絕難幸免。即便鄉野奸民,也難逃理教之網,僥幸何易。”
“而理教衛道之士,遍布朝野,不計其數。城鄉之間,罔不肅然…自三代以來,吏治教化之美,莫過于今日矣…”
天師府大天師鄭思肖上賀表道:“…《大道論》、《道德經》重印六十萬冊,流傳天下。洪武六年,天道信士,占民近半,我道家正法,蔚為大觀。是以正本清源,而民智既開,人道始彰,德操穆穆,古風淳淳,可謂藏士于民也。”
“洪武六年,天下各州郡縣,新設道廟道觀八百七十余座,鄉村道社不可勝數。在籍道官五萬兩千余。減少佛寺六百余座,自愿還俗的僧人一萬兩千余。我大唐天道如東升之日,而釋家夕陽西下,此消彼長,大勢所趨…”
四大一品衙門上完賀表之后,就是九部十三寺司的尚書和寺卿上賀表。
工部新搞了什么工程,發明了多少物件;財部進了多少錢;戶部統計的人口增加了多少,警部抓了多少罪犯…礦務司挖了多少礦,專賣司賺了多少錢…都一一匯報一遍,向皇帝祝賀。
元旦賀禮當然只是個形式,有些類似年度部門工作匯報。原道賀禮足足進行了一個時辰才結束。
這還沒完。
接下來,天子換了祭服,鹵簿起駕,率領百官出朱雀門,到皇城天壇祭祀昊天和厚土,在祭祀各大道宮,最后又祭祀太廟。
直到下午申時三刻,才回到大內去掉祭服,再換了袞服。
然后天子下令,酉時一刻,宮中大宴。凡五品以上京官極其家眷,包括十國使團,皆可入宮宴飲。
元旦大宴雖然很是豐盛,可其實多是禮儀,真要想享受美食美酒,其實也沒有那個閑情逸致。
足足折騰了一天,大唐君臣才結束了元旦大朝整個儀式。
元旦大朝雖然很是隆重,可其實不討論政事。
直到正月初九,官員元旦休沐結束,才召開了洪武七年的第一次常朝。
這開年第一次常朝非常重要,乃是要定下洪武七年的朝廷大政方針,決定主要財政預算。
常朝當然在大明宮宣政殿。
此時,小太子李征已經回到長安。李洛為了讓他熟悉政務,也讓他參加了常朝。
李洛穿著常朝用的通天冠服,端坐在寶座上侃侃而談。
“…洪武七年,朝廷大事,首在興農。我大唐十二個太倉,只剩下區區數百石存糧,要是發生大災荒,這可怎么得了?這兩年,也就是昊天照應,老君保佑,不然,大唐的糧食危機就更加嚴峻。”
“民心是什么?民心就是糧食。朝廷的底氣是什么?還是糧食。糧食多了,農稅就多,商稅更多。我大唐三十九個州,兩個都護府,很多地方還吃不飽飯。能吃飽飯的,也就是光復早的州。”
“這推行南殷副食莊稼之事,乃是朝廷今年大政,務必要落到實處,監督到實處。還有,學宮和大學的農道學院,要想法子培養改良稻種,增加畝產。我大唐平均畝產不到兩石,災年還不少,糧食怎么能富足呢?”
“什么時候,十二個太倉的糧食儲備達到兩千萬石,朝廷才能取消《限酒令》。不然,《限酒令》就一日不可放松…”
李洛第一件事,就是大談糧食。
糧食可謂成了如今大唐帝后最大的心病。
一億多人口,只有幾百萬的糧食儲備,兩人怎么能放心?
可是,糧食危機直到后世還是世界性難題。東方大國到了二十世紀末,才基本解決糧食問題。而東邊的一個小國,到二十一世紀還需要東方大國接濟糧食。
在高產糧種和現代化肥面世之前,提高畝產其實非常困難。而純粹靠人力畜力種植的落后生產方式,也絕無可能通過僅僅增加耕地的方式來解決糧食危機。
一個農夫就是累死,一年又能種多少地?
可高產糧種和化肥技術含量很高,李洛想都不要想。在政策的引導下,需要很漫長的時間,才可能掌握這兩大技術。
李洛認為,只有他把糧食危機基本解決了,他才能稱得上真正的千古圣君。解決不了這個,這個圣君的含金量就要大打折扣。
所以,在技術落后的情況下,解決糧食危機的一個辦法,就是搶占更多的土地,為將來大量增長的人口準備生存空間。
“第二件事,就是遠航北殷洲。皇后新制的地圖,你們很多人都看過了,北殷洲的位置,很多人也應該知道。”
“這個地方,土地肥沃,得天得厚,乃是天下最好的一塊土地之一。這塊土地,大唐一定要拿在手里。還有華夏洋之南的大洋洲,也要拿在手里。”
“總有一天,本土的人口越越來越多,多到耕地難以養活,又不能破壞環境增加耕地。怎么辦?只有往北殷洲和大洋洲移民了。”
“三十年后,大唐要在北殷和大洋洲分封二十個親藩諸侯,以為大唐海外屏障,讓諸夏之光遠照異域,猶如不落之日。”
“軍師府做個方案,派海軍探索北殷洲。等到時機成熟,就可慢慢移民了…”
皇帝一邊說,司錄寺官員一邊當殿記載。涉及到的衙門,其主官就一一出列領命。
“眼下,《宋史》、《元據書》、《遼金西夏史》的編修都上了軌道,史料也都搜集完備,修起來不過水到渠成的事。所以,朕決定從今年開修《洪武大典》!”
“財部首期撥款一百萬銀圓,籌備《洪武大典》事宜。以文天祥為《洪武大典》總裁官,以姚隧為副總裁官…洪武十七年之前,務必完工。”
今年是洪武七年,要到洪武十七年完工,那就是要修整整十年!
可見《洪武大典》會是何等恢弘的的文治大典。
文天祥還兼著《宋史》總裁官的差事,可《宋史》開修以來,最重要的史料已經完備,基本論調也已經確立,其實不需要文天祥親自做什么了。
“謝陛下!”
文天祥和姚隧一起出列謝恩。
又說完幾件大政,就是調整財政預算了。
李洛把此事交給了崔秀寧。
崔秀寧道:“洪武七年,軍費開支肯定沒么多了。地方教化經費(教育費),再增加一百萬銀圓;醫道學宮撥款,增加五十萬;真道學宮,增加經費五十萬;天師府增加五十萬;大唐學宮、長安大學、洛陽大學、軍醫大學增加撥款三十萬。”
“各地慈恩院,增加撥款一百萬;環衛寺,增加撥款一百萬;工部匠造司增加撥款五十萬…”
“這些預算調整,財部擬出條陳細案,五日內報政事堂,八日內呈陛下御覽。”
財部尚書出列道:“微臣謹遵懿旨!”
最后,李洛又說起一件可大可小的事:“十月初一大唐國慶,長安要舉辦國慶大典。昭告天下,各州各軍蹴鞠隊、馬球隊、棋手,于九月十八抵京,參加入圍賽。”
“這三種賽事最后奪冠決賽,就在皇城廣場舉辦!”
陽春三月,關中草長鶯飛,山明水秀。長安出城踏青的人,絡繹不絕。天街上的環城公交馬車,車水馬龍一般。
只要付五文銅錢,就能從東城坐到西城。
東商城的院門外,今日不知道為何,多了很多不同尋常的人。這些人或遠或近的散在巨大的東商城門口,既不進去購物,也并不散去。
似乎,有什么不可說的事情。
不一時,一群人從東商城出來。為首的是一對氣度尊貴的男女,一看就是出身不凡。
男子英俊,女子絕美。他們的身后,還跟著幾個孩子。個個粉妝玉琢,猶如金童玉女,好不羨煞人。
更重要的是,他們還帶了十幾個護衛。這十幾個護衛個個身材高大雄壯,威風鼎鼎,不但帶刀背弓,衣中似乎還帶著其他兵器。
這是哪家的貴人?
見到兩人而又不識的長安百姓,都在心中猜測。
很快,這對男女和一群孩子就上了馬車,被十幾個護衛簇擁著出城。
他們一動,商城附近的大量“閑散漢子”,也都不遠不近的跟了上去。
要是不細心觀察,很難發現這么多人其實就是為了這對男女才出現在這里。
又有幾個目擊者能猜到,這對男女就是天下最尊貴的人?
馬車上,崔秀寧對李洛說道:“這個東商城,人氣還真旺,商品也真是多。我逛來逛去,都不想出城踏青了。”
李洛一笑,“當了皇帝也難啊,出宮逛個商城,看個碑林,出城踏個青,都那么麻煩,明哨暗哨的保護戒嚴,一舉一動都有侍衛和特務盯著。”
崔秀寧搖搖頭,“誰說不是?就算以后當了太上皇和皇太后,恐怕出宮也很難自由自在的閑逛。”
兩人不知道的是,他們上車時,又有一對男女從東商城出來,手中都提著購買的東西。
女子相貌甜美,正當妙齡。男子二十四五,相貌堂堂,高大魁梧。
男子在看到李洛的同時,就站立不動,拉住身邊的女子。
可是女子卻定定望著不遠處上車的尊貴男子,目中露出驚訝之色。
“夫君薩瑪,為何拉著妾身?”女子問道,她盯著遠去的馬車,目光有些焦急。
“娘子。”男子小聲說道,“你不要告訴任何人,這就是陛下和娘娘。陛下和娘娘不想大伙知道,我也不能上前叩拜,心中有數就成。”
這男子,就是娶親之后帶著嬌妻和妹妹回到長安的趙慶。
“什么?這位將軍就是陛下?他就是陛下?”苦菜子壓著嗓子訝然說道。
趙慶也差異了,他聽娘子的語氣,竟然是見過陛下的,難道也是在瀛州?
不可能。
陛下根本沒有和他們的船一起回來。苦菜子在船上見過陛下的可能幾乎沒有。
“娘子,你見過陛下?”趙慶小聲問。
苦菜子悵然若失的收回目光,“夫君,儂記得妾身從姑蘇帶回長安的米袋么?”
“記得。”趙慶笑道,“兩個米袋,卻被你巴巴帶到長安。”
苦菜子很認真的說道:“這兩個米袋,就是陛下親自送的。”
什么?
趙慶難以置信的看著文菜,“儂說什么?陛下賜的?怎么可能?儂,儂當年真的認識陛下?”
苦菜子陷入回憶當中,“…是那個將軍,臨走時送了兩袋米,才讓妾身一家人活命,熬過最艱難的日子。那位將軍的模樣,妾身一輩子都忘不掉,日日祈禱他平安。每當日子艱苦的時候,我看到米袋,就感到有了力氣。”
趙慶嘆息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娘子竟然這么早就見過陛下了,真是福氣。”
“只是妾身萬萬想不到,當年那個在我家烤火的將軍,就是今日的陛下。”苦菜子輕輕說道,含著淚花笑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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