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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2、583節 秀寧出兵,元軍渡江

  大敗也先帖木兒的當天,李洛就派出虎古親率一萬騎兵,先返回江南支援崔秀寧。接著,又派朱頷率領兩萬步兵回援江南。

  所以,圍困也先帖木兒的,只剩下二十萬出頭。

  第二天,聯軍修整,救治傷員,沒有任何動作。但對元軍大營的圍困沒有絲毫懈怠。

  李洛和文天祥仰望著元軍大營,放棄了攻打營寨的念頭。

  元軍營寨修在高處,而且很是堅固,要是現在就硬攻,怕是有很大傷亡。

  夜里,元軍大營正在緊張的密議。

  “大王,我軍今日新敗,士氣低迷。要是幾日內也速迭兒和相芒果失沒有回援,那就危險了。”李庭說道。

  云南王也一臉憂慮,“本王是中了李洛的分兵之計。眼下也速迭兒和相芒果失二十多萬大軍被阻擋,一時半會的,難以趕回來。”

  博羅歡安慰道:“阻擋也速迭兒和相芒果失的賊軍并不多,只不過是占據有利地形罷了。大王勿憂,以末將看,最多三五日,他們就能回援了。”

  寶慶方向的也速度兒,距此不過兩日路程。酃縣的相芒果失,更是只有一日距離。按說,起碼酃縣的相芒果失應該到了。

  幾人回想起來,走錯了兩步棋。一是不該分兵,二是不該相信汪渭這個降將的話。

  用漢人的話說,就是一子錯,滿盤皆輸。

  段慶道:“我軍還有七萬,還有十萬奴隸,把兵器發放給他們,也不是沒有再戰之力。大王別忘了,大營中還有十二萬匹戰馬。很多步兵和奴隸,也是會騎馬的。”

  元軍中的大量隨軍奴隸,除了服軍中苦役外,必要時也是輔兵。所以軍奴往往也是青壯。

  只是,奴隸戰力很差,又沒有盔甲,只能當炮灰來用,是打不了硬仗的。

  云南王點頭,“這個本王也想過了。眼下還沒到用奴隸的時候。”

  奴隸中的確有不少人會騎馬,可是奴隸們一旦得到戰馬和兵器,說不定會作亂。不但萬不得已,云南王不愿意武裝奴隸。

  他也不愿意把戰馬分給會騎馬的段氏步兵。

  段氏拿到了戰馬,會不會自己跑路?這都是難說的很。此時此刻,云南王連李庭這個女真大將都不敢完全相信。他完全相信的,只有博羅歡等蒙古色目大將。

  更重要的是,他已經萌生必要時舍棄段氏步兵,用段氏步軍殿后,自己率兩萬騎兵逃走的打算。

  當然,不但萬不得已,他也不愿意這么干。

  “傳令,先抽出一部分可靠的老奴隸,發給他們兵器,讓他們協助守衛營寨。告訴他們,要是他們能立功,本王就廢除他們的奴籍。”云南王傳令道。

  眾人商議了一會固守待援的事,就各自回營。

  段慶回營后把軍議的事說了一邊,段正聽完說道:“父君,大王這是不相信我們啊,他怕我們分到戰馬會獨自率軍逃走。”

  段慶臉色難看的點點頭,“大王不愿意分給我們戰馬,我們剩下的都是步兵,到時真敗了,跑都跑不掉。”

  段正冷笑:“大王說不定已經有了舍棄我段氏五萬步兵的意思。父君,我們可要當心了,不能被大王拋出來殿后。”

  段慶點頭,他贊同這個聰明兒子的話。

  “見機行事吧。真要是事不可為…”他指指大營后面的方向,“我等就逃出大營,翻山越嶺而走。”

  段正苦笑:“逼不得已,也只能這么干了。夫妻尚且如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何況我段氏和云南王?”

  父子二人直到商議到半夜,方才安歇。

  可兩人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就被一陣巨響驚醒,伴隨著慘叫聲。

  原來,唐軍半夜突然炮轟元營,打死打傷不少守衛營寨的步兵和奴隸。

  “轟轟轟—”

  唐軍的火炮連續轟擊了幾輪,炸得元軍營寨滿目瘡痍,死傷上千。

  也先帖木兒大怒,卻完全無可奈何,只能下令奴隸搶修營寨。

  李洛心疼火藥,也沒有不要錢的一直轟擊。畢竟轟擊有工事防御、位置更高的元軍大營很不劃算,殺傷效果也不佳。

  但是,火炮轟擊對元軍的士氣打擊卻很大。

  第三天,圍困元軍營寨的唐軍再次炮擊元軍大營。元軍的士氣更加低落。

  更讓也先帖木兒等人憂慮的是,也速迭兒和相芒果失的大軍,連影子都沒有。

  此時,酃縣的鑲相芒果失已經舍棄酃縣,正在拼命的攻打駝山,想要回軍救援云南王。

  可是,占據駝山的雖然只有兩萬聯軍,卻占據了有利地形,在唐將申花生的統帶下,死死扼守元軍進攻,讓元軍無法向祁陽靠攏。

  申花生軍中只有少量火器兵,可相芒果失的兵馬以金齒王等人的蒲甘部落軍為主,雖然野蠻悍勇,卻對犀利的火器很是畏懼,導致相芒果失遲遲無法攻下駝山。

  于此同時,寶慶方向的也速迭兒,也舍棄攻打寶慶,想要回師祁陽,卻同樣被張斂的兩萬兵馬在越城關擋住。而守衛寶慶的江鈞,也尾隨而來,和張斂一前一后纏住了也速迭兒。

  也速迭兒首尾難以兼顧,一時半會也拿越城關沒有辦法,只能希望云南王多堅持幾天。

  可以說,衡陽戰場的元軍雖然還有二三十萬大軍,卻陷入了全面被動。

  但江陵的梁軍,以及福建的唐軍尚鑄和査尹南,卻也陷入了被動。

  呂文煥挾大勝之威,猛攻重鎮江陵,江陵岌岌可危。蕭隱急的到處傳召“勤王”,可哪里還有兵馬?

  衡陽雖然有十幾萬梁軍,可也來不及調回來了。

  正在呂文煥快要攻下江陵時,武巖率領的五萬唐軍已經到達。呂文煥無奈之下,只好暫時放棄攻打江陵,轉而攻打武巖。

  呂文煥的大軍超過十二萬,還有一萬騎兵。而武巖只有五萬步兵,大部分都是新兵,火器兵更是只有一個團。

  可即便如此,呂文煥數次猛攻也沒有擊敗武巖,加上城內的三萬梁軍,一時形成了對峙之勢。

  但呂文煥用兵顯然比武巖老辣,兵力又多,還有不少騎兵,所以仍然占據上風。雖然短期內奈何不了唐梁聯軍,卻也壓制的唐梁聯軍勉強支持。

  唐軍完全靠兵員素質和少量火器作為支柱,聯合梁軍抗衡擁有一萬騎兵的十多萬四川元軍。

  而福建和廣東道接壤的防線,尚鑄和査尹南也打的很辛苦。

  兩人有七萬兵馬,而且他們的兵馬大半都是之前起義的福建漢軍,戰斗力并不太強。按照唐軍模式訓練的唐軍,只有三萬人,其中還都是福建新兵。火器兵更是沒有。

  反觀攻打福建的土司聯軍,卻有十幾萬人,還有不少騎兵。這些土司聯軍來自十幾家土司,都擅長山地作戰。雖然尚鑄和査尹南憑借羅霄山防守,卻仍然只能勉力防守。

  無奈之下,羅昱的水師只能放棄戰船,派一萬人上岸變成陸軍,協助防守羅霄山。

  而廣州的趙良鈐還是沒有糊涂,他啟用之前在南海縣(佛山)大敗的樞密使林桂芳,統帶五萬宋軍,威脅田謹賢后路,讓十幾萬土司聯軍無法全力攻打福建。

  福建戰線陷入僵局,暫時穩住了。但總體而言,田謹賢仍然占據上風,要是沒有意外,打敗唐宋聯軍攻入福建是遲早的事。

  此時的崔秀寧,已經接到李洛的信。

  李洛的猜測,驚出她一身冷汗。

  原來歷史上還有忽必烈“革囊渡江”攻滅大理的事!

  要是自己熟悉歷史,就不要等到現在才知道啊。

  “乃顏所部,已經離開揚州,沿著長江之北往西而去。此時已經進入后世的安徽,他們會在哪里渡江?”

  崔秀寧閉上眼睛,回想長江中下游的大概地理。

  乃顏所部沿江西去,所有人都會以為他們是翻山越嶺到襄陽,再入四川,然后在唐軍水師難以控制的中上游狹窄處渡江。

  這條線路對大隊騎兵來說異常艱難,而且要耗費很多時間,還不如繞道吐蕃來的容易。起碼吐蕃雖然繞,但路是現成的。

  而乃顏所部這么干,完全就是重新開一條路。

  現在崔秀寧明白了,他們哪里是翻山越嶺去四川渡江?他們根本就是要在后世的安徽渡江!

  忽必烈老奸巨猾,他對長江也熟悉,肯定秘密交代了渡江地點和方式。

  渡江的方式她不是太清楚。忽必烈這次行動完全就是用密旨定向下達,也下了封口令,就是乃顏所部的大將,也不知道底細,特察局短期內無法打探到情報。

  可是她知道,元軍渡江的地點,要么在無為,要么在安慶!要么,兩地一起渡!

  為何?因為這兩處江面不但很狹窄,而且江流也平緩,并不湍急。

  她記得,安慶小孤山江段,江面只有七百米。而無為某處江面,不到九百米。只是水深而已。

  長江中下游,只有這兩段江面不到兩地寬,善于游泳的人,大多數都能游過去。和下游十幾里寬的江面完全不同。

  甚至,這兩段江面不比金沙江更寬,還不如金沙湍急。

  按照李洛說的“元渡革囊”典故,既然當年十萬蒙古大軍能突然革囊渡江,那為何在這兩段江面不能?

  完全能!

  要不是自己將疑點告訴了李洛,要不是李洛根據自己的疑點推測出結論,那么所有人都會被蒙在鼓里。

  要知道,長江唐軍水師的戰船,是鏈式封鎖,每段江面只有一艘戰船,相距少則一里,多則兩里。

  一千多艘戰船說起來很多,卻分布在兩千里的江面上,兵力很分散。而且,沒人能想到元軍會在沒有船的情況下渡江啊!

  他們還以為元軍真的去四川!

  要是元軍突然在某處停下渡江,水師集合攔截就來不及了。就算集合了一部分戰船攔截,也只能攔截一部分。

  水師對付敵船容易,畢竟敵船目標大,干掉一艘敵船,滿船敵人就完蛋。可對付水中的人,就不容易了。

  而唐軍依仗封鎖長江,元軍水師盡喪,也沒有在沿江重地布置江防軍隊。

  南宋江防常年駐守數萬大軍,扼守最窄的江面。當年,宋軍的江防軍鎮有幾十個之多,駐軍高達三十萬。

  現在看來,不是沒道理!

  這么嚴密的江防,元軍就是革囊渡江,也沒有機會。

  “來人!”崔秀寧猛然站起來,“傳我命令,五千鄉勇守衛臨安!臨安一萬兵馬隨我出征!”

  “傳令沿江個州縣,緊急征調青壯,發放兵器,守衛長江南岸!”

  “傳令水師…”

  崔秀寧連下幾道軍令,親了三個孩子一口,就穿著紅色的盔甲風風火火準備離開。

  侍衛們也都趕緊行動起來。特務們也紛紛行動。調兵的命令飛快的傳到鄉勇大營和臨安駐軍大營。

  聞訊趕來的顏鐸感覺問道:“我兒,出了甚么大事!快過年了,你怎么要自己去打仗?”

  崔秀寧把猜測說了一邊,有點焦急的說道:“爹,估計元軍快要渡江了,而水師和沿江州縣還不知情,南岸又沒有江防陸師防守,十萬火急,兒必須親自去!”

  唐軍大將全部出征,臨安已經沒有旅帥以上將領。

  顏鐸驚訝道:“果真如此,那江南危矣!水達達和骨鬼等部落,那是水中之狼,不懼江河啊!不過,既然元軍可能在兩處渡江,那就必須分兵!不能讓他們渡過一處!”

  顏鐸說的沒錯。哪怕只有一出渡江成功,哪怕只上岸三萬騎兵,那江南就是腥風血雨。

  江南精兵盡出,除了臨安有五千兵馬,其他城池州縣都是零星駐軍,只能維持治安。可謂極其空虛。

  火器也全部調給了前線,江南幾乎沒有。

  就是這些分散各地的少量駐軍,也幾乎都是新兵。

  “事急矣!老夫也去!”顏鐸說道,“你率兵去蕪湖縣!老夫率兵去建德(東至)!”

  這兩地,分別是無為和安慶的江對面。

  “可是爹年事已高…”崔秀寧擔心顏鐸身體。

  “無妨!”顏鐸笑道,“為父雖然已經拉不動弓,卻還能騎馬帶兵!俺倒是擔心你,你可很少帶兵出征啊!”

  崔秀寧道:“爹放心,兒也不是閨中弱女子,打仗也是打過的。”

  雖然這么嘴犟,但她很清楚自己所謂的打仗,也就是打過生番而已。打元軍,不好意思,沒經驗。

  但現在,臨安沒有大將,她不去也不行了。

  很快,鄉勇和臨安守軍就全部集合。崔秀寧匆匆做了一番安排,就和顏鐸一起領軍出發。

  他們沒有騎兵,五萬人只能靠兩條腿急行軍趕路。只不過,士卒們所有的盔甲和軍器都用騾馬攜帶,人要輕松很多。

  崔秀寧和顏鐸等將領還是配備雙馬的。顏鐸已經七十高齡,虛發皆白,他穿著一身玄甲,持著一根長槍,仍然威風鼎鼎。

  “說起來,為父已經十幾年沒有上陣了。”顏鐸感嘆道,“沒想到死前還有機會上陣。”

  旁邊一身紅色盔甲的崔秀寧說道:“爹不要說此不祥之話。以爹的身板,長命百歲也不是不可能。”

  兩人心里頗為焦急,可幾萬士卒都是步兵,想快也快不起來。崔秀寧只希望,乃顏沒有那么快渡江。

  根據情報,乃顏所部還沒有完全翻越江淮丘陵,但也快了。翻過丘陵帶就是巢湖,繞過巢湖就是無為。

  算起來,五天之內乃顏一定能渡江。

  崔秀寧心急如焚,只能下令鄉勇快點趕路。通知沿江地方官的信使早就騎快馬去了,但沿江州縣也沒有兵馬啊。

  崔秀寧更希望,一切猜測是錯的,元軍根本沒有革囊渡江的計劃。

  好在,鄉勇經過一個多月的苦訓,已經今非昔比。在年關之際冒著風雪出去打仗,也都沒有怨言,反而興致很高。

  石珊瑚等侍衛也緊緊跟著崔秀寧,一行人冒著風雪趕路。

  第二天,隊伍急行百余里,來到廣德,就兵分兩路。顏鐸率領兩萬人西去建德,而崔秀寧率領三萬人北上蕪湖。

  “我兒保重!事有不諧不要堅持,立刻退到江寧城(南京)!”顏鐸揮手說道。

  崔秀寧眼睛濕潤了,“父親保重,不要不服老!”

  “老夫省得!征兒還沒被立為太子,老夫舍不得死!駕!”顏鐸猛抽一鞭,縱馬走到隊伍前面,慢慢的消失的風雪中。

  “駕!”崔秀寧也打馬走在前面,脆生生的喝道:“只要本后在,斷不許韃子荼毒江南!”

  鄉勇們喊淚喊道:“大唐萬勝!王后萬勝!”

  “我等必要死戰殺敵,不能讓王后大人有個差池!”

  “就是!王后親自率兵出征,別說我等男子!無非一條命,不死不休!”

  就在崔秀寧和顏鐸兵分兩路之際,江北的江淮丘陵中,傳來驚天動地的馬嘶聲。慢慢的,大量的戰馬和牛羊翻越丘陵,來到平坦的原野。。

  人馬越來越多,源源不斷的從江淮丘陵中出來。很多人一下山,就累的一屁股坐在雪地里。

  一個滿臉胡須的皮裘武士,解下自己的佩刀,用漢人聽不懂的關外胡語罵道:“還要翻多少山!該死的,這一路走過不是大山就是小山,人和馬都掉膘了!”

  “阿牙虎,你少說兩句!伙計,你可是抱怨了一路,這可不是咱水邊人(水達達)的脾氣!咱在老家,也沒少翻山。”

  另一個武士用胡語說道,“乃顏汗說了,我們hi得到很多奴隸,食鹽,女人,錢財。”

  阿牙虎冷哼道:“巴海,你以為我阿牙虎害怕勞累么?我是不知道究竟要到哪里去!汗王不說,首領不說,就像巫師的咒語那么神秘。”

  巴海道:“實話告訴你,就是首領也不知道究竟去哪里。不要問那么多,走就行了。只要能搶到奴隸和好東西,去哪都一樣!”

  所謂水達達,其實和后世的滿清八旗有很大關系。事實上他們本身也是生女真,只不過,他們自己從啦不認為自己是女真人。

  但是,他們和建立金國的女真人有不是一回事。

  金國女真的主體,尤其是完顏部,主要是“林中人”。而水達達則是“水邊人”。兩者相互之間也不認同,風俗也有差異。

  直到一個時辰之后,十幾萬騎兵,二十多萬戰馬,以及數量更加龐大的羊群牛群,才全部從江淮丘陵出來,漫山遍野都是人馬。

  這樣的丘陵,揚州之西的長江北岸到處都是,連綿數百里,只能翻越。

  丘陵雖然只是小山,但對于騎兵來說也是足夠痛苦了。這片丘陵,他們足足翻越了半個月。

  所有人都累的精疲力盡,戰馬也掉膘了,牛羊也掉膘了。

  好在,此地是江北元廷治下,他們不怕有敵軍襲擊。

  身材高大的乃顏,原本華麗的皮裘,也成了破爛。勝納哈兒等三位兀魯斯王(藩王),也很狼狽。

  “來吧,我的哥哥,還有我的兩位叔叔,我們已經過了這該死的丘陵,來合計合計吧。”乃顏氣喘吁吁的說道。

  四個尊貴的兀魯斯王遠離自己的部將和侍衛,來到一個空曠的地方,坐下來商議大事。除了他們,還有一個怯薛侍衛突藏。

  突藏是忽必烈的心腹侍衛,也是忽必烈派來指導乃顏等人的。此人沉默寡言,為人謹慎,所以忽必烈才把所有的計劃告訴他。

  “好得很。”乃顏開口笑道,“沒人知道我們究竟去哪里。”這男人指指南邊,叛軍一定以為我們會繼續翻山越嶺去四川,他們萬萬想不到,我們會渡江。”

  事實上,乃顏等人雖然知道革囊渡江,卻不知道在哪里渡江。他們對長江地形一無所知。

  突藏取出一張羊皮紙,打開,赫然是長江地圖,而且繪制的很精致。

  “這里,”突藏指著蕪湖的對面,“叫無為。江面不到兩地。”

  又點向安慶的地方,“這里是安慶小孤山,這里的江面更窄,只有一里半。這兩個地方,就是最窄最容易渡江的地方。大汗就選了這兩個地方。”

  不到兩里?乃顏等人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到兩里,那革囊渡過去簡直太容易了。

  “大汗當年渡過金沙江,那時我才十六歲。”

  也不干說道,“那金沙江也不止兩里,而且水流很急。當時十萬大軍二十萬戰馬過江,渡過對面后,只有八萬多人,十七萬萬匹馬。很多人和馬,其實是被大水沖走的。”

  “要是這段江面還沒有金沙江寬,可能更好渡。不過,是不是水流很急?”

  也不干年近五十,當年是隨忽必烈參加過攻滅大理的。

  突藏搖頭,“水流不急,就是深。”

  也不干笑道:“深怕什么?就怕寬和急。這么說,那就沒問題了。”

  乃顏道:“軍中的水達達,可不怕這個。可是我的突藏啊,你能保證叛軍在對岸沒有守江的兵馬么?”

  勢都兒也說道:“要是對岸有兵馬,那光上岸就是個大麻煩。勇士們還在水里,無法反擊,只能被岸上的叛軍射殺。而且我們是騎兵,總要花功夫上岸騎馬整隊。”

  突藏難得的露出一絲僵硬的笑容,“叛軍兵馬和云南王大戰了,江浙就像沒有獵狗看守的羊圈,除了叛軍水師,岸上根本沒有兵。”

  乃顏點點頭,“這么說,只要快速渡江,在叛軍水師集結前渡過,就沒事了?不過,我聽說叛軍水師很強,封江也封的很死。我們動作再快,也免不了會遇到幾艘戰船攔截,估計損失不會小。”

  突藏道:“能過去八成人馬,就成功了。打仗,哪能不死人?大汗不是答應過幾位大王么?過江后隨便你們。”

  “好!”乃顏一拍大腿,“那我們就聽你安排了突藏。也不干叔叔,當年渡過金沙江,從宰殺牛羊到渡江成功,用了多少工夫?”

  革囊渡江想要宰殺牛羊,這宰殺很有技巧,除了脖子和四肢,整張牛羊皮是都沒有縫。

  然后再用鼓風車把牛羊皮吹成鼓鼓的氣囊,扎上口子。再把氣囊綁在馬的身上。渡江時,馬在水里游,人騎在馬上劃水,幫助馬加速。

  馬本來就會游泳,也能馱人游泳。但是,馬的游泳距離有限,在江中不會超過一里,要是馱人,那距離就更短。

  可要是馬身上綁著氣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那樣的話馬就不會沉入水中,馬頭會露在外面呼吸,加上馬背上的人幫助劃水,就能大大增加渡江距離。就是馬累了,也可以停下來休息。

  但是,這個方法的弊端也很明顯。一是無法攜帶輜重補給和重武器過江,幾乎就是孤注一擲,一旦不能快速取勝,那就會矢盡糧絕。

  二是渡江時難以反擊敵人,無法防守布陣,一旦對岸有敵軍,就會損失慘重,甚至全軍覆沒。

  聽到乃顏的問話,也不干回憶了一下說道:“渡江很快,也就半刻鐘功夫。慢的是做革囊,足足花了一個時辰。不過,前后加起來也就一個時辰出頭。”

  突藏道:“那就在這里宰殺牛羊,把皮子帶走就成。這里宰殺,已經不怕傳到叛軍的耳朵讓他們起疑心了。”

  這里離渡江地點只有幾天路程了。別說叛軍未必知道宰殺牛羊,就算探到,也來不及阻止了。

  “好,那就在這里宰殺!”乃顏立刻下達宰殺牛羊的命令。

  一個時辰后,所有的牛羊都被宰殺一空。肉都被分了帶走,骨頭就地掩埋。

  元軍為了怕被唐軍水師發現,并沒有靠近江邊,而是離江邊數十里。

  “將軍!王后急令!”

  駐扎在江寧(南京)的長江水師大營,崔秀寧派的信使六百里加急趕到。

  長江水師指揮使韓韶看了崔秀寧的密令,頓時神色大變。

  “傳令!放炮示警…”

  “轟轟!”長江水師的旗艦上的六斤彈炮轟向,一道道旗語發出,越來越多的戰船開始聚集,往西而去。

  而其他信使,也騎著快馬望潯陽(九江)等地而去,通知那里的水師東來攔截。

  可問題是,水師在江上的速度實在慢了些,韓韶就是再著急,也無法更快了。

  王后雖說是一個可能,并沒有肯定,但韓韶的直覺感到,王后說的可能應該會發生。

  一定要趕在元軍渡江前,攔住他們!

  與此同時,防守江寧城的兩千唐軍新兵,也被派出一千多人,匆匆西去。領兵的只是一個團總。

  三天后,崔秀寧急行軍四百里,終于趕到蕪湖縣,可是離長江岸邊還有二十里。

  三萬兵馬人人疲憊不堪,崔秀寧原本明媚的眼睛此時也布滿血絲,兩腿的內側,都被磨破了。

  到后來,她只能下馬步行,部下再勸,她也堅持不坐馬車。

  崔秀寧前來的消息,當然早就驚動了蕪湖縣令王福生。

  王福生派來迎接崔秀寧的縣衙官員,早就等候在驛站。

  “微臣蕪湖縣丞劉九郎,拜見王后殿下!”劉九郎是海東老人,當然是認識劉九郎的。

  “劉縣丞,長江對岸可有動靜?”崔秀寧劈頭就問。

  劉九郎道:“暫時還沒有,不過王縣令已經召集了本縣和兩個鄰縣六千青壯民夫,在江岸巡防,附近的戰船,也通知了,請殿下放心。”

  崔秀寧松了口氣,道:“沒事就好…”

  剛剛說道這里,忽然前面官道上鑾鈴急響,同時刺耳的鑼聲傳來,同時馬上騎士大喊道:“元軍渡江,快快拿起農具道江邊守江!縣令官人急令!”

  崔秀寧腦袋嗡的一聲,想都不想就翻身上馬,“元軍來襲,快!遲了就來不及了!”當先縱馬奔馳。

  石珊瑚等侍衛一起跟上。三萬鄉勇干脆跑起來。

  此時,不到兩里寬的江面上,數以萬計的元軍突然下水,往對岸而來。

  已經聚集起來的幾十艘戰船,正在攔截,船上的水兵紛紛放箭,射殺游過來的元軍。

  原來,元軍來到巢湖后,一分為二,七萬人繼續往西,七萬人南下。乃顏率領七萬人南下,在距離江邊十里出停下制作革囊,綁在戰馬的身上。

  這么多人馬,這么大動靜,當然瞞不過任何人,但問題是,現在完全不需要隱瞞了。就算提前幾天泄露,也無所謂了。

  每匹戰馬,都綁了兩個以上的革囊。為了在水中保持平衡,革囊綁的也很有講究。

  元軍騎兵都穿著皮甲,背著騎弓,而刀槍和羽箭,也用革囊浮著。

  接下,乃顏一聲令下,七萬大軍就來到江邊,在數里長的江岸開始分批次下水。

  雖然附近的唐軍水師戰船發現了,但已經于事無補。戰船數量太少,而渡江的元軍數量太多。等更遠地方的戰船趕來,元軍早就過江了。

  “殺!”眼看大量的元軍水師下水,幾十艘船戰船結成一條防線,可是空隙仍然很大,根本堵不過來。

  要知道,長江水師戰船都是中小型戰船,幾十艘堵截的船是從附近五十里的水域趕過來的,但兵力其實只有上千人,哪里能堵得住布滿江面的數萬元軍?

  此時此刻,上游和下游的水師戰船還在往這邊趕來,可哪里來得及呢?

  不到兩里寬的江面,很快就能過江啊!

  “殺!”水師們驚愕之下放箭的放箭,開炮的開炮。可他們裝備的只是小炮。

  元軍水師騎在馬上,馬的腦袋露出水面,騎士的大半個身子也在水中,可是他們的胸口以上都露出水面。

  他們艱難的騎在馬背上,努力用彎弓搭箭,射擊船上的唐軍水師。就如同數萬起兵在陸地上沖鋒騎射一般。

  雖然箭的力量和準頭比在陸地上差了很多,可他們畢竟人數太多,一時間箭如雨下,唐軍水師傷亡過百,根本無法抵擋密集的箭雨。

  數量相差實在太大了。

  轉眼間,數萬元軍就渡到江心,靠近了唐軍戰船。雖然不少元軍被唐軍水師打死打傷,但相對他們巨大的數量,根本不算什么。

  “殺!不要韃子過江!”蕪湖縣令王福生,目光血紅的大喝道,他看著身后的數千青壯百姓,“韃子過江,咱們都要死,守住江岸,把他們堵在江中!”

  數千拿著鍋蓋和長矛,竹槍,農具的青壯,一起吶喊道:“不然韃子過江!”

  王福生已經提前一天準備,他準備了大量的障礙物,堵住了江岸。就算元軍來到江邊,一時半會也無法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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