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滔天的大海上,船隊顯得異常渺小。
海天之間茫茫一片,只有肆虐的風浪,暴雨,雷電。大自然的武力此刻淋漓盡致的展現出來。
很多老水手,都在祈禱海龍王的保佑。
運載戰馬的船上,數百匹戰馬的嘯聲傳來,仿佛讓人看見無數的海中騎兵從風浪中殺出。
船隊行駛在海上陵墓群中,那小山般的巨浪就如同巨大的陵墓,帶著神秘詭譎而又張力恐怖的陰森感,令所有人都感到戰栗。
船被拋上浪尖,再俯沖而下,又被拋起。幅度越來越大,就像是被海神們當成接力沙袋在玩耍。到最后,一個六七丈高的大浪撲來,船只差不多飛進了空中。
李洛和崔秀寧的手緊緊相扣,兩手的手心都是汗水,彼此都能感知到對方緊張的心跳。
爵室中的桌案已經全部翻了,兩人只能抓住一根船上的柱子,才保持住平衡。
鄭和搖搖晃晃的進來報告:“老師,學生無能。倘若颶風再繼續大下去,我們的船…還請老師和夫人有所準備。”鄭和說完,跪下來隆重下拜,“倘若…那學生來生再報答老師大恩!”
鄭和說完,又搖搖晃晃的出去。
看著鄭和離開的背影,李洛不由一陣黯然。
“我們是在坐秋千,不對,是過山車!”李洛勉強笑道,已經一身冷汗。
我的命這么金貴,我是穿越者…千—萬—不—能—死!!!
我還有很多金子銀子沒有花啊!老天,你可不能讓我死。
崔秀寧的額頭上冒出一層細密晶瑩的汗珠,原本健康光澤的膚色,此時顯現出不健康的蒼白。
她是嚇的。
“李洛,你說,我們真的算是在拍拖嗎?”崔秀寧突然問道。
李洛把她的手放到嘴邊吻了一口,“當然是,我們都拍拖九個月了。”崔秀寧這次也沒有再扭捏。
“原來都九個月了。”她臉上露出復雜至極的神情,“我真是怎么也想不到,最后能和你在一起。”
一個警花和她追捕的逃犯走到一起,母親哎。
“秀寧。”李洛把頭抵在她的額頭上,“你聽好了,你,崔秀寧,無論怎么樣都是我老婆了。要是這次颶風沒事,你就真正嫁給我。”
崔秀寧咬著嘴唇,垂下眼簾,一聲不吭。
李洛磕一下她的額頭,“給個話。”
“好啦!”崔秀寧咬牙道,“不嫁給你我嫁給誰?多此一問。”
李洛放開她的額頭,正色道:“行。我李洛算是活了兩世,也算是有個媳婦兒了,還是個警花。夠我吹的了。”
崔秀寧聽的不住搖頭。
卻又聽李洛道:“爸,媽,雖然我自小被拐賣,到現在都不知道你們是誰,在哪,但我還是想對你們說,我有媳婦兒了。”
崔秀寧聽到這句話,突然忍不住就流下眼淚。
這個男人…竟然連親情都沒有。但他能走到現在,并沒有真正墮落,不容易了。
“先抱你一會兒,萬一船沉了,就抱不上了,多虧啊!”李陸笑著將崔秀寧擁入懷里。
崔秀寧這次不但沒有抗拒,甚至也主動擁抱了李洛。
對李洛,她從討厭到諒解再到喜歡,完全就是命運的安排。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孽緣。
不知為何,此時在李洛懷里,她感到有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好像外面的颶風也沒那么恐怖了。她是第一次戀愛,也是第一次和一個男人這么依偎相擁,這讓她的心跳的更快了。
兩人只擁抱溫存了一小會兒,李洛忽然說道:“我要去甲板上,做一件事。”
崔秀寧從他懷中抬起頭,看了看他的眼睛,“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了。你啊,任何時候都不會放下你的野心。去吧,小心被風吹走。”
李洛站起來,搖搖晃晃的沖到甲板上,一把抓起一根帆繩當成保險帶,暴雨瞬間就將他打濕。
這一幕,頓時讓能看到甲板的人吃驚起來。
“營主為何要上甲板?”
“李大人這是?”
“老天保佑啊!”
鄭和等看見李洛上甲板的人剛想勸李洛回艙,突然聽到李洛大聲仰天喊道:“曾有人說,吾得老君護佑,乃有今日!求老君保佑,化險為夷…”
風暴雖大,但李洛的吶喊,還是能傳到船上部分人耳中。
營主這是在乞求神佑啊!
那么,營主會不會再有神佑呢?風浪可是越來越大了,一個不好船就要沉了。這次的颶風,實在是太大。要不是船好,此時應該已經沉了。
李洛的話,很快就在船上傳開,雖然很多人擠在船艙里,卻也知道了這件事。他們中有鄉勇私兵,也有移民水手,足足擠了上千人。
崔秀寧心里也有點佩服李洛善于抓住機會,生死關頭了,還要利用“鬼神迷信”來收買人心,神化自己。
誰讓古人就信這個呢?
他這么做是不會虧的。要是今天化險為夷,那他就是有老君護佑。要是船沉了,大家都死了,也就沒人能說他沒有神靈保佑。
崔秀寧此時也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撲住在地板上滑動的衣箱,找出李洛的換洗衣服。
李洛表演完畢,又鉆進爵室,渾身濕漉漉的。
但是,他的目中似乎帶著笑意。
“你換洗的干衣服我拿出來了,快換上!”崔秀寧將干衣服交給他,然后轉過身去,手抓著柱子平衡。
等李洛換好衣服,崔秀寧又轉過來,問道:“你好像有點高興?”
李洛靠近她,眼睛亮晶晶的,“警察,我可能真有老君護佑。”
崔秀寧腦袋微微偏著,她清楚這是心理上典型的自我催眠。
“我告訴你,就在我表演完的時候,我感覺到,風好像真的小了點。”李洛有點神秘的說,“太巧了對嗎?”
真的?崔秀寧有點不信,她趕緊看向艙窗外,竟然發現颶風真的“溫柔”了一點。雖然巨浪還是前撲后繼打過來,但的確比之前小了一些。
這是…風力減弱了。
一個時辰以來,風是越來越狂暴,一直呈現威力增長的趨勢。這么繼續增長下去,最多再過小半個時辰,船隊一定會遭殃。
可是,就在李洛表演過之后,颶風的拐點竟然也來了,開始變小了!
表演的時機,趕的剛剛好。
崔秀寧真的很無語。這廝的運氣,一直以來都這么好,莫非真的…崔秀寧趕緊搖搖頭,她拒絕自我催眠。
看著海上的風真的越來越小,船越來越平穩,李洛忍不住大笑起來。
沒過過久,“成功號”上都傳遍了,風暴最大時,營主對天呼喊,說自己有老君護佑,應該風平浪靜,化險為夷。誰知他剛對老天喊過話,風就變小了。
這一幕,可是不少人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完全做不了假。
“李大人真是有老君護佑啊,這算是救了大伙兒。不過,這大海不是龍王爺的地盤么?為何李大人求老君護佑?”一個漢人移民不解。在海上,不是應該求龍王么?
一個女真私兵笑道:“這你就不懂了。老君可是不止一次護佑我們營主,前次還托夢送了很多錢糧呢!”
接著一個親衛小聲道:“我告訴你們,為何主公要求老君。老君姓什么?姓李!懂了么?”
另一個漢人移民道:“不對呀,老君自然姓李,可那是我們中原李啊,還是李世民的祖宗,對吧?李大人,不是高麗李么?”
“高麗李?呵呵,你們知道,營主最恨誰?”
“有一次我看到營主在院中射箭,箭靶子是個草人。后來我收拾草人,發現草人上貼的有字條,上面兩個字,朱溫。”
“朱溫是誰?”
“這個我知道,朱溫,是滅了大唐的那個大奸臣,戲文里有演。”
“什么奸臣戲文?朱溫是后梁太祖。不過,他的確篡了大唐江山。”一個有些學問的女真人說道。
“你們說,營主如果真是高麗李,他干嘛那么恨朱溫?老君又憑什么要保佑他?別忘了,營主可是從中原回來的。”
“對呀!我說,為何咱們軍中都是中原人,而且待遇還這么優厚,原來…”
“閉嘴!顯得你聰明是么?你別忘了,營主如今可當著高麗人的官兒!”
“禍從口出!高麗李也好,中原李也罷,大伙心中有數就行,萬萬不可對外提及。”
“如今我們營主可是有老君護佑的,以后的事…嘿嘿,這天下可不太安穩啊…”
在船上眾人的議論中,風暴越來越小,半個小時后,整個船隊再次平穩起來。
“揚帆!”鄭和滿臉喜悅的下令。
這次突如其來的大風暴,終于過去了。鄭和看向李洛的爵室所在,目光中更加敬畏。
隨著船隊揚帆,速度再次提升,這次不是向西,而是直接往南。
“你得意了吧,老君看好的人。”爵室內,崔秀寧說道。
李洛笑了,“我得意這干什么?我得意的是撿了個媳婦兒。來,李夫人,再抱一抱。”
“滾啊你!”崔秀寧一只粉拳打過去,可是突然就好像想起來什么愣住了。
李洛覺得不對,“怎么了?”
“我們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
“今天八月二十二對吧?我們為什么沒有過中秋節?”
“哎呀!忘了!”
接下來兩天又平安無事,八月二十四日下午,船隊終于到了海東。
“我七月十日離開海東,僅僅一個半月后又來了。”崔秀寧有點不滿的下船。
李洛則是五月二十八就離開了海東,快三個月了。
五千多百姓全部組織下船,接著就是四百匹戰馬。這些馬僅僅過了六天,就掉了很多膘。
移民門看到大片的肥沃土地,頓時目中滿是驚喜。等到他們看到開墾出來的良田,一個個干凈的村莊,就更加激動了。
“屬下海東公司經理林必舉,見過社主,見過夫人!海上辛苦!”林必舉得到消息,帶著公司各處處長趕來迎接。
兩個保安團虎古,楊序,朱頷等人也來迎接。
各個村莊的老移民,聽到社主和夫人來了,很多人都自發的出來迎接,整個移民區好像過節一般熱鬧。
李洛和崔秀寧來到一個嶄新的大院附近,這建筑很是氣派,看上去既像一個衙門,也沒有衙門那么肅穆。
大門匾額上四個字:海東公司。
這就是整個海東民政的管理總部了。如今修好不久,整個海東公司的職能部門全部都遷入辦公了。這個建筑,完全就是李洛和崔秀寧兩人規劃設計的。
李洛徑直而入,穿過廣場來到最里面的“社主堂”。社主堂是李洛的辦公場所,相當于董事長辦公室。
規格上,除了社主堂,就是“經理室”最高。
李洛進了社主堂,暗中稱贊林必舉很會辦事,這個“董辦”的布置,他非常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