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無忌剛告退,宮化臻便立即詢問路定天:“天一宗那里有什么消息?”
路定天道:“回君上,天一宗發動了七星堂、百花坊、大江盟、鐵馬幫,還有包括控鶴門在內的七個小宗派,大約千人,布下天羅地網,搜尋羅霄,但尚未找到正主,唯一可以確認的是,目標還沒有離開九離城。”
宮化臻松了口氣:“還好…我們一定要趕在天一宗之前找到羅霄,秘密帶入宮中。”
路定天急忙拍胸脯:“臣下這就發動密子營全體官兵,還有巡城司兵丁,一定搶先找到此人。君上放心,這里終究是我們的地盤,論找人,甩他天一宗十八條街!”
宮化臻點點頭,又搖搖頭:“事關重大,用尋常的尋人之法恐怕還是太慢。再說,這個羅霄能從辜玄極手上逃脫,并在上千人的搜索下始終不見蹤影,顯然很擅長匿蹤隱形,要搶先機,必須出奇招。”
奇招?什么奇招?
路定天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什么好招。而這時宮化臻早已退入內宮,但他并未傳令路定天離開,于是這位密子營大統領只得枯坐著苦苦思索“奇招”。
這會宮化臻已經來到一處高臺,獨自一人拾階而上,平臺廣闊,畫著一個巨型太極圖,光是這個太極圖就能容納百人,但此刻卻只有一人盤坐于陰魚眼上,周身泛著朦朦毫光,毫光一漲一縮好似呼吸,只是間隔得久了些,這人內息之強可見一斑。
而在陽魚眼上,竟然用十余塊上品靈石托著一塊極罕見的極品火靈元,顯然是給此人行功之用。雖說火靈島是陸離國的屬地,以陸離國萬年底蘊,有那么幾塊極品火靈元不奇怪,但此人竟能以如此稀有之物行功,身份只怕不得了。
宮化臻靜靜站著,不言不動。
良久,那人從鼻孔長長噴出一口濁氣,如箭如龍,射出尋丈方才消散。
那人也不回頭,只淡淡道:“你的氣息有點浮躁了,這跟你的修為不符,想來是有急事?”
宮化臻微微欠身:“是,有重大之事,請叔祖出手,以神意聯通顯妖鏡,搜尋一個人的下落。”
那人不言語,好一會才道:“你為君數十年,一向穩重,但今夜卻少有的失態,更提出這樣的要求…你應當知曉,我這么做要付出的代價吧?”
宮化臻深深一鞠:“事關國運,不得不為,請叔祖相助。”
那人聳然動容,略微思索,果斷道:“既如此…我先作法尋人,然后你再告訴我緣由。”
宮化臻再次致禮:“謝叔祖。”
那人急速運轉周身真罡,渾身光芒漸熾,在黑暗中宛如一巨形螢石,明亮閃耀。
某一刻,那人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精血如箭,飛射千丈,沒入城門上方高懸的顯妖鏡中,顯妖鏡明光大放,引得一城之眾無不矚目。
那人渾身微顫,似乎在苦苦維持著什么,怒道:“你確定要找的人就在城中?”
宮化臻忙道:“確定,他就在城中…”
那人身體抖得更厲害了:“這回被你害慘了,虧大了,罷了罷了…”
于是他又噴出一口精血,整個人頓時萎頓下來。
就見顯妖鏡光芒如焰高熾,突然一道白光射出,直指某個方向某條巷子。
宮化臻喜不自勝:“找到了!”
那人卻又吐了一口血,但這口血卻不含任何法力,是真正的氣吐血:“混蛋啊!他躲進了界珠結界里…”
夜色下,星星點點的燈火,為九離城籠罩了一層朦朧光紗。
兩個醉鬼勾肩搭背從一條漆黑的小巷子前搖晃而過,差點跟三個突然從巷子里奔出的人撞在一起。幸好那三人反應都很快,一人生生停頓,另外兩個則腳步一錯,如流水過石一樣從兩個醉鬼旁邊趟過。
突出其來的一幕差點把兩個醉鬼嚇癱。
喝醉的人通常沒什么理智,別人不惹他他都要惹人,更何況吃了這樣的驚嚇?待看到是三個人不是三只鬼,醉鬼們怒了,揮起酒瓶就砸。
砰砰兩聲脆響,腳步停頓的那位雙拳齊出,將酒瓶砸碎,若無其事甩甩手:“七星堂辦事,兩位行個方便。”
兩個醉鬼一聽“七星堂”三字,醉意頓時嚇沒了,忙道有眼無珠,連連打躬。
那人的兩個同伴一左一右脅持而上,快速在兩個醉鬼臉上摸捏一陣,一齊搖頭:“沒有易容,不是。”
打碎酒瓶那位一擺頭:“走。”
三人腳步匆匆而去。
兩個醉鬼摸著臉,面面相覷,心頭泛起一陣惡寒。這時聽到巷子里又傳來腳步聲,兩個醉鬼嚇得連最后一點醉意都沒了,拔腿就跑。
過了一會,巷子里出現羅霄的身影,低聲道:“七星堂、百花坊、大江盟、鐵馬幫,還有一堆小宗派,齊齊出動,攪得一國都城雞飛狗跳。呵呵,辜玄極,還真是肆無忌憚啊。”
羅霄沒有離城,不是沒機會,而是時機不對。
對凡俗而言,荒郊野外,確實適合逃亡,但對修真者而言則相反。修真者一個感應能放出十里,真修級強者更能外放百里,一個生命氣息強大的修真者走在荒野上,就像一盞指路明燈一樣清晰明亮。
相反,若是隱于城里鬧市之中,伯國都城,修真者不知凡幾,加上近來為尋找各宗門試煉弟子失蹤之故,更是修真強者云集,混入其間,反而最為安全,所謂大隱隱于市,不外如此。
退一萬步說,就算當真被發現了,混亂的巷戰總比目標清晰的野戰要好打得多。
從逃出仙來居那一刻起,羅霄就陷入近千幫派眾的天羅地網中,這些幫派有的是天一宗的附庸組織,有的是本城頗有勢力的江湖組織,比如那七星堂與百花坊就是這一類。這些人基本以武者與武士居多,修真者少之又少。
辜玄極并不指望這些人能攔住甚至抓住羅霄,他要的是他們“驚動”羅霄,只要把這個人從陰暗中驚出,就絕不要想第二次從自己手心逃脫!
如果換做別的宗門還真不敢這么明目張膽,因為太惹眼了,很容易引來有心人注意,但偏偏發生在天一宗與問天宗之間,無論搞出怎樣的陣仗大伙都不奇怪,因為千余年來,這樣的事不止一次發生。
不得不說辜玄極這招險棋下得很有巧妙,他知道仙來居之事絕對瞞不過陸離國及諸宗門,如果偷偷摸摸,反而引來各種猜測,索性大張旗鼓,甚至不需說理由,只需做出一副極憤怒的樣子就行了。至于理由,讓別人腦補去吧。
羅霄也知道,一味躲不是辦法,必須想法破局,但眼下暫時想不出什么轍,先躲幾天再說吧——
在羅霄驚愕的神情中,一道白光將他整個人罩住,明晃晃,閃亮亮,好像舞臺上唯一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