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霄的(shēn)形閃現時,看到的是滿天星斗。
羅霄撓撓頭,時間沒選對啊,好在遠遠聽到七丈城的更鼓聲敲了四下,四更,天快亮了。
二十里地,慢慢走去,到城下時城門差不多也開了。
漫步在松林里,羅霄周(shēn)的氣息時而如狂風漫卷,激得周圍松枝嘩嘩作響,松針如雨紛墜,氣勢驚人;時而消失無蹤,連地上一片枯葉都吹不動。
這是羅霄一口氣晉升到十階圓滿,連續突破五個大小境界,一時間對爆增的力量控制不力造成的。
羅霄慢慢邊走邊打出一(tào)修武堂最基礎的“暴虎連環擊”,借以熟悉這新增的強大能量。
拳風過處,樹皮炸裂,指掌虛擊,音嘯如爆。所過之處,巨木摧折,犁地如溝,如同巨型兇獸過境,聲勢駭人。
暴虎連環擊打到第七遍,快走出松林時,羅霄對爆漲的力量與(shēn)體融合,適應了七七八八。直到這時,才滿意地凝聚出強化斂息之殼,將充滿真元的元核封閉起來。整個人的氣勢頓時一落千丈,又變成普普通通、人畜無害的模樣。
他這次出關,除了因為手頭沒有上品靈石,不得不結束閉關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是要搞清楚,為什么自己會被貪狼衛盯上。
他跟貪狼衛結怨,緣于九萬大山侗古寨,事(qíng)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在他露了一手震懾住盛宣高后,只要這家伙不蠢,應該不會再想招惹他。但這一次盛宣高表現明顯不對,有可能是侗古寨那幾個人牽扯到自己,也有可能,是丹藥坊那里出問題。
羅霄有預感,后者的可能(性)更大,這件事八成與丹藥坊的掌柜宋添福有關。這次進城就是為了查清此事,結怨報復也好,被人盯上也好,總要弄個明明白白,不要打生打死還搞不清對方目的。
出林之前,羅霄再次易容為一個膚色黝黑、樣貌平平的青年,衣服也換成麻布葛衣,打著綁腿,普通到極點,完全就是扔進人群里找不著那種。
“這松林有點奇怪啊。”羅霄越走越感覺不對勁,林子里到處都是踐踏的痕跡,仿佛大軍過境一般,與他前幾(rì)剛進林子時天差地遠。如果不是他放出氣息一路感應,并未發覺人跡,他都要懷疑是不是有一支大軍伏擊自己了。
他這個“胡亂”猜測,竟無限接近于事實。
好在一直到走出松林,一切如常。但羅霄卻沒有放松,因為他嗅到空氣中隱隱有血腥味。
黎明未至,夜幕深沉,荒野漆黑一片,齊人蒿草隨夜風嘩嘩擺動,好似人影幢幢,加上淡淡血腥味,令人心悸,疑神疑鬼。
不過羅霄卻沒有這樣的擔心,他靠的是感應,而不是眼睛與耳朵。不過這一刻,發揮作用的卻是他的眼睛。
地上有兩只斷掌,一只半截,一只完整,這便是血腥味的源頭。
羅霄一步步走近,穩穩拿起兩只斷掌,借螢石微光仔細查看。
很明顯,兩只斷掌分屬不同的兩個人,一是老者,一是女人。從掌心的繭子以及殘留的一絲元力來看,被斷掌的兩人都是武士。
之前這里發生了什么?兩個武士在此解決私人恩怨么?但地上大量雜亂的腳印顯然不支持這個判斷,那是兩個勢力在解決恩怨?
羅霄想了一會,不得要領,隨意跺一腳,踩出一個凹坑,把兩只斷掌扔進去,用鞋底拔拉幾下埋好踏實。
他這么做并非善心,只要是人,都不想見到有野獸嚙咬同類的軀體。現在這撥人顯然離去沒多久,人類氣息濃重,老鼠野狗一時不敢冒頭,但用不了多久,頂多天亮,血腥味就會招來兇殘的啃嚙…
羅霄從洞天弄盆清水洗凈雙手,迎著天邊一線晨光,走向七丈城。
宋掌柜這幾天心(qíng)不錯,任何時間見到他,臉上都是笑瞇瞇。這可以理解,任誰一轉手就賺到一塊上品靈石,心(qíng)差不多都這樣。
可惜的是,據伙計說,那天那個賣藥人剛出店門,就跟貪狼衛的副統領發生沖突。這樣一搞,這人八成是不會再來了,一條好線斷掉,真是可惜了。
宋掌柜正遺憾,眼前出現一張黝黑墩實的面孔,很像九萬大山里的山民,但雙眼卻有著與面孔完全不搭的靈動與鋒銳。
宋添福眼力可不是白練的,心頭一動:“你是…”
后面傳來店伙計的聲音:“掌柜的,這人說有好貨,小的看了一眼,確實不差,具體年份品相,還請你老鑒定。”
宋添福聞言朝黝黑青年(shēn)邊的木箱看了一眼,心頭突地一跳——又是木箱?!
青年呲牙一笑,露出與黑膚成鮮明對比的白牙:“掌柜的,密間請。”
宋添福莫名恍惚了一下,驀然回過神,忙道:“好、好,請、請…”
邊走心頭邊大為奇怪,自己這是怎么了,為何會如此失神?而且,還有莫名心慌,眼前這山民青年,明明是個毫無能量的普通人啊。
密間門一關上,主賓坐定、上茶,宋添福輕咳一聲,看向木箱,正想說話。
青年卻笑笑,把木箱挪到(shēn)后,搖搖頭道:“今次我不是賣藥,而是打聽點事。”
打聽事?來丹藥坊打聽?
宋添福臉一黑,差點發作…嗯?且慢,這人的聲音不對,不是他的聲音…呃,應該說,不是他原來的聲音,而是一個陌生,不,一個有點耳熟的聲音。
宋添福突然一哆嗦,眼神一凝:“你是…是你!”
羅霄微微點頭:“認出來了?這就好,接下來我們就好說話了。”
宋添福又驚又喜,失而復得的感覺當真好:“尊客…”
羅霄截斷他的話:“其他的事先別扯,我只想知道,宋掌柜那兩塊上品靈石是怎么湊齊的?”
宋添福笑容一僵,臉慢慢沉下:“尊客,這買賣之外的事與你無關吧,尊客要是還有好藥呢…”
羅霄眼神尖銳:“無關?宋掌柜不要說,那天我一出你店門就與貪狼衛發生的沖突,與你完全無關!”
宋添福拂然不悅,做勢(yù)起:“客人若不是來賣藥的,在下恕不奉陪…”
話音未落,就見羅霄一翻掌,手里出現一枚龍眼大小的珠子,揚手一拋,珠子消失,旋即周圍似乎多了一層看不見卻摸得著的屏障。
“這是…”宋添福一下跳起來,打翻滾燙的茶具,燙得他呲牙咧嘴,表(qíng)如見鬼,結結巴巴道,“難道是…”
“沒錯,這是界珠。”羅霄淡淡道,“算你有點眼力,希望你能繼續保持這種眼力,不要吃眼前虧。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
接下來的事(qíng)就簡單了,羅霄只稍稍釋放出一絲真元氣息,宋添福立馬屈服——他首先是生意人,其次才是武士,武士寧折不彎,而生意人,妥協才是常態。
“原來那位大(diàn)看上了還陽草,又舍不得靈石,想財貨兩得。呵呵。”羅霄捏著下巴冷笑,更令他惱火的是松林發生的事。
說實話,侗古寨的人既然出山救人,自然生死自負,落入貪狼衛手里,只能怪他們命歹,砍了剁了其實與羅霄無關。但千不該萬不該拿他們來要脅自己,搞得好像自己要為這些人的(性)命負責一樣。等于明明不是你的事,卻生生被人扣上一頂帽子,換誰心里都窩火。
羅霄騰地站起,抬手收回界珠,冷著臉道:“行,既然你這么想搞事,那就陪你搞個大事!”
宋添福臉上肥(肉)顫了顫,這一刻只想掩住耳朵,什么都沒聽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