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輪到了曹修言。
曹修言穿上西裝外套,整理了一下衣領,挺直腰板走了出去。
站在候場區,他兩手空空,稿子都沒帶過來。
初賽是允許帶稿的,到了復賽就不允許帶稿了。
但是演講比賽,脫稿肯定比帶稿印象分多出不少。
第九個人走出門,看了一眼曹修言。曹修言挺直身軀,走上講臺。目光在四位評委身上游走了一圈,露出一個友好而尊敬的微笑,道了一聲:
“各位評委,晚上好。”
自信,微笑,不卑不亢,永遠是演講最好的武裝色。
他的聲音一出,臺下的幾位學長學姐眼睛一亮。
好音色。
一開口就知道,老江湖了。
“尊敬的各位評委,我今天演講的題目是不忘初心,牢記使命…”
曹修言腰板筆直,雙手緊貼褲縫,沒有加任何的動作。
很多人在演講的時候喜歡加一些小動作,來回走動,或者一些手部姿勢。但是在舞臺呈現效果來看,遠不如筆直站著要好。
男生演講雙手緊貼褲縫,女生演講雙手疊放在腹部,面帶微笑,不卑不亢。
曹修言沒有用動作烘托自己的情緒,而是用重音和停頓這兩種技巧不斷把演講的效果呈現,逐漸引向高潮。
臺下的這幾位,都是演講隊的骨干,隊長、副隊長都在。他們很少有見到演講這么精彩的新生。
“我的演講到此結束,感謝各位的聆聽。”
曹修言又鞠了一躬。
五分鐘時間到。
曹修言的演講,戛然而止。
瘋狂卡點。
他是嚴格計算過自己的語速和停頓的,力求把自己的內容和節奏在這五分鐘內完整的表達出來。
臺下的四位不住點頭,對曹修言的表現很滿意。
曹修言站在原地,并沒有急著離開。
“你的表現很好,”坐在中間的那個女生道,“你之前有系統訓練過嗎?”
喲,老熟人。演講隊隊長殷喬,大三的學姐。
曹修言點點頭,微笑道:“是的,高中時有訓練過。”
殷喬點點頭,道:“期待你在復賽的表現。”
穩了。
智力稍微正常點的,都能聽出這句話的潛臺詞。曹修言又不是傻子,立刻又鞠了一躬,道:“感謝。我會繼續努力,不負各位學長學姐的期望。”
說完,又放出一個招牌的微笑。
嗯,愛笑的男孩子運氣一般不會太差。
和幾個評委眼神碰了一下,以示友好,曹修言轉身昂首闊步地走出去了。
呼——
曹修言長出一口氣。
上一世殷喬就告訴過他,對待每一次演講都要十分嚴肅,舞臺上毫無壓力,求的是一個自信的狀態;下場后如釋重負,求的是一個虔誠的儀式感。
曹修言恪守著,從不懈怠。
回到備考的考場,曹修言坐下來又長出一口氣。
遲茜有些緊張,她馬上也要出去備場了。
她佯作鎮定,擠出一個微笑道:“怎么樣,應該沒有問題吧?”
曹修言看了她一眼,道:“沒什么問題。馬上到你了吧?放輕松,深呼吸,注意語速不要快,慢點說。”
遲茜嗯了一聲,并沒有現在就按照曹修言的話做。
至少不能在他面前表現出緊張嘛。
遲茜心想。
曹修言看了看手機,現在才七點鐘不到。比賽是六點二十開始的,還算比較順利。
曹修言想離開了。
這里待下去實在沒什么意思。
結果今天晚上時出不來的,肯定要到第二天,短信通知。
至于遲茜…
曹修言看了一眼她腳上的那雙高跟鞋,想想還是等她一會兒,電瓶車把她載回去吧。
遲茜看曹修言低頭看自己的腿,氣鼓鼓道:“看什么呢,色狼。”
曹修言哭笑不得,道:“我是看你鞋呢。穿這么高跟的鞋子,容易扭傷的。下次不要穿七厘米的,五厘米的就不錯。”
遲茜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道:“喔。”
“十三號,遲茜。”
門口的學生會干事在叫了。
曹修言給遲茜讓出一個身位,方便她出去。
“加油。”曹修言說了一句。
遲茜踩著高跟鞋,逐漸調整自己的儀態,背直了起來,胸挺了起來,頭揚了起來,步子也穩了起來。
到門口時,遲茜已經換了一種狀態——
自信,優雅,大方。
她拉開門,回眸對著曹修言輕輕一笑,轉身離開了教室。
教室里的人都盯著她看,有的男生還在打聽她的名字。
遲茜就是遲茜,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點。
曹修言解開襯衫最上面一個扣子,調整了一下領口。
從包里拿出記錄的本子,在本子上重重地劃了一道。
又完成了一項任務。
看了一眼記錄的本子,曹修言發現還有三篇讀書筆記沒有寫,以及一個英語小作業和現代漢語的小作業。
雖然上交的時間都比較晚,但是曹修言并不打算拖下去。
“deadline是第一生產力”這句在大學中廣泛流傳的話,在曹修言這里并不適用。
所有的事情都拖到最后,勢必會變成火葬場,到時候必定會影響作業的質量。
這就對績點有影響了。
等下遲茜出來,就送她回寢室,然后去圖書館加個鐘。
至于遲茜樂不樂意,就跟他沒有關系了…
百無聊賴等了一會兒,遲茜回來了。曹修言從她的表情來看,應該差不了。
本來遲茜就很優秀。憑借自己的實力進入了演講隊。
和曹修言做了一年隊友。不然上一世也不會和曹修言那么熟絡。
可惜曹修言大二因為懶,退出了演講隊。
當時已經快畢業,自動離任的殷喬勸了他好久,怎么也沒有把曹修言勸回去。
遲茜還沒回到座位,曹修言就站起身拎起兩個人的東西,輕道:“走吧,回去了。”
還沒等遲茜反應過來,就被曹修言推著走出了教室。
臨出門的時候,曹修言看了一眼羅婕的方向,座位已經空了。可能演講結束就走了。
曹修言笑了一下,心道我們下次再見。
出了教學樓,遲茜很開心地道:“我應該是穩了,那個學姐跟我說期待我復賽表現。曹修言,我是不是很優秀?”
曹修言看了一眼遲茜,揚起的雪白脖子在夜里有些顯眼。
“下次說話不要傲嬌,揚著脖子的樣子像極了長頸鹿。”曹修言走到了停車的地方,按了一下遙控鎖。
“滴滴~”
兩聲輕響打斷了正欲生氣的遲茜:
“你買電瓶車了?”
曹修言點點頭,把包放在前面,扭動鑰匙,發動了電瓶車。
“愣著干嘛,上來啊。”曹修言回頭看了一眼遲茜。
遲茜小心翼翼地踩著高跟鞋走過去,那里的地面點綴了一些鵝卵石,走起來有些不便。
“你買車怎么不跟我說一聲啊,我幫你挑個樣式好看的,這個顏色和款式多丑啊,和你一點都不搭…”
遲茜一邊嘮叨著,一邊坐了上去。
要糟。
當一個女孩開始干預你買的東西的時候,證明她已經想進入你的生活,而且干預你的生活。
這是個很危險的信號。
曹修言立刻開懟:“有的你坐就不錯了,我哪兒有那么多錢買好車。湊合吧。”
說著,一擰轉把,車行駛了出去。
遲茜還沒坐穩呢,一個來不及差點摔下去,連忙抓著曹修言的后背,穩定平衡后又在曹修言的后背重重錘了一下,氣道:
“曹修言你要死啊,我都沒坐穩呢,你就開車。”
曹修言略微感覺到有些疼,隨即感受到腰間有一雙手盤了上來,他伸出一只手拍拍環在他腰間的雙手,道:“那就坐穩了,老司機帶你飆車。”
遲茜哼了一聲,頭輕輕靠在他后背,沒有說話。
小電驢還是很給力的。幾分鐘時間,曹修言就把遲茜送到了女生宿舍樓下。
遲茜下了車,正欲和曹修言說點話,卻被曹修言打斷:
“別說了快上去吧。我還有點事請。你這么高的鞋子去哪兒都不方便。一會兒給你帶夜宵。”
說著曹修言調轉車頭,一路疾馳而去。
遲茜有些懵逼,也有些生氣。
他怎么知道自己想跟他去吃個夜宵?所以這是拒絕了唄?給自己帶夜宵又是什么意思?
曹修言,你莫不是在跟我玩推拉吧?
路口已經沒了曹修言的身影,路燈下站著等女朋友的小伙子有些孤單。
遲茜銀牙一咬,轉身踩著高跟鞋咔吧咔吧地上樓了。
曹修言又來到了圖書館,還是原來的位置,還是原來的配方。
攤開紙,拿出筆,曹修言又開始學習。
女人什么的,最麻煩了。
學習不香嗎?
曹修言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寫完了作業和讀書筆記,曹修言伸了個懶腰。
他突然想起,原來上高中的時候老師經常跟學生們說,你們上大學就輕松了。
但是真正上了大學才發現,上了大學之后更累。都說大學每節課是沒有作業的,但是大學一門課一個作業做一個學期都不一定做得完。
多少人為著三千字、五千字的課程論文愁得抓耳撓腮,不知道掉了多少頭發。
又有多少人因為一個期末考惶惶不可終日,通宵了一個又一個的夜晚。
曹修言看了一眼表,九點半。
收拾好東西,曹修言背上書包走出閱覽室。
因為圖書館是一個前低后高的圓柱形建筑,中間是一個池塘。曹修言站在四樓的走廊,可以俯瞰整座圖書館。
燈火通明,迎來送往。
曹修言看著這座建筑,沒由得想起一句話:
如果這個時代夢想已經被通緝,那么最后的余孽一定藏在每座大學的圖書館。
每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