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白衣勝雪,如水清冽。
“不分物黑白，但與時沉浮。身心總無系，杳杳如孤舟。”
一波清池下，白蓮琴音環繞，清澈琴聲下，風輕輕吹起。絲弦揉作山河驚，指下風虎斗云龍，促音揮破時世調，別有深機一萬重。
素還真為李啟準備曲譜，能讓人正其心凝其神。
悅耳音色下，輕盈的鼓聲開始加入，爽朗的音色中再來隨興的三味線，看似隨和、悠然卻在多層次的樂聲交互進行中，透露內心默默布下守護意志。
雨水，輕輕落下...
聽不見，只得陣陣心息流風間；看不見，只得從從針松繞輕煙。雨后這波清池下，別有一股迷離淡愁。
心，沉淀...
琴音奏動間，靈逸清氛洗滌心中戾氣，李啟有所明悟。
一曲畢，素還真緩緩起身：“劣者與龍宿，昔日曾論過琴技，他曾在學海先師那邊，獲得特殊琴技傳承，其中一部分曲譜協助你穩固自身修為，完善神儒玄章有著極為重要作用。”
提到德風古道鎮教神器神儒玄章，李啟剛想解釋到：“前輩，神儒玄章...”
“我說過，任何事情，端看結果與初心兩方面。神儒玄章既可以禍亂天下，同樣也可為這混亂世道，帶來一曲清音。”
話語甫落，素還真身影逐漸化為光芒：“此曲，就算劣者給予小友你一份禮物。”
“前輩...”
這里訓練大半天，主要還是聽素還真彈奏曲子，李啟還想說什么，卻被素還真擺了擺手。
素還真還是那個素還真，從未變過初心的他，看向李啟以及背后這片大地，輕輕吟到：“看莽莽紅塵，誰將韶光偷換，人也好，魂也罷，不過一抹塘荷影。”
一抹塘荷影...
回過神的李啟，早已身處現實世界，不過手中卻多了一本無名曲譜。
翻閱曲譜的李啟，感受著其中的分量，開始沉思與審視過去自己。
數日后，驪山明鏡臺。
雷司徒與儒門眾多高層，這一次代表東稷學院歡迎各方人士前來聽心學第一堂公開課。
“雍州戰局如何了？”
“三佛主合體，化為他化自在尊者，以一敵三，擊退三位圣人聯手進攻，此事已震撼雍冀兩州，不僅僅是佛門，就連冀州玉清一脈，也開始頻繁關注戰局。”
幽州骷形，是與玉清圣人一樣，存活許久的老牌圣人，就連骷形都敗下陣，自然讓玉清一系道門眾人產生緊迫感，加上三佛國壓陣，整個九州北方局勢不穩定。
目前戰火是無法燃燒到徐州，不過東稷學院已開展積極動作，準備協助雪隱寺進行下一輪防御布置。
“古峰上那把神器，李叔佐有何解釋？”
“滅凡超圣已毀，此劍是新生的天可明鑒。”
天可明鑒與滅凡超圣雖有天命傳承關系，但兩者是不同兵器，屬性也不一樣。
不過這也代表天命循環進入下一階段。巫山居士也有類似判斷，考慮到雍州局勢緊張，幾位東稷學院高層還是推測道子技術部門加快分析他化自在尊者實力與情報。
一個超越圣人修為的怪物...
足以引起九州各方勢力忌憚與針對，只可惜現在都在觀望階段。
雷司徒等人進入時，正巧遇上張氏一族的張賦垣，陸氏族人，前竹林寺儒部執令的陸治嵩，以及顧，朱兩家的長老們。
四大家族同時來到？
就為給李啟捧場？
再度踏入驪山明鏡臺，雪龍木打造臥龍椅緩緩擺動間，鮫綃寶羅帳，遍繡灑珠金線的海棠花，風起綃動，如墜云山幻海一般。
陸治嵩看見這一切，不由得搖頭苦笑：“性子沒變，越發高調張揚。”
“始終沒變過。”
幾位世家大佬所踏的榻上，設著青花玉抱香枕，鋪著紈蠶冰簟網疊著紅玉羅衾。同時十幾位侍女捧著各種連他們都第一次看見物品，擺設在大殿周圍。
不過這些東西，一看都非常具有濃厚年代感。
來自德風古道的上古先賢之物，放在這個世界一樣有著濃厚莊嚴感。
殿中寶頂上，龍氣匯聚龍玉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不同于之前李啟的蛇內丹龍氣，這枚龍玉珠來自琉璃仙境家園系統。
地鋪白玉，內嵌金珠，鑿地為蓮，朵朵成五莖蓮花的模樣，花瓣鮮活玲瓏，連花蕊也細膩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覺溫潤，竟是以凍霜暖玉鑿成，直如步步生玉蓮一般。
身居中間的李啟撫琴，指尖起落間，玄奧琴聲響起，或虛或實，變化無常，直接穿透現場，頓時空氣中產生劇烈波紋反應。
砰砰砰...
幽澗滴泉清冽空靈、玲瓏剔透...
“見過孫天師。”
孫天師？
眾人詫異間，琴聲產生劇烈波動...
好似淙淙潺潺的強流，穿過層巒疊嶂、暗礁險灘，匯入波濤翻滾的江海，最終趨于平靜！
只余悠悠泛音，似魚躍水面偶然濺起的浪花。
玄異光芒照耀下，孫恩詭異浮現在大殿上：“路逢達道人，不將語默對，未審將什麼對？”
“天地本同根，眾生還同體，既言達道人，何處需言詮？只恁麼默然相對也。”
“那么換一個問題，利劍斬天下，誰是當頭者？”
“首當斬者，無明漆桶；若能突破色身，其次該斬者是微細習氣。”
對于李啟回答，孫恩冷笑一聲：“圣人持劍，你可持有乎？”
面對孫恩的胡攪蠻纏，李啟反問一句：“何為圣人？”
“圣人者，聞法忘法，心無所住，因動念即乖；凡夫者，有所聞知，不言不快，逢人即說。”
圣人住圣境，聞法忘法，或心入空有不二，無所住而生其心。
“不要永遠住在圣境，也不要永遠住在凡夫境界，因為證入空觀的圣人，遇到什麼事內心都默然，不起心相應，因動念就乖離了體性。”
李啟一番話，讓孫恩臉色微變，很快明白李啟的意思。
修行的道理，如果有悟性，隨便講一句話，參者都可以觸類旁通而悟知的。
如果悟性不夠，講了很多、說明了很多話語，還是不了解。不厭其煩的，將題目解釋一下，接下來解釋一下，看似聽懂，實際上什么都聽不懂。
孫恩沉默不語，這時候李啟緩緩從大殿上走下。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白衣勝雪，如水清冽。
今日的李啟，一襲長發以竹簪簡單固定，白色基底衣服，粉紫花紋滾邊衣袖，胸前和袖口紫珠點綴下，念著夏承凜詩號。
“七弦撫盡，何處覓知音，但向朗月空林。翰墨殘跡，誰得千秋理，且聽松濤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