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律所辦公室。
上野前輩拿著資料,給坐在一旁的渡邊老師匯報道:
“委托人自述叫沖村憲樹,妻子沖村美智子,上周在長谷川美容診所,死于醫療事故。”
“醫療事故?審判所判過了?”
“那位沖村先生自己堅持這樣說。”
“有沒有法醫鑒定。”
“法醫鑒定結果是普魯卡因過敏引發的窒息,普魯卡因一般存在于麻醉劑中,是一種比較罕見的過敏癥狀…”
“整形手術打了麻醉針,導致受術者死亡。”
“是的。”
“美容診所那邊怎么說。”
“堅持簽了免責協議的觀點,表示并不打算負責,這是協議復印件。
我看了,條款確實嚴謹合法,想要索賠補償的難度很大。”
“美容診所的背景查了嗎。”
“查了,長谷川美容診所,主營美容整形,不是很正規的那種,背后應該有未知的資金流。”
日本的美容診所比正規的醫療機構管理要寬松很多,容易涉及一些項目,比如醫療器械,厚生省某些醫療政策款項應用,套現…
這個領域比較“曖昧”,有些美容診所并不真是為了營業,而是要通過采購醫療器材,運作公私款項…
“有背景,且執業資格存在問題,是這個意思吧。”
渡邊律師翻看著資料問道。
上野前輩點了點頭。
“他們夫妻感情如何?”
“不差,每次提起,沖村先生都忍不住掉眼淚,他還給我看了照片,很多他妻子和他還有孩子的合照。”
“幫助失去妻子的可憐丈夫控訴無良商家,一旦成功,放上社會新聞也是樹立律政形象的好事。”
渡邊律師笑著把資料遞回給助手。
“名益雙收的官司,你說二階堂為什么把這樣一個案子送給我。”
“長谷川美容診所背后的實際控股人,或許是厚生省的大人物,怕這件案子把人牽扯出來。”
上野前輩猜測道。
“他讓您當出頭鳥,去碰霉頭。”
“不好說啊…”
“這個案子您接嗎。”
“按照律所制定的規章來,先簽調查協議,查了沒有問題就接。”
“沖村先生,這是我們的調查協議,您簽署這個之后,我們才能代理您的案件。”
蘇啟把一份調查協議拿給沖村憲樹。
協議規定,簽署方允許渡邊律所,提前行使調查取證權利,了解案情。
3天之內,在確定委托人沒有對律師進行欺騙,掩蓋事實后。
方可簽署正式的代理合同,提供法律服務。
“調查協議…我怎么沒聽說過找律師,還需要這種協議。”
“這是我們律所的渡邊老師制定的規章,我們需要先調查確定您沒有對我們有欺騙,掩蓋事實等行為。”
“我是受害者,我的妻子死了,我為什么要騙你們啊?!”
“我們明白,只是這是我們的工作流程,而且提前調查取證工作,我們都是不收費的。
免費給您提前提供服務,如果您后面簽下代理合同,我們這些提前免費做的工作,相當于給您節約了一部分取證時間和成本。”
蘇啟耐心的給沖村先生解釋道。
這個“調查協議”是渡邊老師親自定下的規矩。
并不是很合情理。
首先,容易招惹有些客戶反感。
你還不是我的律師,就要先調查我?
其次,律師出售的是時間。
沒有日當,對方不用支付這期間的律師費,免費提供服務,花時間和金錢去取證調查,浪費人力。
這是個對雙方都不怎么樣的協議,有種挑客戶的意圖。
所以渡邊律所業務一直不太好。
但這就是渡邊律所的規章。
而原由…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渡邊老師以前在東京排名前三的岸田律所任職。
順便一提,二階堂也在同律所。
渡邊老師那時還蠻有名的,多難的官司到他手里,總能有辦法打成。
他有一段時間專攻刑事案件,在檢察官中很出名。
而噩夢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渡邊老師接下了一個案件,給一個連環殺人案的嫌疑犯進行無罪辯護。
最后,居然真的勝訴了。
嫌疑犯無罪釋放。
當時,這個案件可謂轟動一時。
誰都沒想到這個案件居然能翻案。
渡邊老師能打下這種高難度案子,一時在律界名聲大噪。
然而,在外界可不同。
公眾罵他是給惡魔脫罪,咒他早晚會遭報應,一片唾罵。
死者家屬甚至激動的沖到律所來。
然而,當時意氣風發的渡邊慎吾,可不在意這些,能力才是說話的資本,無能者才在網上發泄。
然后,災難就發生了。
渡邊老師那天如往常一樣下班回家,卻看到了妻子倒在血泊里,沒有了氣息和體溫,死去多時…
渡邊老師當時幾乎崩潰。
報警警方調查后抓到的人,正是他之前為其辯護脫罪的那個連環殺人案件的嫌疑犯。
真正壓垮渡邊的是。
那個嫌疑犯在法庭上,眾目睽睽之下,向渡邊說了一句話。
“律師,您會再次為我做無罪辯護的,對吧。”
渡邊慎吾崩潰了。
作為對方的律師,他了解對方的一切信息,他知道,他當然一直都知道,對方就是連環殺人案的兇手。
但他當初仍然做了無罪辯護。
他沒讓這個惡魔進入監獄,不想現在卻間接害死了自己的妻子…
這個案件,當時轟動一時。
公眾中雖然也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片叫好,大罵活該。
雖然也有律界人士站出來發聲,為當事人辯護是他們的職業道德和責任。
但是人微言輕,職業責任如何和公眾情緒相比。
渡邊老師在那之后,離開了律所。
沉寂消失了三年。
再出現的時候。
開設了這家渡邊法律事務所,并立下了“調查協議”的規章。
通過提前調查,決定是否代理。
渡邊老師不接待“非正義”的客戶。
這不是律師思維,是法官思維,嚴格的來說,有悖人權。
而且,這種抱著“正義斗士”心態的律師,既得罪人,又沒錢賺。
但這卻是妻子去世對渡邊老師的影響,讓他反思了自己學法律的初衷。
“調查協議,您要簽嗎。”
“你們真能幫我嗎。”
喪妻的沖村先生,看起來精神狀態不好,人很迷茫。
“我們一定會全力為您討回公道,渡邊老師是最好的律師。”
蘇啟堅定的鼓勵他。
沖村先生握著筆,猶豫片刻,咬牙簽了下來。
“蘇啟,干活了,我們去取證。”
上野前輩拿著車鑰匙說道。
“去哪。”
“長谷川美容診所。”
“除了錄音筆,攝像頭這些,還要準備什么非常規手段嗎?”
“帶個電擊器防身。”
“哈?這么危險?”
“他們營業不太正規。”
“黑社會營業的嗎…”
蘇啟知道在日本黑幫結社是合法的,可以正常進行商業行為。
“放心,沒事,只是以防萬一。”
上野前輩讓蘇啟別在意。
“他們但凡敢碰我們一下,老師能讓他們賠到傾家蕩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