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他們

　　在做完所有菜之后，王二和少女一起提著最后的飲料去到招待客人的餐廳，沒有把酒言歡，也沒有往飲料之中打氣。

　　飲料是用茶和檸檬鯊骨頭一同煮出來的檸檬茶。

　　“沒有合適的酒，所以就喝茶吧，”王二提著巨大的長嘴茶壺，而杯子則裝在女仆裝少女手中的籃子里面，整整齊齊的十八個杯子，十六個放在了桌上，兩個被少女拿在手里，茶水從壺嘴里面到處，然后分成十八條帶著蒸汽的水線落入杯子之中，“只有紅茶可以嗎？”

　　“可以，非常感謝！”雙手捧起茶杯，肚子漲得不行的卡勒斯在嘴邊抿了一口，酸，微苦，微澀，解膩，去油。

　　飽而撐的感覺，隨著熱茶的下肚，被消解了許多。

　　“‘該結賬了。”王二的笑容是那么的真誠，甚至有著一絲優雅的感覺。

　　但是吃得很爽快的，在座的各位的心底，卻沒由來的感覺到寒意，那是有著極強寒霜之力的墮落死靈海船，都無法造成的強烈氣場，涉及“寒冷”的氣場。

　　心如刀割，自己人用不上的一些物件，從玻璃瓶與木塞子號上找到的近乎全部的財寶和武器裝備(木塞的拳套被留下了)，都被卡勒斯留在了王二的船上。

　　最終，只有隨身的裝備，以及足夠的補給，零散的別的東西，能夠得以保存，最近兩次的海王級狩獵（一頭海獸，一個理智存在的海盜團）的收益，被完全的花費在這一頓飯上。

　　心疼，甚至腦殼疼，也好在王二把木塞的頭顱和他的裝備留給了卡勒斯一行，不然他們很有可能連下一次出海的補給，都得變賣自己的知識來購買。

　　“但是這很值得，不是么？”王二看著那捂著心臟返回船上的背影，聲音傳入卡勒斯的耳中。

　　“心疼是心疼了點，但是......”感受著自己比來時足足強上一截的力量，以及依然在身體里面流動的純粹生命力，卡勒斯甚至有著預定下一次進餐的沖動，“確實很值，不知道先生下次會在哪里出現？”

　　“第一次才有這種效果，”這些年間，有不少人希望能夠通過花錢在他這里購買食物無限制地向上提升，但是王二每一次都很明確地拒絕了他們，無他，因為在短時間內，大概是拿不出錢或者材料給他的了，“第二次減半，第三次沒有效果。”

　　聽著這直白的話語，卡勒斯的面色暗淡了下去，是啊，畢竟是奇跡般的食物，如果真的完全沒有限制的話，那就太恐怖了。

　　“如果材料相同的話。”王二默默地補充著條件，“不過海王級且合用的材料并不算多，海皇級的也不多，主要是由很多的材料并不適合食用，哪怕是在我的手上經過處理，也不適用在你們身上。”是啊，不過我自己吃是沒什么問題的。

　　“你真的想要，準備好材料，三換一，”王二從少女手上接過清單，隔著海面，把輕薄的紙張甩到了卡勒斯的面前，“成本價。”

　　“我懂了，多謝先生。”卡勒斯以海盜的禮節行了一禮，“有緣再見！”

　　“好。”王二也揮了揮手。

　　.............

　　“還剩下多少人？”面上的珊瑚已經結成了完整的面具，掩蓋住早已破敗，充滿著傷疤的面部，依然清澈的聲音通過厚實的珊瑚層傳出，卻有了一些沉悶與粗糙。

　　“不多了，沒有船在身的已經全滅了，哪怕是我們三艘船上的人員，也已經沒了一半。”好像不怎么多，但是，海皇級的船上，是有著復數海王級強者所在的，“連我手下的幾個隊長，也沒了一半，剛好一半。”

　　“嗯......”比死人更恐怖的，是精確地死人，有規律地死人，最重要的是，無法挽救，無法挽回，像是獻祭一般，只要前進，就會有人死去。

　　而活著的人......

　　活著的人，則越發的變得怪異，不知道何處襲來的攻擊，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的海獸，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的細小生命，大概是逐漸深入所帶來的空間更加地紊亂，哪怕是有著萬用圣光的拜船教會，在此時也依然和卡斯老頭，以及珊瑚女士，為不斷地死人而頭疼著。

　　“完全想不出理由去鼓勵和安慰我的手下，不知道大主教有什么高見？”莫名其妙長出來觸手形成的頭發的卡斯扭頭看向隔壁已經有部分肢體結晶化的拜船教會大主教，力量在不斷地增長，肉眼可見，彼此都越發地強大，但是前路的無窮和險惡，依然讓年紀頗大的卡斯有所迷茫。

　　“我只是個大主教而已，又不是伊甸，也不是那些能夠直接洗腦操控人心的邪教一份子，我能有什么辦法。”用自己的力量抗衡過許多邪教的，但是現在右手也化作了圣光結晶的大主教苦笑一聲，“哪怕是作為大主教，我也隱隱有點無法和圣山共鳴了，如果我們繼續深入，我可能就必須要在圣光探索者號的主桅桿才能共鳴到大圣山了。”

　　珊瑚女士看向他，這名專精共鳴圣光，以給自己的船增幅的拜船教大主教之一：“我們，還有回頭路嗎？”

　　“到現在，還可以，但是如果繼續進入的話，就說不準了。”

　　“而且，我們也已經賺夠了不是么？”無論是想對稀有的海王級巨獸，還是更為稀有的海皇級巨獸，亦或是前人留下的魔導武器，從遺跡內發掘出的，仍在努力解謎的前代文明知識，甚至是不少從那些或是奇特，或是荒涼的小島上尋找到的特殊材料，都已經足以讓他們滿載而歸。

　　比單純地碰運氣，這一條路不好走，但是上面的珍貴素材，乃至是其余的文明遺址，都要比正常的外出一趟冒險強出不少。

　　就是死的人有點太多了。

　　太多了。

　　“唉......”越發老邁的卡斯大公支起了自己的身子，他還能夠堅持，他也沒有一絲后悔，本身帶著這一船人的時候，就沒想著要回去，只是看著大主教和珊瑚女士的眼神，他也拍了一下桌子，“那就走吧！”

　　三人達成了共識，桌上的羅盤依然指著前行的方向，但是也已經不重要了。

　　都是有著足夠決斷力的人，現在還勉強算是收支平衡，得來的資源和秘法，有可能在船的承載上限足夠的情況下，快速補充足夠的海王級隊長，但如果繼續進入，自己手下的海王級職業者還有消耗，或者自己栽進去，那就玩球了。

　　更何況，他們三人的座艦......

　　好像也開始受到環境的影響，如果繼續下去，靈智失卻的海船，必定會成為他們最大的敵人，從最好的伙伴，幫手，變成海上最恐怖的殺戮機器。

　　像是他們一路上看到的那些和海獸融合在一起的船，帶領著一船亡靈的幽靈船，本身已經突變成像是虛幻的存在。

　　反而是那些沉浸在殺戮之中的海盜船，好像沒有一條能夠走到這里，依然存在，大概是上面的人（各種人）都死了變成了對生者充滿怨恨的亡靈了吧。

　　精神的壓力，身體的壓力，死亡的威脅，越發夸張的突變，越發強大的力量，越發甚至不清的海船。

　　到頭了，這一次探索之旅。

　　但就正如看到現在的大家所預料的那樣，如果僅僅如此，那劇情可就難以推進了，所以......

　　“不好了，主教！”雖然被護衛攔下，但是依然能夠聽到外面的聲音，“讓我進去見主教！”

　　“讓我進去！”

　　“出大事了！”

　　“讓他進來。”珊瑚女士的聲音從面具下傳出，外面的護衛齊聲應答，“是！”

　　面色慌亂，眼神潰散，穿著白色長袍的教士推開會議室的們，眼中的絕望之色沒有任何掩飾的想法，面容扭曲，變形，眼淚，鼻涕，乃至因為過于驚慌而從嘴角溢出的口水，在他的面上劃過，有點崩潰，但是好像仍帶有著一絲希望。

　　他緩緩伸手，在三位海皇級的目光下從懷中的衣服間拿出來一個小巧且精致的圓球，里面漂浮著一個精致的指針，鑒定地指向著某個方向。

　　帶著疑惑的神色，大主教看向他。

　　“只剩下......”

　　“這一個了......”

　　雙手把小巧的圓球交付給大主教，在大主教接過之后，渾身的骨肉好像被瞬間抽離，失去了一絲一毫的力量，甚至連神志都無法保持，兩眼一翻，直接暈倒在地。

　　“只剩下......這一個了？”端詳著手上的指針，大主教仍有一絲疑惑，但下一瞬間，想到了什么的他渾身冒出冷汗，復雜的圣光禱文包裹上手上小巧的圓球，凝實的圣光結晶化作細長的鏈條把圓球捆綁在中間。

　　早已在修復后恢復了光潔色彩的羅盤微微放光，灰色的波紋向外擴散，船艙內的三人都看見了，波紋僅僅在船艙內閃過，好像沒有擴散到外面。

　　大主教的耳中響起了他絕對不想聽到的聲音。

　　低頭，在白金色光芒的縫隙之間，

　　光潔的玻璃，

　　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