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啊,我們是海盜啊,你想啥呢?”高大的人類拍了拍瘦小的鮫人肩膀,粗獷的聲音震得鮫人的耳朵有點疼。
“殺......殺人?!”鮫人少年的聲音尖銳了起來,他震驚地看向高大,且身上有著刀疤槍傷的男子,“我......我也要殺人嗎?”
“我再說一遍,”人類的大手捉著那長著粉紅色短毛的貓人族后脖子,把她重重地摔在鮫人面前,右手拔刀,向著少年雙腿之間......
的地板插去,
刀穩穩地插進了木質的船板,這艘船已經被他們摧毀了核心,送給自己的海盜船吞噬,也就沒有了強大的防御力和自愈能力,刀身輕顫,發出低沉的嗡鳴,“拿起刀,殺了她。”
“......”幫著頭巾的鮫人少年被強壯的人類氣勢所震懾,他的手顫抖著,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那血腥的氣息籠罩在他的身上,壓迫著他的動作,他這輩子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不按照他說的做一定會死”。
有著鱗片的手,握住了仍在搖擺的刀把,鮫人的力量挺大的,畢竟是能夠在海中和陸地都生活的人,長年生活的地方是海底,單純是水壓的所帶來的無時無刻的鍛煉,就已經讓它們先天的身體強度有了極大的提高。
沒有想象中的難,以至于站起來拔刀的少年甚至因為過于用了,而坐倒在地。
雙手拿著刀,他閉上了眼睛,刀高高舉起,正要一砍而下的時候,男人卻制止了他。
“等等!”
“你小子,到底有沒有做海盜的覺悟!”
“睜開你的眼睛!”血腥氣息沖擊而來,斗氣勃發的人類海盜不斷的以氣勢沖擊著鮫人少年的心神,他聽從著男人的命令,睜開了自己的眼。
“她必須死,如果你不想她死得那么痛苦,就砍準了,”看著糾結的少年,男人笑了笑,“你應該慶幸她是貓人,不是人類或者鮫人,貓人對異性的審美和我們不一樣......”
“雖然也有一群信仰悲*的信徒很喜歡就是了......”
“不,扯遠了!”好像提起了什么禁忌的字眼,男人疑神疑鬼地左右看了一下,甚至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才看向鮫人少年,認真且肅殺地說道,“今天你要做的,就是殺了她。”
“不忍心?”你會死哦,這是男人沒有說出來的話。
“死......”他......確實不想死,就如同我一直說的那樣,他,只是個少年,一般而言,這種年齡的智慧生物,求生欲是最強的,這是天性,雖然在同時,他們的活力(指惹禍程度)也是最強的,但是也不影響仍在成長中的智慧生物對“生存”的渴望。
他握著刀,跟隨著男人的指引,以鮫人天生的力氣,哪怕沒有開始鍛煉,拿起手上的這把彎刀,也是足夠了。
用力砍下,血花飛濺,他呆立在那里,看著面露面露恐懼,帶著震驚,鄙夷等各種神情的貓人女性。
脖子上涌出的獻血浸潤了她和毛色同樣粉白的衣服,她躺在那里,喉管和脖子的大血管被一刀切斷。
兇器已經被男子拿走了,走之前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好像在鼓舞他一般。
后悔嗎?
憤怒嗎?
震驚嗎?
可能都有點吧。
現在,少年終于信了,離家出走的他,終于明白一開始的時候,他們臉上的不屑。
海盜可從來都不是單純的航海者,也不只是單純的獵獸者,更不可能是遵守規矩的貿易者。
他們是殺戮者,是游獵與海上的獵犬,是沒有慈悲與憐憫的惡人,是為了金錢不擇手段的人。
“小伙子,故事書看多了吧?”
“海盜,可從開不是什么浪漫的職業。”
“甚至,只要來到海面,那就是全新的世界,特別是對于你們鮫人來說。”不知道是看重了他的天賦還是什么,人類壯漢是唯一一個對他抱有稍好臉色的人。
“只是你要記住,”壯漢當時非常嚴肅,也非常認真,“走上了這條路,就沒法回頭了。”
“記住了,”他灌了一口酒,向著少年說道,“你終究會懂的。”
少年懂了,大概從揮刀的那一刻......
不,更早,是手握上刀柄的那一刻?
還早,是刀在胯間微微抖動的那一刻?
也不是,是他讓少年殺人的那一刻,沒有憐憫,沒有猶豫,這是需求。
海盜,除了平和地收取過路費以外,遇上大貨,或者有需要滅口的時候,該殺,還是會殺。
這是海盜生存的本能,雖然實在魔法的時代,但是深受其害的人們可不會對他們有一絲一毫的可憐。
殺人者人恒殺之而已。
他們劫掠船只,搶奪藏寶,攻占村莊,乃至小型的城鎮。
他們永遠不會停下來,只要他們不停下來,道路就會一直延伸,他們就不會擺脫這海盜之路,惡性的循環。
因為賺得快而且多,所以花得也快,又因為花得快,所以又要繼續搶。
大概是只有死亡才能打斷的循環。
眼淚,沒有從鮫人少年的眼角流淌而下。
他的眼中甚至沒有成型的眼淚。
他笑了笑,對被他殺死的貓人女士鞠了一躬,跟隨著海盜們回到船上。
他默默地看著即將沉默的船只遺骸,臉上帶著一絲復雜的感情。
在此之后,曾經對武器練習有所抗拒,一心打雜的鮫人少年,拿起了劍。
............
“輪到我了嗎?”已經稍顯蒼老的人類男子向著手上握著劍柄的鮫人發問。
他早已不是少年,而他也早已不再強壯,沒有突破到一定的高度,簽下的也并非是有職位的船約,后續也沒有得到提升,這輩子,也就那樣了。
“也好......”早已想明白的人類男子看著跟隨在鮫人男子身后的追隨者們,“你們也跟隨了個好人。”
“挺好的,也是我該死的時候了。”已經略顯蒼老,男子非常坦然,能以海盜作為職業,并且活到這個歲數,他覺得,很值。
“......”鮫人男子沉默著,握著劍柄的手微微顫抖,“是的......”
“輪到你了。”恍惚間,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那天,他握著刀,在眼前的男人的指導下,向著貓人的脖子砍去,刀鋒砍斷貓人的毛發,突破了她的皮膚,砍進了她的脖子,卡在了骨頭上。
他沒有選擇眼前的男人更為熟練的刀,而是選擇了去鍛煉劍,大概是當時的他,一種下意識的,無心的反抗。
從無意識地反抗,到現在有意識地清掃,變強了嗎?
確實,沒有實力做不到今天他做的事情。
滿意了嗎?
算是滿意了吧。
有意義嗎?
怎么可以是沒有意義呢?惡人也是能以惡制惡的,他堅持這么長的時間,不就是為了今天嗎?
有意思嗎?
那可太有意思了,手上沾滿鮮血的人,被同樣沾滿鮮血的,自己教導出的人打敗,殺死在地。
船約?
海盜船的船約,想什么呢?秩序?階層?剝削?
只要你足夠強,就能夠控制一切,甚至以個人的意志,直接操控船只。
只要能夠撐住瘋狂的海盜船那極度混亂的意志。
那你就是船長。
“你已經是船長了?”壯漢好像發現了什么,在上次遭遇海獸之后負傷的他,連作為戰士的直覺都被降低了不少,直到現在才發現,這個曾經的學生竟然有如此本事。
他開口感慨道:“我當年,小看你了。”
只是鮫人卻好像想起來了什么,也大概想通了什么,只是緩緩的把手從劍柄上放下,同樣有所感慨:“先生教誨,卡勒斯從不敢忘。”
本應是調笑的話語卻得到了認真的回答,大概是連人類壯漢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他緩緩從椅子上站起,看向已經和他差不多高的卡勒斯,
長大了啊。
他在心中感慨,
他不是什么壞人,但是難得地動了一次憐憫之心,卻催生出這樣的怪物么。
對他來說,是好事呢。
“我們,按規矩來。”這是卡勒斯說出的話,后面的人群中,有一個聽到之后想說些什么,但是卻被旁邊的人警覺地拉住。
假裝沒有察覺身后的動靜,卡勒斯回身走出了船長室。
曾經的船長室。
.........
巨大的黑色船帆被拉起,遵循傳統的黑色旗幟在風中飄揚,像是骨骼般的巨大船錨早已落下,讓閉著眼睛的海船停留在海面。
已經是個健壯青年的卡勒斯,手上握著細劍,而且是沒有護手的細劍,與其說是細劍,不如說是短矛。
而早已爬到“船長”位置的人類壯漢,也已經用刀剃下了他的胡子。
手上的刀很鋒利,只是已經不是當年的那把刀,那把刀早已斷裂,只是工具罷了。
這是一把魔法武器,比當年那把從軍隊上帶過來的制式軍刀,要好上許多。
甲板很寬,殺戮無數的海船,其自身的材質早已堅硬如鐵,倒也不需要擔心戰斗的余波損傷船只,說句難聽的,如果“強者”能夠如此輕易的傷害到船只,那也沒有開船出海的必要了。
主桅桿的前方,足有近二十米寬的船身,足夠雙方的對戰。
船長挑戰,強者上位。
大概是個體力量能夠一直提升的世界,都會具有的規矩。
雙方站立兩旁,早已清理好血跡和尸體的甲板上,也有僅剩的船員圍觀。
“開始吧。”男子的刀從鞘中拔出。
“好。”鋒利的刺劍,從來不曾有劍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