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若詩先是轉軸撥弦了一會,接著又信手輕攏慢捻,又抹復挑一陣,這才停下。雙目凝視前方,臨風而立,豐神如玉的云中龍,微微一笑,纖手不停,彈起了琵琶。
云中龍早已拔劍在手,默運先天功,人如龍,劍如風,塵舞飛揚。
只聽,琵琶聲,時而濁雜粗重,時而清晰輕細,時而清脆圓潤,有時像清泉細流,婉轉流暢,有時像波濤洶涌,豪邁大氣。
只見,飛云劍,上下翻飛,雖無劍光閃耀,卻是劍氣重重,縱橫交錯,隨著琵琶聲,有時像花朵上的蝴蝶輕舞,有時像千軍萬馬一般,氣勢磅礴。
兩人心領神會,心意相通,琵琶聲落,劍已入鞘。
早已候在一旁的紫羅蘭,端上一盆溫水道:“主人,先洗一下手吧!”
云中龍洗完手,取過她遞過來的錦帕擦了擦手。想起先氏諸人,秋月三女,便對二人道:“我出去一會,你們呆在這里,不要出去。”
成若詩安心地道:“知道了,你自己小心一點!”說著,為他緊了緊因為練劍而有些松懈的衣裳。
云中龍“嗯!”了一聲,便朝外面走了出去。
很快,桃花下便恢復了寧靜,兩女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成若詩突然想起什么,道:“你身體沒事了吧!”
紫羅蘭俏臉一紅,喃喃地道:“姐姐,好多了,還好有你在,不然,我就慘了!”說著,對著她吐了吐可愛的小舌頭。
成若詩朝她輕輕一拍,道:“你還好意思說,我都被你害慘了,現在還痛呢?”
紫羅蘭知道她不是生氣,在她面前也就放得開了,無奈的道:“我不知道主人會這么厲害,以前我聽那些姐妹們說,都是那么一會兒的事。”
成若詩對她真的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一會才道:“你膽子可真大,不怕他不要你嗎?”
紫羅蘭誠懇地道:“就算是主人不肯要我,也沒什么好埋怨的,我的命都已經是這樣子了,還能怎么樣呢?”
成若詩輕輕摟著她嬌小玲瓏的身子道:“小蘭,你放心,老公,他是個好人,不會丟下你的,只是他現在一時間還不能從心里完全接受你,慢慢就好了。”
紫羅蘭乖巧地點了點頭,道:“姐姐,你真好,我知道的。”
成若詩欣慰的道:“小蘭,以后,姐姐不在的話,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老公,知道嗎?”
紫羅蘭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道:“怎么,姐姐,你要走嗎?”
成若詩連忙道:“沒有,我只是想讓你留在身邊。”眼神中閃過有一絲慌亂,很快就掩藏起來了。
紫羅蘭這才放下心,道:“我會的!”
到了晚上,三人一起吃過晚膳,坐著聊了一會家常。
成若詩便早早的拖著云中龍回了房間,一進房間,便像一只樹袋熊一樣整個人吊在他的胸前,嬌媚的樣子,令人神魂顛倒。
不知為何,成若詩像是昨夜一般,全然不知疲倦,要了一次又一次,兩人也不知道,這場男女之間的戰斗,進行了多久。只恨不能融入到對方的身體里,兩人永遠不分開。
次日,云中龍終于醒來,早已是日上三竿了。伸了個懶腰,一看身邊沒人,便叫道:“若詩,你在哪里?”可是,他穿戴妥善,還是沒有聽到她的聲音,暗道:難道她出去了!
正想出去問外邊的紫羅蘭,猛然發現,桌上寫著什么,剛好紫羅蘭走了進來,一念:
老公,我走了!和你相識相知相愛,是我一生中最幸福快樂的事。縱然此刻,我對你有千般的不舍,卻是萬般的無奈。為了我的使命,為了那些因我而逝去的亡魂,我不得不離開你。我最愛的夫君,珍重,永別了!你的愛妻成若詩留。
紫羅蘭突然想起道:“難怪姐姐,昨天會說那么奇怪的話了。”
云中龍這才醒過神來,抓緊她的小手,道:“她昨天跟你說了什么?”
紫羅蘭感覺纖手被他抓得有點痛,卻也沒有嘗試去掙脫,低聲道:“姐姐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然后又要奴家好生留在主人身邊,好好照顧主人,說得好像是離開似的。”
云中龍只覺被人打了一個悶棍,天旋地轉,手不由自主的松開了她。原來,真的是她,我一路上一直都有所懷疑,那天呂潘說她眼熟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了。
對了,他當時還說先氏山莊的近百人都被軟禁了,我怎么把這茬給忘了,真是該死!轉念一想:難道她見自己在乎他們,才為了救他們,而這樣做的?
天啊,這個傻女人,都做的什么事,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啊。不用想也知道,要是和他說了,也絕對不會答應的。
想到永別,便知道她只是為了完成使命,卻又不想背叛自己,一旦完成,必然會自尋短見,這從她的字里行間,就能略見一二。
既然現在若詩走了,那么先氏諸人應該是不會有什么大問題了,此刻,最緊要的就是盡快找到她,以阻止她做傻事。
匆匆忙忙交待了紫羅蘭一聲,便從客棧中出來,想要找呂潘問個明白,卻不知道他住在何處。找到香滿閣一問,卻聽張媽媽說:“公子,今日曾經來這里,好像有急事,進宮去了。”又向他問了一下,紫羅蘭是否還好。
云中龍此時心亂如麻,道:“多謝張媽媽掛懷,她很好!”只是告訴她,如果見到公子潘,便告訴他自己有事找他。
經過上次踩田舒,又令田園等人鎩羽而歸,加上他的人才,文才早已讓那些女子傾心不已。只是,他正心急如焚,當然也就顧不得那些紅粉女子,對他青睞有加了,便匆匆忙忙回了桃花塢。
而在此兩個時辰前,在桃花塢不遠的一座偏僻而又雅致的院落里,站著一男一女,遙遙相對。男的三十來歲,說不上英俊,卻是很有幾分威儀,正是呂潘;女的正值妙齡,美艷絕倫,便是先前留字出走的成若詩。
呂潘頗感意外的道:“成小姐,約我到此,不知有何貴干?”
成若詩略有疑惑地道:“想必,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公子已經認出我是誰了。為何你這些日子沒有拆穿我,向齊侯邀功,反而對我們照顧有加?”
呂潘笑了笑道:“不錯,齊王宮里最近有不少你的畫像,當時第一眼便認出了你。至于為什么我沒有把你的秘密說出來,我也一時說不清楚。如果說,我一見你,便對你心生愛慕,你會相信嗎?”笑容很是苦澀,那神情竟是讓人覺得千真萬確。
成若詩聽了他的答案,原本可以心中釋懷,可是現在卻是一點也輕松不起來。過了一會,才道:“多謝公子潘錯愛,我能否托公子幫個忙?”
呂潘想都不想,便點了點頭道:“樂意之至!”
成若詩輕聲道:“我想請你向齊侯,代為求情,放了先氏諸人,然后說我水土不服,將我暫時安置在楚人驛館,等到楚國使者到了齊國,再談入宮盟約之事。”
呂潘滿是疑惑地道:“你這又是何必?以本公子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別說是放你們安全離開,就算是救出先氏諸人,也不無可能。”
成若詩點了下螓首,道:“我相信你可以做到這些,如果我只是為了自己,就不會答應嫁給齊侯,更不會在認識夫君了之后,再到齊國來了。”
呂潘略顯驚訝的道:“你們真的成親了?”
成若詩很是認真地道:“這已經是好些天的事了,現在你應該知道,我為什么還會這么做了吧!”正因為她知道自己要離開,所以才會和他成親,這樣,就算是死也了無遺憾了。
呂潘一張國字臉,神色變得很是沉重地道:“你真的要這么做了!”
成若詩沒有再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呂潘想了想,斷然道:“既然如此,我必不負所托!”說著,便要轉身離去。
成若詩輕聲道:“多謝公子了!”接著,又慎重地道:“另外,請你千萬不要向夫君透露我的行蹤,不然我的計劃功虧一簣不說,還可能會令楚齊兩國交惡!”
呂潘聽了,道:“我理會得到,只能說是盡力而為。”頭也不回,匆匆而走,只要可以為她做事,便是把命搭上,也是心甘情愿。
等呂潘走后,成若詩便孤身一人乘坐車馬,前往齊國大將軍田園所在營地。
守衛的四名營衛,見到一名賽若天仙的女子,一襲拖地白色長裙,神色平靜來到軍營前,竟是忘了反應。
此刻的她,既有公主的高貴典雅,又有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悲壯,更有傾國傾城、風華絕代的雍容大度,輕啟檀口道:“請幫我通告田園將軍,說小女子成若詩有事求見!”
那些守衛完全為她的氣度,美貌所震懾,馬上就有一名守衛,朝營內飛跑進去。仿佛不論這女子讓他做什么都會照力,就算是讓他把自己的頭砍下來當球踢,也會毫不遲疑的照做。另外三人,都恨不得自己替她去通報。
田園正在想著該怎么處理,這些留在軍營的先氏山莊的眾人,尤其是秋月先姿歐陽倩三女,想要占為己有,又是有些不敢,畢竟美女到處都有,可一旦將楚姬的事辦砸,那對他是十分不利,就算國君對他寵信有加,現在又是齊國軍方二號人物,也難免有人趁機落井下石,取自己之位而代之。
畢竟,齊國軍方神一樣的王子城父,地位從管仲舉薦他作為齊國大司馬之后,就沒有人可以動搖了。而他只不過是適巧娶了王子城父的姐姐,才會有他今時今日的地位。
突然,聽到親兵來報,說是軍營外有一名美若天仙的女子,前來求見。心念一轉,便已想到了,一定是云中龍為了救自己的三位妻子和先氏諸人,而將楚姬獻出來。畢竟,在他想來,一人再美,也比不過三個如花似玉的嬌滴滴的大美人。
心想: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等楚姬到得宮中,這些人還不是任由自己處置。現在他有什么要求,一律先答應他,到時反悔,又有誰能把自己怎么樣?
很快,田園便策馬,與幾十名親近護衛,一齊前往軍營大門。
田園遠遠看到營門外,一名長裙拖曳的絕美女子,馬上下馬,步履穩健的走了過去,那些護衛自是下馬相隨。
只見,那女子逶迤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葉裙,指若削蔥,膚若凝脂,肩若刀削,腰若絹束,酥胸嬌挺,雖然不算波瀾壯闊,卻是大小適宜,更顯她身姿窈窕媲美絕倫。
要知道,在以前的宮廷,最是講究規矩,下面的人一般是不能對視國君及他的夫人之類的。只因此刻,很是特殊,他們這些人才能有機會一睹姿容。
田園一見她,他見過成若詩的畫像,自然知道她是誰了,便當即躬身道:“齊將田園參見楚姬!”
此刻,他心里想的不是三個美女比一個美人更加劃算,而是此女,便是千萬女子,也是難及其一。那些護衛和守衛一見,也齊齊下拜道:“拜見楚姬!”
成若詩也沒有拒絕,只是淡然道:“田將軍,既然我已經來了,我想將軍,應該可以放了先氏諸人了吧!”
田園也不是傻瓜,并不回應她,只道:“來人,護送楚姬進宮!”
成若詩冷淡地道:“田園,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
田園又是一躬,道:“末將不敢!”
成若詩還是一副處變不驚的神情,似乎早就有所預料,道:“我已經托公子潘進宮,請齊侯放了先氏諸人,不然寧死不會進宮。我只是不想中間有什么錯漏,所以才過來看看!”
田園一聽,當真是氣得夠嗆,自己勞師動眾,結果到頭來還是一場空,反而是給他人作了嫁衣,功勞全讓別人給領了,可是他此刻,也不敢表露出來,應聲道:“既然如此,那就一切聽候國君的旨意!”
成若詩見他還是不愿意放人,也不惱怒。
過了一陣,一騎快馬來到近前,正是宮中的宣旨之人,只見那人拿出一個金黃色的卷軸,慢慢展來,道:“田園大將軍聽旨!”
田園及一眾守衛紛紛下跪,道:“臣接旨!”
成若詩躬身而立,并未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