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手中的提燈照亮了她臉上的面具,映襯著其上那只甲蟲的圖案越發鮮紅。
在她的手中,那些從提燈中散發出來的光芒就好似活過來了一樣,不僅沒有分散,反而還聚攏在了一起,化作了群蛇的模樣,在貓頭鷹先前所站立的地方游走著。
“還不出來嗎?”老婦人突然問道。
“貝法娜奶奶不愧是貝法娜奶奶。”少女平淡的聲音自陰影中傳出,一如之前那般。
正是“烏鴉”。
當然了,此時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那張仿佛中世紀疫醫那般可怖的烏鴉面具了,顯露出了那張竟是與婁希十分相似的面容。
只見這位烏鴉小姐一副坦蕩神色的迎著貝法娜玩味的目光緩步從陰影中走出,旋即來到了貓頭鷹先生殘留的虛影處,用手隨意在空氣中一抓,那張貓頭鷹的面具便迅速化作實體,靜靜的躺在了她的手中。
“這張面具是之前尼基塔哥哥知道我準備回凜冬要塞后托人轉交給我的,按照他的說法就是''反正這東西以后也會是你繼承啦,現在早點接觸一下也不是壞事'',所以…”真實姓名為安雅波赫尤拉的少女聳了聳肩解釋道,從神色來看,似乎是對自家那個叫尼基塔的大哥很是頭疼。
“還真是尼基塔那個小鬼的風格,表面上一副比誰都要正經的樣子,實際上私底下則就是一個喜歡把事情都推給別人的混球。”貝法娜微微點頭表示贊同,也有所耳聞這張面具原主的作風。
“那么,小安雅,你在這個關鍵時刻回到凜冬要塞又是為了什么目的呢?嗯…或者也可以說,你這次到底想要代表你身后的那一支力量站在哪一邊?”
每一個先知學派的法師都是在出現之前就把一切的可能性都計算好了的家伙,正因為知道貝法娜早就在演算出來的未來中和自己交談過許多遍,在對方真正出來之后,安雅反而是將姿態的放的輕松自然了許多。
“當然是正確的那邊。”安雅平淡的答道:“不管是維新派也好,還是什么擁王派也好,在這件事情上,我還是會像我父親一樣保持中立的態度,這點可以請您放心。”
“至于我回到凜冬要塞目的…您不是早就清楚了嗎?”
“——找出那些潛伏著的叛逆,是吧?”這時,一個略顯沙啞的磁性男聲從大門處傳來,攜著驟然卷起的風。
在月光下,巴薩羅謬牽著婁希緩步走進這間宴會廳,整理了一下身上衣服,將帽子從頭頂取下,按在胸前,作為頗有禮貌的樣子:“晚上好,貝法娜大人,雖然說您肯定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但是在這里我還是自我介紹一下吧。”
“我的名字叫巴薩羅謬,目前既不是圣隆基努斯也不是圣巴薩羅謬的巴薩羅謬。”
哪怕僅僅只是出聲,當巴薩羅謬的存在出現在她認知中的一瞬間,就像是這個名字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一般,安雅所有的注意力便都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住了,身體自然而然的越過大腦的指揮,轉向了大門處。
在那搖晃著的提燈光芒照耀下,名為巴薩羅謬的男人佇立著,自天上而來的微弱月光灑在了他那一身既像是風衣又像是神父袍的漆黑華服上,襯托出他那不似凡人的詭異魅力。
那雙眼睛是在燃燒著的。
望著那雙如鋼鐵一般的銀灰色眸子時,安雅心中莫名的生出了這個矛盾的念頭。
“我只知道你是拐走了我家小婁希的大混球。”貝法娜不快的冷哼的一聲,似是早就知道巴薩羅謬會來一樣,并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
直到聽到貝法娜的這一聲冷哼,安雅這時才勉強從巴薩羅謬那無比強大的存在感中掙脫出來,如同被噩夢驚醒一般,臉色蒼白,額角都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這倒真不是巴薩羅謬故意要嚇人,而是連他都沒想到尼伯龍根之戒的加持居然會這么強大,哪怕經過了一重重結界的過濾,還是在主動現身時自然而然的泄露出了極小的一部分。
天可憐見,他巴薩羅謬可是在蘇醒后緊趕慢趕帶著婁希來凜冬要塞了,一路上都沒見過外人,哪里曉得對于低階超凡者而言自己現在的殺傷力居然會是這么大的。
想到這里,他莫名有些尷尬,為了維持自己的人設,只能聳了聳肩,沉默了下來,暗中在精神鏈接中催促著婁希趕緊說話。
“貝法娜奶奶,這時候就不要在意這些小事了好嗎?”立場剛好被夾在兩人的中間,婁希無奈道,轉頭又是望向了位于貝法娜身側的那位少女旋即露出了笑容,道:“唔,小安雅好久不見呀啊。”
“好久不見了,婁希姐姐。”安雅平淡的答道,因神色間仍然可見些許的蒼白,而給人以一種脆弱的感覺。
婁希很敏銳的捕捉到了安雅神色間的虛弱,又是在暗中悄然擰了一下巴薩羅謬的后腰肉,讓男人的笑意中也多出了些許的無可奈何。
面對這位當今喀難世界明面上最古老的超凡者之一,巴薩羅謬深呼吸了幾下,開門見山的進入了正題,認真道:“想必以貝法娜大人的眼力,應該是早就發現如今的波赫尤拉家中潛藏著一些暗中溝通著歪淵的叛逆了吧?”
“我當然知道,甚至連具體的名單我也都可以報給你聽。”貝法娜坦然的點了點頭,在巴薩羅謬準備出聲之前說道:“但是,你真的認為你能夠付得起這個代價嗎?”
“這可是波赫尤拉家自己的事。”得到貝法娜這個不出意料的答復,巴薩羅謬忍不住失笑。
這位老婦人閃過一抹智慧、或者也可以說的狡猾的光芒,淡然道:“正如你所說,這是屬于我們波赫尤拉家自己的事。”
“不管是維新派和擁王派的爭斗、還是內部潛藏的叛逆分子,這都是他們自己為此做出的選擇,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