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巴薩羅謬便笑了起來。
這真是太好了。
雖然可能不是那么很正義,但巴薩羅謬此時的內心之中第一個瞬間浮現便是這由衷的慶幸喜悅之情。
對方大概率不是一個可能有著各式各樣理由的好人這真是太好了。
雖然說這對于任何人來講都不一定算是一件好事,但對于巴薩羅繆來講,拉博特不是好人這起碼不會是一件壞事。
既然身上纏繞著這么多的疑點,又疑似是這些事情背后的重要推手之一,那對方的立場終歸是很難與自己相同的,就算對方心中暗懷著某些不可告人的心思,但拉博特也好歹曾經做過自己一段時間的合作伙伴,為自己提供過一點幫助,稱不上談舊情,該下手時巴薩羅繆還是會照樣下手,但下手之后就算是巴薩羅繆這種人也多多少少的會有一些遺憾。
屬于凡人的難免遺憾。
當然,了解了對方實際上曾經是一個渣滓之后就不一樣了。
這或許可以被稱之為偽善,或許可以被稱之為自欺欺人,不過巴薩羅繆就這樣一個非常實際的人,只要達到了結果,過程在大部分時候都不是很重要。
雖然說在這之前巴薩羅繆已經知道對方是一個科西嘉黑手黨頭目,手上肯定不是很干凈,早就有了預測,但他終歸不是開膛手那種直接按推測不需要講道理的混沌惡愉悅犯,為了將自己和那種人區別開來,提醒自己不要因此而迷失,一個約束自己的準則也就成了很必要的事情。
多少要有個由頭。
婁希的消息對于現在的巴薩羅繆來講無疑是一個不差的消息。
既然確定核實了這一點,巴薩羅繆也就可以隨便放開手腳,不必在事后擔上或許根本不會存在的心里負擔了。
本質上,巴薩羅繆便是這樣一個卑鄙而自私的人,一切都行動的目的根源都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需求,并從中獲取到愉悅這種迷人的東西。
婁希看到他這幅樣子倒還是沒覺得什么異樣,只覺得巴薩羅繆是在腦海中思索著什么。
畢竟,雖然名義上說是笑也寫作是笑,但實際上對于現在的巴薩羅繆來講,這只是一種表達他心情的形容修飾而已,事實上就他現在的這幅模樣,可謂是真正的面癱,連做出笑容這個表情的基礎器官都沒有。
“怎么樣?想到什么東西了嗎?”
巴薩羅繆點了點頭:“聽了這番話,我大概有了一點頭緒了,可惜距離拼湊出這件事情的真相還缺少很多塊拼圖的碎片,我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這個家伙,或者說是他背后可能存在的那一方神秘勢力一定知道著很多我們并不知道的東西,一定是凱爾薩德目前這攤渾水之中隱藏著的重要推手。”
男人駑定的說道:“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家伙便是那個能夠讓我們接近真相的重要人物。”
婁希托著腮,饒有興致的看向這個古怪的男人,莫名的感覺到了一股說不出來的熟悉,她突然有些憊懶困倦的問道:“那我們親愛的霍爾莫斯先生,既然這樣,那我們現在這樣該做什么呢?”
巴薩羅繆站起身,提起自己的腦袋,手指微微在這張面孔上勾畫起一個笑容,他反問道:“還能去做什么?當然是現在就去找我這位親愛的朋友敘敘舊啊。”
“既然結成了合作伙伴,那么我的交易者姑且就暫時交給你們保護了,就像是我沒來之前那樣,他是重要的線索之一,我想你們應該也不會想看見他被人奪走或直接殺了。”
“這些殺人放火的粗活我最為擅長不過,交給我就可以,至于殺人放火之外的事情,就麻煩你們二位多多上心了。”
“啊…?”
婁希一臉古怪的看著面前突然雷厲風行起來的巴薩羅繆。
難道說這位是那種傳說中一工作起來就會性情大變干勁十足的類型?
婁希她見慣了偷奸耍滑能拖就拖的,像巴薩羅繆這種全力趕著要去完成任務,一心為雇主著想的,她還真是第一次看見。
少女倒是還有想要說的,不過看見巴薩羅繆如此雷厲風行,只是說話的功夫便已經重新打開修復完成的推進噴口趕著去找拉博特,只得作罷。
她一臉慵懶的向自談話開始便侍候在一旁未曾說話,很好的扮演著護衛身份的古爾薇格問道:“古爾薇格姐,你有沒有也感覺到這位霍爾莫斯先生身上有些熟悉的氣質?”
身著蒼白甲胄的古爾薇格點了點頭,聲音略微有些沙啞的說道:“他的實力也強到有點不正常,雖然掩飾的很好,但我仍然能夠隱約感覺到對方其實和我一樣也留有余力底牌未曾動用,原本只是想試探試探這個家伙實力的,結果就這樣被對方纏上了演變為了戰斗。”
“哦?比起那個神秘的莫里亞蒂教授呢?”
古爾薇格沉聲答到:“破壞力和詭異度上面可能略微差上一籌,但在其他方面卻是應該絲毫不差。”
婁希撫摸著自己的下巴,微微向著有些燙手的茶杯吹了幾口氣,然后輕聲說道:“可這兩個神秘莫測又兼實力強大的家伙都是我們的合作伙伴了不是嗎?”
微微抿了一口略涼了半分的紅茶,婁希又敲了敲桌子說道:“回頭讓小希露德向底下的人吩咐下去吧,讓那些家伙暫時停下對他們信息的搜集調查,全心全意的投入到這件事情上去。”
古爾薇格側了側頭:“?”
“不要小覷了任何人,對方其實早就已經發現了我們的小動作,只是對于自己偽裝的自信才沒有直覺戳破,再找下去我想應該也沒什么用,嗯,更準確來講其實找到了也沒什么用不是嗎?”
少女又重新換上了那一副正經的模樣,不負慵懶隨和:“既然對方已經回報了我們誠意將我們當做了真的合作伙伴,那我們理應以同樣的態度相回報。”
古爾薇格皺起了眉頭:“可是他們身上的疑點…”
婁希揮了揮手:“他們是我們的合作伙伴。要以真心待人,他們方才會以同樣的真心回饋。”
少女反問道,展現出了不符合她外貌的氣魄:“北地寒風凜冬的血裔又怎會畏懼于背叛?”
古爾薇格肅聲答到:“當然不會!”
明明是古爾薇格接受命令帶著婁希來到凱爾薩德的,可此時的婁希卻反過來向往常一樣開始教訓著古爾薇格。
“我們來到這里的目的是為了交朋友,更是為了了解這個位于世界潮流最前線的城市,了解這個世界最新的,最有可能在未來大放光彩的那些思想,歸根結底,如果我們的目的是為了奪取什么破壞什么的話,為什么貝法娜奶奶偏偏要我們二人來?直接動用那些聽話又好用的無智之物不是更好?”
婁希似乎是帶著半分感嘆,真心誠意的向著古爾薇格勸說道:“古爾薇格姐,到了這里你總該是要學會適應的,學會放下刀劍,學會脫下甲胄,學會在戰斗和訓練之外找點事情做做。”
古爾薇格默然。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她們倆還真都是那種急需治療的問題兒童,貝法娜讓她們一齊來到圣安德瓦利大學進修,除了在為了完成那件事情之外,或許確實同樣是存在著這樣的心思。
北地有時候很大,有時候卻也其實很小,只待在那里的話只會成為第二個誰誰誰,而不是會成為一個獨特的自己。
如果不緊跟上新時代的浪潮,只抱著自己的那點東西的話,無疑是會在新的時代中成為被拋棄的一部分。
波赫尤拉家和古爾薇格家及時的在衛國戰爭之中轉了型,從舊貴族這條滿是漏洞的大船上跳了下來,但這并不意味著以后的就將永遠安逸無憂。
這種美好的東西是決計難以存在于這個殘酷的世界的,到了波赫尤拉家這個地位,反而正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動蕩的風已然被掀起,沒有人愿意被毀滅。
略顯得有些沙啞的磁性聲音突然響起:“我的朋友,巴爾霍德,我想你該動起來了。”
有書則長,無書則短。
在離開了沒頭酒吧后,將自己的頭重新接上的巴薩羅繆坐在摩托上打開了通訊器。
“準備好了嗎?”
在聽到巴薩羅繆這話時,通訊器那頭的巴爾霍德沉默了一下,然后從對面便傳出了刺耳的金屬摩擦之音。
暴熊般壯碩的神父搬開了教堂中心的黃銅十字架,打開了其下的暗格,從中取出了自己的那一柄闊別已久的錘矛,呼呼的在空中揮了揮,令颶風在這教堂之中席卷,將一切掀的亂七八糟。
手感還在,還未曾生疏。
憑借他們之間多年以來的默契,已經可以猜到對方突然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他是準備要他干什么。
他用這個語氣說話的時候,就意味著有人又要倒霉了。
他用滿是愉快的語氣對通訊另一頭的巴薩羅繆答到:“當然準備好了!”
“說吧,又是我們的哪個老朋友將要倒大霉了?”
巴薩羅繆扯開嘴角笑了笑:“拉博特.格雷里格斯,那個科西嘉人拉博特,也是我們上次任務的好合作伙伴。”
“拉博特?”巴爾霍德先是對這個名字疑惑了一下,然后在腦中搜刮了一下記憶后才答道:“那個故作姿態的娘娘腔冤大頭?”
大抵是異性相斥的緣故,巴爾霍德從個人的觀感上面來講本能性的就很討厭拉博特這個典型的科西嘉人。
巴薩羅繆愕然失笑,旋即點了點頭說道:“雖然有些偏頗,不過要說是人的話,確實是那個家伙。”
“那個家伙又怎么得罪你了,上次一起合作不是姑且還稱得上合作的很愉快嗎?”
個人觀感歸個人觀感,但若是就上回拉博特那個家伙所做的,還真是找不到一點有問題的,在這一點之上,巴爾霍德還是承認的。
巴薩羅繆嘆了口氣:“上次他向我們隱瞞了一些東西,恐怕我們是被他耍了然后當槍使了。”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既然都知道自己被騙了,那至少總得上門去找他討個說法的吧”
巴薩羅繆的笑容也轉而變得愉快:“報復可是神所許諾我們應有的權利,你覺得我像是那種被人欺負還不會吭聲的嗎?”
巴爾霍德想都不用想就搖了搖頭:“怎么可能,你只會是那種被咬了一口之后一定要百倍千倍的報復回去的。”
男人肯定的點了點頭:“這就對了嘛。”
巴薩羅繆輕聲的自言自語著:“我當然不是那種被騙了之后還忍氣吞聲的裝作不知道的人,一時之間沒看出來也就已經可以被稱作是無能了,若是再無動于衷,那豈不是還要讓我背上一個懦夫的罵名,被人指著說。”
再怎么說也得至少去帶人上門去討個說法,方才合自己的心意,才能順下了這一口氣。
至于對方那里其實可能早已有了準備和埋伏?
巴薩羅繆當然無所謂。
通訊器另一頭的巴爾霍德在聽到巴薩羅繆這話后將錘矛在地板上頓了一頓,發出沉悶的聲響。
巴爾霍德朗聲問道“說吧,我的朋友,這次想要我幫你干什么?殺人?放火?毀尸滅跡?雖然這么久沒親自動手了,不過這身技藝我還是沒放下來的,也還沒老到不能陪著人動手的地步。”
巴薩羅繆否定道:“不,現在這一次還不需要你親自動手,只需要你稍稍調動一下貝克街的資源讓一些人配合一下。”
憑借著對巴爾霍德性格的了解,猜到了對方很可能爆發的不滿話語,巴薩羅繆未卜先知般的提前打斷安撫道:“不用急不用急,我向你保證,以凱爾薩德現在這個情況,我很快就會有需要你親自過來幫忙的時候了”
巴薩羅繆由衷的笑了一笑:“我向你保證,這個時候很快就會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