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s.69 絕望的再會(下)
為什么啊？
為什么會這樣？
為什么…
“為什么偏偏是你啊！？”
顫抖的聲音從喉嚨的深處發出，雙腳甚至連佇立地面也做不到，天瞳就這么踉蹌了幾步，后背撞在墻壁上。
“回答我，小月！”
拳頭用力砸在墻壁，引得整個大樓都發出了震動。
天瞳怒吼著，用被背叛的、飽含怒意的視線瞪向前方。
那道人影站了起來，以哭泣的面孔面對他。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小月哭泣著，用帶血的手抓著自己的胸口，“天瞳你聽我解釋…”
她朝前邁出了一步，想要靠近天瞳。
天瞳卻拒絕般的往后退，他架起小刀，跟小月保持好安全的距離。
“那么你跟我解釋一下，你手中的血是怎么回事？”
“這個是因為…”
那是染成一片血紅的雙手。
尚未完全干涸的鮮血，順著手指滴下，發出滴答滴答的惡心聲響。
察覺到天瞳的視線，她驚恐地將雙手藏到背后。
但是已經晚了，無論是她身上的血還是周圍的尸體，天瞳全都看到了。
以前跟小月相處的記憶，在腦海中浮現出來。那個溫柔、充滿陽光的小月，已經在天瞳心中不復存在，連痕跡也沒有留下來，就像玻璃一樣破碎。
天瞳的刀尖指向小月，手卻不受控制地顫抖。
他一直堅信著，堅信小月不是兇手，只是一個受到波及的普通人。然而，他錯了——
此時，站在他眼前的是貨真價實的食人魔。
“小月，你就是食人案的兇手。”
“不是！不是這樣的！”
她以至今都沒有過的音量，拼命喊出聲音：
“我沒有殺過任何人，我一個人也沒有殺過！”
“那你有吃過吧？你哥哥替你殺的——那八個人你都吃了吧。”
“唔…”
小月發出泣鳴，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最后，她痛苦地低下頭，晶瑩剔透的眼淚如珍珠般灑落。陰暗的小巷中，只剩下她的哭聲。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天瞳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絕望和黑暗遮蔽了雙眼，顫抖的手甚至連刀都握不起來。即便如此，他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要是放任不管的話，食人案永遠都不會結束，天瞳要——
“天瞳，你要殺了我嗎？”
小月支撐起仍在顫抖的身體，往后移動。
她的目光與其說是恐懼，倒不如說是絕望和悲傷。
天瞳回答不上來，只能用充滿怒意的視線盯緊小月。
這時，小月突然飛奔起來，想要逃離這里。
她卷起疾風，用鷹一般的神速從天瞳身邊掠過。那是普通人絕對不可能擁有的行動能力。
天瞳心里很清楚，自己絕對不能放走小月。
可是身體就像凍結一般，完全凝在原地。在小月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別說是攔截了，就連轉身都做不到。
等天瞳回過神以后，小月已經不見了，就連哭聲也沒了蹤影，只剩下滿地的殘肢遺留在現場。
“小月…”
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可惡！”
不甘心的拳頭再一次敲打在墻壁，也不管皮開肉裂的手背。
發泄完以后，天瞳靠著墻壁，身體無力地倒在地上。
事情的發展帶給他的不僅僅是沖擊，還有絕望，自己最相信的人，偏偏就是食人案的怪物。
時間就這么靜靜流逝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瞳心里突然浮現出了一個疑問——
小月真的是兇手嗎？
他抬起視線，再次確認自己眼前的光景。
淹滿了路面、直到現在還不斷散發惡臭的東西是人的血液。
在血的周圍，還散布著大量的殘肢。從數量上來看，估計有好幾個尸體躺在這里。
那些人已經看不到臉，他們失去了雙手雙腳、并且從膝蓋以下被咬斷。
這些毫無疑問是人類的碎尸。
不過，現場的出血量并沒有天瞳想象的那么多。按理說，這么多具尸體被咬著這副模樣，地面的血量恐怕是血海的那種程度。
“到底怎么回事？”
天瞳開始察覺到異樣。
他撿起一只斷臂，從指尖上傳來的觸感，冰冷的讓天瞳渾身一顫。
這完全不像一個剛死去的人，手臂僵硬得跟石頭一樣，斷裂處也沒有血液流出來，因為里面的血管全都凝固了。
還有其他的尸塊也是，都有一股令人作嘔的尸臭味。
“這些尸體已經死很久了…小月吃這種東西？”
明顯和前幾起的食人案不同。
說不定小月真的沒有殺過人，這些尸體只是從別的地方偷過來的。可就算是這樣，也無法掩蓋她吃人肉的事實。
問題是為什么要吃人？
小月完全可以吃正常人的食物。這一點，經常跟小月一起吃飯的天瞳再清楚不過了。
說到底，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愿意吃人肉吧？她這么做，很可能有除非迫不得已的理由。
自己真的可以相信小月嗎？
這個疑問讓天瞳產生了猶豫。
實在很難相信，小月會對家里的人肉毫不知情。她很有可能直到現在也還在欺騙天瞳。
不經意間，回想起小月剛才那張哭泣的臉。
唯獨那副充滿絕望和悲傷的面孔是真實的。光憑這一點，就讓天瞳對小月所有的質疑都煙消云散。
“我真傻呢！”
為什么到現在才發現？
剛才，小月很明顯是在向自己求救呀！失去唯一的情人，小月徹底變成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孩子。
她的哭泣，她的吶喊，不都是在向天瞳求助嗎？
相信小月的理由，就是擺在眼前的這些尸體。
她還是那個善良的女孩子，正是因為不愿意傷害別人，所以才會挑已經死去的人下手。
在她身上，一定發生了許多天瞳所不知道的事情。不管小月是人類還是怪物，有些事情天瞳必須要去確認清楚。
想到這里，天瞳將視線轉向巷口。
小月應該還沒有走遠，現在追上去應該還來得及。
可是——
“唔…怎么回事！？”
天瞳打了一陣冷顫。
感覺像是后腦充血，就要這么往后倒下一樣。
他忍耐住這種感覺，開始瀏覽周圍的景象。
在視線看向遠處的天邊時，鼓膜清楚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天瞳的臉上露出了惶恐，從那里遠來了一股極為強悍、令人毛骨悚然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