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s.3 魔眼
漆黑的夜空，仿佛無邊無際的墨水大量涂抹在天上，甚至沒有星星和月亮。道路兩旁盡是搖曳的低矮樹林，干枯的樹枝如鬼爪般，延綿不斷地攀附向前方。
在急促的喘息中，天瞳被女孩拉著，放不出任何聲音。
他們兩人馬不停蹄地奔跑，向著黑暗的道路前進。
天瞳不敢停下來，甚至不敢回頭，不然的話，身后的殺氣便會追上來。
道路不斷在變化。
這不是比喻，而是天瞳親眼所見。前方的小路開始波瀾起伏，本該佇立原地的建筑，像浮標一樣漂游。
“別管！快逃…唔！”
女孩喊出聲音，拼命拉扯著因為道路變化，而遲疑下來的天瞳。
同時，她身上的傷口又裂開了。不斷流失的血液，持續染紅她的衣服，濺落地面。
無論怎么奔跑，包裹全身的惡寒都沒有辦法退散。
很快，這樣無意義的逃亡便迎來終結。
一道巨大的墻壁，擋住他們的去路。
“怎么會這樣…”
女孩慌張地停下腳步，身體猛地停頓下來。無力的聲音，帶著絕望。
映入眼簾的——
是肉。
全是肉。
重重疊疊的肉塊，像細胞一樣擠在一起，連一點月光都透不過去。
已經無路可逃了。
烏云和死亡籠罩著天空，夜空下是一道無止境的肉壁，聳立地面。
身后的寒氣追了上來，空氣中泛起白色的霧氣。
隨著布滿裂痕的地面結上冰霜，極為濃郁的血味和腐臭開始壓迫過來。
在這里佇立的每一秒，都有一種性命被人拿捏在手上的感覺。
天瞳驚恐地轉過身。
樹木的影子似乎露出邪惡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幻聽，還是錯覺。
隨著那道影子的逼近，一股凝聚成實體的殺氣和威壓，瞬間排山倒海地涌來。
怪物終于現身了。
是一團惡心的黏液。
黏液向著無處逃亡的他們，慢慢前進，慢慢放大，不斷扇動他們心中的恐懼。
被怪物碾過的路面，拖下了一道又長又深的血跡。
最后，怪物長出四肢和頭骨，像人一樣站立起來。
“這是什么怪物？”
全身僵硬的天瞳，只能這么詢問。
而旁邊的女孩，用刀刃一般的視線刺向前方。
“是Demon。這個怪物已經在天海市害死很多人了，而我是專門消滅Demon的魔法使。”
“Demon？”
太過陌生的詞匯，讓天瞳的反應遲鈍下來。
“結界把你卷進來，真是抱歉了。”
她微笑道，露出歉意的眼神，同時示意天瞳沿旁邊的小路逃走。
“你一個人快走吧，我來拖住它。”
“等等！”
你身上還有傷啊！
沒等天瞳說完，女孩長長的頭發一甩，便沖向前方。
怪物發出了能夠將黑夜撕裂的咆哮。
即使是讓街道為之凍結的寒流，也在這一瞬間被吹散掉了。
伴隨如爆炸一般的聲響，怪物撞了上來。
迎面而來的風壓，吹散了女孩額前的長發，露出了一雙堅毅而又毫無迷茫的瞳孔。
她稍稍皺起眉頭，抬起纖細的小手，用魔力將怪物的沖擊阻擋下來。
與此同時，女孩緩緩抬起另一只手——
“貫穿吧。”
下一瞬間，一道白藍色的光束從手中撕裂空氣，直接將怪物從中間分割成了兩塊。
但光束并沒有就此停滯下來，而是帶著音爆之聲從怪物的背后貫穿出去，然后直射向前方。
這連視覺都能毀滅的一擊，讓天瞳閉上眼睛。
待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天瞳不禁愣在原地。
怪物已經不見了，光束所達之處，根本不允許任何物質的存在。
前方的平房全都被驚人的高溫所融化，地面散發出大量的白煙，只留下一道赤紅色的軌跡。
盡管隔著很遠，但天瞳的肌膚卻猶如火烤過一般，就連睜開眼睛都有些困難。
然而，戰斗并沒有結束。
灼熱的地面上，四處散落的黑色黏液開始快速聚合起來。眨眼間，黏液重新拼湊成一個怪物的模樣。
“可惡！又是這樣！”
女孩捂住腹部的傷口，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這樣無意義的攻擊，不知道嘗試多少次了。
和以前遇到的Demon不同，這次的怪物無論怎么攻擊，都不會死，能夠一直再生下去。
“該怎么辦呢？”
焦慮的情緒充斥在心中，以至于女孩全然沒有注意到，已經悄然流到腳下的黏液。
“誒？啊啊啊——！”
等注意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黏液變成一條漆黑的觸手，將她的腿捆綁起來，然后將女孩高高地吊起，又重重地摔入地面。
地磚被砸飛的同時，血液也潑灑到空中。
女孩半死不活，倒在地上連一口氣都喘不過來。
她正在迅速失血，意識也逐漸飄遠。
遠處的怪物朝她露出驚悚的怪笑，那一路裂到耳根的嘴，令人毛骨悚然。
她已經沒有力氣反抗了，只能倒在地上任由怪物凌辱。
不管怎樣她也爭取了時間讓天瞳逃走。
這個事實，讓她安心的閉上眼睛。
不對！？
恍惚的視線中，有一道人影向她走來。
“為什么…你不逃走？”
她的語氣充滿了怨恨和不解。
站在她腳邊的天瞳，用復雜的眼神看著她。
如果他逃走了，那么眼前這個女孩會死掉吧？
唯獨這點天瞳絕對不能容許。
所以他沒有逃走，而是背對女孩徑直走向怪物。
“等等！你要和它戰斗嗎？”天瞳的決定，讓女孩的臉色變得蒼白。
“不行！你不是它的對手！會被殺掉的！”
她用力抓緊天瞳的腳，驚恐的聲音苦求著。
是的，和這樣的怪物為敵，普通人絕對會死掉。天瞳比誰都要清楚。
這時怪物撲了上來，那如閃電一樣的速度，恐怕只需要一秒，就能將他的身體給撕裂。但是——
“總比你受傷要好吧？”
“誒？”
天瞳聲音落下的瞬間，女孩不禁呆住了。
一只手臂飛了出去。
但那不是天瞳的，而是怪物的。
從天瞳衣袖中滑出來的小刀，輕而易舉地奪走怪物的肢體，并且貫穿了它的后背。
天瞳的攻擊似乎奏效了，怪物發出慘叫，連退幾步。
“原來如此，你的弱點果然是在后背呢。”
天瞳一邊緩緩抬起刀刃，一邊輕輕邁出腳步。
像是在解開什么封印一樣，他慢慢解開手上的繃帶，同時一雙紅色的眼眸，帶著能夠泯滅萬物的威壓直視前方。
怪物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驅使它行動的，不是戰意而是恐懼。
不進攻的話，就會被殺掉。
怪物匯聚起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大量血色的黏液從地表上漂浮起來。
在怪物俯沖的瞬間，黏液聚成翅膀和爪牙，組裝到怪物身上。
黑色的暴風席卷地面，朝天瞳沖來。
天瞳微微側步，躲過攻擊，同時反手握住刀刃，一劃而下。
“消失吧！”
紅色的瞳孔盯緊弱點。
刀刃沿著怪物的背脊，從頭到腳貫穿了出去。白刃割下翅膀，又毫不猶豫地貫穿后背。
就如切水果般輕松，那流暢的刀法，讓女孩都不由得愣住了。
隨著最后一刀的落下，一顆銀色透明的水晶掉落下來。
最后，只剩下一塊腐臭的怪物，化作火焰消融在黑暗中。
“這是什么？”
抓住從怪物身上取下的水晶，天瞳有些不解。
他回過頭，女孩已經失去了意識。
“唉——接下來該怎么辦呢？”
天瞳重新打量起腳邊的女孩。
是一個相當可愛的女孩子。
要是放著不管，沒準會遇到壞人。
“沒辦法，總之先撿回家吧。”
天瞳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后背起女孩子，往自家的別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