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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陽謀

第二百零六章  眾人聽此,感覺有些意外,但仔細一想,倒也覺得可行性甚高。

  許延壽接著說道:“除了開荒種地,咱們大漢還需要磨面的、做衣服的、打鐵的、造紙的、釀酒的等等各行各業的人才。

  誠然,在我等看來,此乃賤業,但若是做好,也可以成為窮苦人家的營生。

  我想,待我會稽郡的財政稍好,諸位商討出幾項受眾廣的營生,找一找有口碑的老師傅,許他們些官職,讓他們教授一批學生,諸位覺得如何?”

  劉志皺眉道:“太守,此言誠然不錯,但他們有個問題是,好些人兜不識字,該如何教授?”

  許延壽道:“這不是什么問題,有的是方法解決。老師傅不識字的問題就找一批學子根據老師傅的講述,將工序及關鍵點記錄下來。

  學生不識字的問題可通過官辦學堂解決。

  總之,先將計劃做出來,然后推行下去。”

  眾人聽此,點了點頭。

  而此時許延壽卻不知,遠在數千里之外的朝廷,大漢帝國的幾個掌權人物正在討論他呢。

  此時以田延年等人為首的調查許延壽在會稽郡情況的使節團還沒回來,但是朝中已經起了風浪。

  朝廷各個官員茶余飯后竟然開始討論遠在數千里之外的會稽郡許延壽起來。

  當然,多是些好話,比如愛民如子了,為官清廉了,深受會稽郡百姓愛戴了。

  當然,在這些好話之中也摻雜了不少怪話,例如許延壽將會稽郡經營的鐵板一塊,針插不進,水潑不入。

  沸沸揚揚,不免傳進了朝中重臣的耳中。

  此時楊敞已經不再是大將軍府長史了,他已經升遷了,成了負責征集軍糧的搜粟都尉。

  自然這些傳言楊敞在和同僚閑聊的時候,也都有耳聞。

  在別人討論的時候楊敞還專門向別人詢問來著。

  在聽到別人對許延壽的評價之后,楊敞自然是喜不自勝。

  是夜,忙碌一天,楊敞回到家中洗漱完畢,和自己夫人司馬英脫了外衣上了床聊起天來。

  楊敞喜滋滋的對司馬英道:“夫人,前些日子咱們那毛腳女婿不是在會稽郡搞的是天翻地覆的,弄的會稽郡的不少士族通過左將軍的渠道,將他給彈劾了么?”

  司馬英一聽,轉過身看著楊敞問道:“我自然知道,現在情況如何了?使節團可曾回來了?”

  楊敞搖搖頭道:“尚未,但我已經聽同僚聊起咱們那毛腳女婿了。”

  “哦?”司馬英有些狐疑,“使節團尚未回來,他們這是在造聲勢?”

  “哪兒呢,同僚們都在夸贊延壽呢。”楊敞笑著說道。

  司馬英一聽更是感覺不對勁,她開口說道:“上次延壽給咱們來信,說過他在會稽郡的所作所為,看得我心驚肉跳的。

  若是我們是會稽郡的諸多世家,我也非得讓延壽或者走人或者消失不可。

  他們家在會稽郡的官員不在朝廷放延壽的壞話就已經屬于不正常了。

  現在竟然你的同僚都在說延壽的好話,明顯極不對勁。

  夫君,你且說說大伙兒都是怎么說延壽的好話的。”

  楊敞聽自己夫人一說,半信半疑的說道:“有必要如此謹慎?”

  “官場詭譎,稍不注意就會惹來殺身之禍,豈敢不謹慎。夫君,你快說說吧。”

  楊敞一聽,也重視起來,他皺眉回想著同僚說過的話:“我記得他們說延壽在會稽郡賑災極為得力,清淤筑壩安排人手,大家伙兒也是極為信服。還說聽說使節團去了之后,那群布衣還不顧獲刑的危險給延壽作證、求情。

  說延壽在會稽郡僅僅半年就已經深得民心,假以時日,在會稽郡定然是行令禁止。

  哦,對了,還說了許延壽剛去沒多久,就憑個人威望令縱橫太湖多年的水匪主動投奔。

  一個個的都在夸贊延壽治郡有方。”

  司馬英一聽,提高警惕,開口問道:“夫君,他們真這么說的?”

  “昂。”楊敞道,“我聽他們閑聊的時候他們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的。”

  司馬英皺了一下眉頭,思索了片刻,嘆息一聲道:“延壽恐怕在會稽郡呆不久了。”

  楊敞一聽,一怔,接著問道:“夫人何出此言?”

  “夫君。你想一下,會稽郡遠在朝廷數千里之外,除延壽剛剛去了一年,就收服了會稽郡百姓之心,甚至還將太湖縱橫多年的水匪一舉收編。

  其手腕手段,若是讓延壽再待上幾年,恐怕會稽郡只知有延壽,而不知有朝廷了。

  你說陛下、朝廷該如何對待延壽?”

  楊敞一聽,思索了一下自己夫人的話,心中一驚,他慎重的開口道;“夫人說得對啊。不行,我趕緊寫信,將此事告知延壽。”

  說著楊敞便想要起身。

  “哎哎哎,夫君,不必如此。”司馬英道。

  楊敞坐起來看著自己夫人,嚴肅說道:“怎么不必如此,我給延壽說說,讓他韜光養晦,如此鋒芒畢露,定然不能長久!”

  司馬英無奈說道:“夫君,我們能想到,朝廷豈能想不到?

  再說了延壽自去年春剛剛任職,一年多時間,縱然是許延壽有救會稽郡與水火之曠世大功,但豈豈能如此短的時間令會稽郡為延壽之令是從?

  若朝廷真怕延壽如此,將延壽調走便好了,夫君不必擔心延壽安危。”

  楊敞聽此,思索了一下,還真是如此,他點點頭,并不再著急穿衣了,而是沉吟片刻道:“那也得給延壽寫封信,給他提個醒。”

  司馬英輕輕點頭道:“夫君說的沒錯,如今天色已經不早了,咱們趕緊歇歇,明日再給延壽寫信吧。”

  “夫人說的是,咱們休息吧。”

  說著,兩人躺在被窩熄了燈睡去。

  第二日,楊敞早早起來,站在書桌前,拿起筆略微沉思片刻,便給許延壽寫下一封信,告誡許延壽朝廷的情況。

  而此時使節團也有消息,即將到長安了。

  是日,尚書臺,大將軍霍光與眾人討論了政事,此時朝中第一大事乃是募民徙云陵之事。

  所謂云陵,自然是劉弗陵母親鉤弋夫人的寢陵所在。

  后元二年,在漢武帝去世之后,按道理說,鉤弋夫人乃是漢昭帝的親生母親,且漢武帝有詔令立下漢昭帝為太子,母憑子貴,鉤弋夫人已經去世,怎么也能作為漢武帝的皇后被追封皇后,配享祭祀。

  但當時漢武帝的后事乃是霍光為首的漢武帝欽點的輔政大臣負責。

  以霍光為首的輔政大臣與眾人商議,并未讓鉤弋夫人配享祭祀,而是立下昌邑王劉髆的母親李夫人為皇后。

  當時漢昭帝年紀小,對此并不懂,當然在這事兒上他也并沒有什么發言權。

  后來漢昭帝漸漸大了,懂事了,但事情已經定下來了,漢昭帝也沒什么辦法再讓自己母親享受漢武帝皇后的名分了。

  但漢昭帝此時是皇帝,追封自己的母親為皇太后的能力還是有的。

  因此在于霍光等人的幾次商議之后,便將鉤弋夫人追封為皇太后了,并在云陽起陵,征召士卒兩萬多人在此修建。

  說到這,就不得不說一下西漢的陵邑制度了。

  所謂陵邑制度,就是西漢時期從高祖起,為了加強中央集權,管理各地貴族富豪,就在長安城附近的皇帝陵墓處設陵城,這些陵城都是地方的豪強貴族被歷代西漢帝王從各地遷過來的。

  其起始乃是漢高祖九年,劉邦接受了郎中劉敬的建議,將關東地區的2000名大官、富人及豪杰及其家眷大量遷徒關中,伺奉長陵,并在陵園附近修建長陵縣邑,供遷徒者居住。

  高祖之后,漢惠帝劉盈在修建安陵、漢景帝在修建陽陵、漢武帝在修建茂陵之時,也都競相效仿,相繼在陵園附近修造安陵邑、陽陵邑、茂陵邑。

  而云陵也是一個陵城,雖比不上皇帝的寢陵水平,但卻值得遷徙人口來此了。

  自然,現在云陵的遷徙工作乃是朝中最為重要的大事。

  眾人將此事商議完畢,定下決策請漢昭帝用了印璽之后下發下去之后,便開始處理些其他的事務了。

  尚書臺的眾多尚書郎開始向大將軍匯報呈報上來的奏疏。

  大將軍霍光一個一個的批閱。

  一搭眼看到以田延年為首的使節團在會稽郡調查的情況。

  田延年沒有調查到許延壽的神秘問題,自然也如實向大將軍匯報了調查情況。

  大將軍霍光將調查情況看完,隨手批閱了一下,交給了尚書郎。

  尚書郎瞥了一下大將軍霍光的批注,他忍不住說道:“大將軍,這會稽郡的少年太守最近可是好生被人傳頌了一番。”

  大將軍瞥了這個尚書郎一眼說道:“哦?眾人都是如何傳頌他的?”

  尚書郎開口說道:“朝中官員都在傳,瑞侯上任會稽郡太守之后,勢單力薄,憑其本人名聲便收服了橫行太湖多年,被會稽郡官兵多次都未曾剿滅的水匪。

  并憑借這群水匪,一舉將把持會稽郡郡政的孫家、朱家、周家、陳家等幾大世家族滅。

  接著會稽郡遇到旱災,瑞侯更是打著族滅會稽郡幾大世家的聲望硬生生將旱災給賑濟了,可是使得百姓未發生人相食的慘狀,甚至都未死人。

  又趁著旱災發動數萬人清淤筑壩。

  現在會稽郡的百姓都對瑞侯極為信服,甚至都有人說,無論瑞侯想要做什么,會稽郡的百姓都不折不扣跟隨、聽從。”

  聽到這話,霍光點點頭道:“嗯,我知道了,你將此送至陛下那里吧。”

  尚書郎也沒再多說,報著奏疏起身,前往漢昭帝辦公之處。

  目送這個尚書郎離開,大將軍霍光眼中閃爍著些許光芒,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許延壽這邊也迅速行動起來,一邊忙活著鑒湖工程,一邊按照此前定下的策略開源節流。

  此時督郵烏青已經開始調查尋訪轄區內各類適合的行業,并了解各行各業的手藝精湛的老師傅們。

  而劉志則開始忙活著官田的租賃、收賬等錢財事宜。

  至于賈政道、刁德兩人則是一個居中協調,一個在外奔波代許延壽處理各項事務。

  這一日,許延壽和幾個人好不容易吳縣碰頭的人開了個小會,了解了一下各項事情的開展情況,協調處理了幾個人提出的問題。

  一下午時間便就這么沒有了,等回到內宅,天色已經漆黑了。

  “夫君回來了。”楊黛君聽到開門聲,出屋迎接許延壽歸來。

  許延壽緊張的心情一下放松下來,臉上的嚴肅也一下柔和起來,他點點頭牽過楊黛君的手回了屋。

  楊黛君一邊走著一邊說道:“夫君,剛剛有一封我父親給你的信。

  你剛剛忙著,我便沒有打擾你。”

  說著,兩人已經走到屋子了。

  楊黛君將信取來遞給許延壽,許延壽將信打開,看了起來。

  這一看,許延壽臉色大變,一拍大腿喊道:“壞了!”

  楊黛君嚇了一跳,慌忙問道:“夫君,怎么了,可有什么壞事,可是父母出事了?”

  許延壽面色有點難看,搖搖頭道:“岳丈和岳母都無事。只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這一點。

  厲害,厲害啊!”

  聽到自己父母沒事,楊黛君才算是松了一口氣,她接著問道:“那父親說的什么?你怎么如此大反應。”

  許延壽將信件遞給了楊黛君。

  楊黛君也是冰雪聰明的姑娘,結合現在的局勢,便知道會稽郡的諸多世家就是想要營造許延壽在會稽郡已經生根發芽了,很快就要脫離中央,割據一方了。

  人家用的是正兒八經的陽謀,說的全是事實,許延壽根本很難反駁。

  許延壽聽此,點了點頭道:“夫人說得對,明日和眾人商議一番再說吧。”

  楊黛君也是皺著眉說道:“夫君,此事該如何處理?”

  許延壽聽此,在屋子里面踱著步子,思索著破局的地方。

  想了片刻之后,許延壽嘆息一聲道:“此法無解,恐怕我不日便要調離會稽郡了。可惜我在會稽郡還有諸多想法未曾開展。可惜啊。”

  楊黛君則是勸解著說道:“夫君,一人技短,兩人技長。不日明日和別駕、主簿等人商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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