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盯著楊敞許久。
楊敞是渾身不自在。
過了在楊敞感覺好久的時間,霍光的眼睛才算是移開到其他地方。
“大將軍,我這可是照實說的。”大將軍長史楊敞小心翼翼的說著。
霍光卻點點頭道:“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這些奏疏我已經批閱完畢了,你稍后將此拿給陛下,讓他審閱一番,若沒有問題就傳達下去吧。”
霍光一邊說著一邊指著旁邊的一摞處理完畢的奏疏。
“諾。”楊敞拱手應了一聲,接著抱著奏疏離開了。
霍光目送楊敞離開,許久才喃喃自語道:“我霍家也不過小吏出身。若非我大兄,恐怕我今日也不會有此出頭之日。
但瑞侯,此事連你岳父都不支持,恐怕你若成事,有些困難啊。”
霍光心中如此想的,但卻也未想過給與許延壽什么助力,他不會支持許延壽對郎官考核動刀子,但也不會反對許延壽對郎官考核動刀子。
成了固然不錯,但若是不成,頂多許延壽灰頭土臉,能夠買個教訓。
而此時許延壽則已經前往了宣室面見漢昭帝劉弗陵了。
劉弗陵知道許延壽前來,顯得有些興奮,拉扯著許延壽的胳膊道:“瑞侯,朕可有一段時間沒見你了。”
許延壽聽此開口道:“陛下,近些時日我新遷光祿丞,忙于光祿丞事宜,因此未能常常前來面見陛下,還請陛下恕罪。”
說來,這光祿勛的辦公地點還是在宮里呢,但許延壽這話確實還真屬實,這些時日,許延壽還真忙著折騰自己上任后的第一把火,沒空理會其他的事情呢。
倒是劉弗陵手一擺大氣的說道:“瑞侯不必如此。陛下曾對我說待我長大成人,你便是我的擎天國柱,若非忙于政事,怎么能得到鍛煉?”
許延壽聽此心中也是一陣感嘆,這劉弗陵對自己倒是頗為信任。
“來來來,瑞侯。瞧瞧最近老師交給我的新知識。”說著劉弗陵便拉著許延壽到了桌前。
劉弗陵拿起毛筆開始書寫起來:“瑞侯可需要何助力?”
寫完,劉弗陵還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許延壽嘆息一聲,感覺劉弗陵做這一個恐怕也是無用功。
但許延壽仍然話里有話的對許延壽說道:“陛下殊為好學,我也為天下有此等明君感到高興。我想大將軍、車騎將軍、左將軍、御史大夫等也定然同我想法一樣。”
劉弗陵果然冰雪聰明,當即便知道許延壽的意思了。
但許延壽仍然繼續說道:“陛下,此前例會,我曾前去參加,發現車騎將軍身體不太好。不知陛下可曾前去看望?”
“車騎將軍怎么了?”劉弗陵一聽,站起來緊張的向許延壽問道。
見此情況,許延壽嘆息一聲,顯然,輔政的四個大臣里面,車騎將軍金日磾才是劉弗陵最信任的,甚至都是漢武帝最信任的一個。
不然漢武帝怎么放心將關乎漢昭帝身家性命的朝廷衛戍京畿的南北二軍全部由金日磾掌控?
但可惜的是,許延壽沒記錯的話,金日磾將要死了。
此前許延壽已經知道自己的光祿丞這職位乃是金日磾推舉的,無論如何許延壽也得承了這個情。
此時便是投桃報李之時。
許延壽道:“我發現車騎將軍身體頗為虛弱,或許是生病了。陛下還是抽空前去探望一番為好。”
漢昭帝一聽,看了許延壽一眼,點了點頭,顯然其意思理解為應該拉攏一下車騎將軍金日磾了。
漢昭帝沉吟片刻接著說道:“我聽聞車騎將軍二子金賞、金建和我年歲相仿。不如令車騎將軍二子入宮陪伴朕如何?”
其實歷史之上,他們兩人便是漢昭帝的同年,是漢昭帝的小伙伴,金日磾時死后更是一個當了奉車都尉,一個當了駙馬都尉。
顯然對金家,他們漢朝皇室還是極為信任的。
但許延壽到了這個時代之后,歷史或許發生了偏移,兩個人截止到目前為止,尚未陪伴漢昭帝左右。
許延壽對此自然沒有異議,他開口說道:“陛下此舉甚為英明!”
畢竟還是小孩子,被許延壽這么一夸,漢昭帝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
但接著,覺得這樣有損自己作為皇帝的威嚴,立刻便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但嘴角上揚的弧度,還是能看得出漢昭帝的喜悅。
接著漢昭帝仿佛想到了什么,對許延壽說道:“瑞侯,別說我了,在光祿勛做光祿丞如何?”
許延壽思慮了一下道:“尚可。不過陛下,我發現郎官考核之中問題頗多,因此下一步我準備對郎官的考核動一動刀子。”
“哦?”漢昭帝來了興趣,“郎官考核有何問題?”
許延壽道:“陛下,我發現郎官考核頗為不公。任子、貲選制所產生的郎官,任職肥差,事物少、容易出成績。
然而舉孝廉、軍功制所產生的郎官,任職頗為辛苦,事多,且不容易出成績。
恐假以時日,從長安到郡縣恐怕皆被世家大族所控制,黔首無出頭之日了。”
漢昭帝沒少聽漢武帝耳提面命帝王的平衡之道,其中就有普通百姓和世家大族的平衡之內容。
他心中已經,已經能夠模糊的意識到若是如此,恐怕世家和普通百姓的平衡便要打破了,世家大族占據上風,那么便極有可能出事。
漢昭帝當即擔心的問道:“那瑞侯決定怎么做?”
許延壽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道:“陛下,此時我自有解決之道,到時候陛下便知道了!”
看許延壽這樣子,漢昭帝也不禁放下心來,他走到許延壽旁邊,輕輕拍了拍一下許延壽的肩膀道:“你辦事,朕放心。”
未來二十多年,當家的仍然將會是霍光。因此同情歸同情,許延壽也不會因為漢昭帝信任自己,就做傻事,不然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許延壽一陣無語。
現在的漢昭帝雖然年紀小,但卻花花腸子不少,一心想要擺脫束縛,想要早一日掌握大權。
許延壽對此自然是心知肚明,但許延壽卻也同樣知道,眼前這個小家伙是個短命鬼,年紀輕輕便死了。
現在漢昭帝已經顯示出來其病癥了,恐怕也不會發生什么奇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