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漢武帝上下打量了一下許延壽,道:“許卿很可以嘛,現在都知道維護同僚關系了。”
許延壽聽此,嚇的冷汗直流,趕緊跪拜道:“陛下,臣不過找照實而言,陛下雄才大略,臣豈敢拉幫結派,搞小圈子?”
漢武帝瞇著眼看了看許延壽,沉吟片刻道:“起來吧。”
“謝陛下。”許延壽心中松了一口氣,這才爬起來,汗涔涔濕透內衣。
霍光也心驚膽戰,生怕一句話說錯,腦袋搬家。
漢武帝接著說道:“既然弗陵跟延壽學的不錯,那延壽繼續教導弗陵便可。但你等身為弗陵師傅,也需做好監督。”
“諾。”霍光低頭應道。
“另外,”漢武帝再次瞇起眼睛,面無表情的說道,“既然田丞相只有蒙師之名,而無蒙師之實,弗陵教導之事便不用再麻煩田丞相了。霍都尉,別忘了通知一下田丞相此事。”
霍光聽此,心中咯噔一聲,趕忙低頭拜倒:“諾。”
許延壽聽此,心中嘆息:“丞相乃外朝百官之首,史書記載漢武帝托孤重臣之中,丞相天千秋是否屬于其中一員,情況存疑。
現在來看,恐怕陛下對田千秋并非如此信任吧,僅僅這么一點小事,就要敲打田千秋。顯然,田千秋雖貴為丞相,但仍非陛下親信之人啊。”
然而,終究此時霍光也沒啥機會給田千秋說了。
漢武帝正聊著劉弗陵的教育,田千秋、金日磾、桑弘羊、上官桀等人趕了過來。
眾人還沒說話,田千秋先將頭頂的官帽拿了下來,俯拜在地說道:“臣未能親自親自教導六皇子開蒙,枉費陛下信任,臣愿任由陛下處罰。”
顯然,前去通知田千秋等人漢武帝過來的人已經將剛剛漢武帝說的話給田千秋過了,不然田千秋怎么會被嚇成如此模樣?
要知道,在漢朝,丞相作為百官之首,就算是皇帝對丞相也不敢怠慢,縱然是漢武帝時期,因為漢武帝設立中朝、頻繁換相等各種手段來加強皇權,削弱相權。但是對待丞相的禮節卻沒有含糊過。
丞相面見皇帝的時候至少還有些最起碼的體面,現在田千秋連這點體面都不敢要了,顯然是害怕到了極致。
漢武帝瞥了田千秋一眼道:“田卿何出此言?丞相事務繁忙,事關國家安危。朕豈能因公廢私,置國家大事而不顧,強求丞相教導我兒。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讓田卿專注于國家大事,弗陵之事交給其他人吧。”
田千秋跪伏在地,身體顫抖,卻也不敢說話。
過了許久,漢武帝才道:“起來吧,過段時間,朕欲前往兗州再度封禪泰山,并前往青州尋訪安期生。你在朝中辛苦一下,主持政事,莫要出現紕漏。”
“諾。”聽此,田千秋松了一口氣,趕緊應道。
漢武帝掃了一眼眾人道:“你等皆隨朕前去。”
“諾。”眾人也應了一聲。
又聊了幾句,許延壽則找了個機會開口對漢武帝說道:“陛下,臣自陛下欽點我為六皇子郎中后,至今尚未回家。請陛下恩準臣回家一趟。”
漢武帝疑惑的看了一眼許延壽:“至今未回家?大漢五日一休沐,為何不回?”
許延壽面帶難色道:“此宮中禁內,臣不便進出。”
此時漢武帝才恍然大悟,想起來,讓許延壽留在宮中卻沒給許延壽進出宮廷的權利,他一拍腦袋道:“是朕的不對,稍后我便派人給你辦理引籍,休沐之日就回家休息吧。”
“謝陛下。”許延壽心中一喜趕緊謝道。
待漢武帝離開,沒多久,一個小黃門便將許延壽的引籍給送了過來。
這引籍乃是半個令符狀的東西,上面刻著許延壽的名字,顯然另外一半應該在看守宮門的負責人那里。
許延壽把玩了一番,將這東西收起來,便收拾了一番,準備回家。
許延壽想了一下,自征和二年冬季,一直到現在征和三年六月,半年多都留在宮中沒有回家。
此時許延壽頗有一種歸心似箭的感覺。
被人引著出了未央宮的宮門,許延壽站在宮門外,用手遮擋著炎炎烈日的強烈光芒,看著摩肩接踵的人群,在宮中那種提心吊膽,時時刻刻得需要小心的壓抑感,驟然得到了緩解。
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前往家中走去。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遠遠看去就發現許府的門庭大變樣了,門擴建了不少,大門也換成新的,最明顯的是門前擺放了一對石辟邪,兩個身材壯碩的男子站在門口守衛。
要不是大門上掛著寫著“許府”兩個字的門匾,許延壽都不敢認這是自己的家了。
許延壽緩步走了過去。
那守在門口的一個健壯男子看到許延壽過來,趕緊一臉疑問的說道:“小郎君可是我許府三少郎?”
許延壽一聽,點點頭道:“沒錯,我就是許延壽。”
還沒等許延壽說其他的,另外一個未問話的男子趕緊推開房門一路小跑一路喊著:“夫人,三少郎,回來了。三少郎回來了。”
此時正在家中訓斥下人的許夫人聽此,趕緊跑了出來,看到許延壽,蹲到許延壽面前,手輕輕撫摸了一下許延壽的小臉頰,激動的掉淚說道:“叔叔,都快半年未見了,你都長高了不少呢。”
許延壽看了看許夫人,也許是自巫蠱之禍時候,許家因禍得福,不僅許光漢的郎官位置保住了,甚至年僅七八歲的許延壽也成了劉弗陵的郎官。
許家成蒸蒸日上的態勢,許夫人沒什么可操心的,許延壽感覺自己這大嫂胖了不少。
當然,許延壽也不會說這些,只是說道:“嫂嫂,我今日休沐,大兄近日可曾回來?”
許夫人聽此,嘆息一聲,幽怨的說道:“自上次復職,后你大兄再也不曾來過,倒是有幾分書信,可人不到,又有何用啊!”
看著許夫人這幽怨的感覺,許延壽忽然想到了自己大兄離開之前,他在屋里教授大兄如何有機會在面見劉弗陵及漢武帝時候怎么抓住機會,洗脫昌邑王標簽的事情。
就那一晚,耽誤了兩人的大事!
一種罪惡感自許延壽的心頭浮現。
許延壽干咳一句說道:“嫂嫂也不必著急,或許大兄不日便回來了。”
“哼,那挨千刀的恨不得這輩子別回來,我一個人倒也樂得自在呢。”許夫人語氣里更加幽怨,但仍然嘴里硬氣的說著反話。
許延壽也有些無語,心中暗自嘆息著:“口是心非的女人啊!”
“夫人,夫人,是不是三少郎回來了?”
就在叔嫂二人聊天之時,一個激動的聲音傳進來了。
接著,一個胖子氣喘吁吁的出現在許府的院子之中。
許延壽一看,這不是許久未見的錢奉國么。
只是此時錢奉國比之前許延壽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整整胖了一圈,原來略有些尖的下班竟然疊了三層,肚子也挺起來了,看到許延壽,激動的臉上,肉都擠在了一塊,眼睛都快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