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黑暗中的一束光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像一個蝸牛，噔噔噔噔噔......”
繼續著慢如蝸牛的行動，方孝不慌不忙的踱著步伐，偶爾還會眉飛色舞的哼上一兩句，顯得心情很是不錯。
他的心情確實不錯，經過了一百五十階的試驗，方孝終于確定了心中的猜想。
甫一踏上通天玉階，方孝就感知到了一股神秘力量，這股力量與他之前所認知的能量都不同，無形無象，但又確確實實存在著，并且格外純粹，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盡是精華。
力量行至身體，如春風化雨一般，讓得他渾身舒泰，這種感覺是暗傷祛除后才有的，以方孝對肉身的掌控力都無法察覺，可想而知其隱藏的有多深。
更別說方孝的體內還有青石這一方天地至寶了，由此可見神秘力量的不凡。
雖然是第一次經歷，但對于這種力量，他還是有一些了解的，結合通天玉階的信息和宗門典籍上的記載，方孝知道這股力量應該稱之為生靈之氣。
生靈之氣的名稱有許多，凡間稱之為信仰之力、龍氣，魔道修士稱其為欲望之花，佛修則謂之為愿力，這是一種游離于天地本源之外的非常純粹的一種力量，有改天換地，傾川倒海之能。
正道修士將其稱之為生靈之氣是有緣由的，因為它是由生活在這方天地中的所有生靈匯聚而來的一種能量，小到螻蟻花草碎石，大到人類妖獸精怪，無不是其能量的提供者，區別只是多少而已。
以齊云國為例，它的疆域縱橫不下百萬里之遙，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生靈浩如煙海，作為名義上的主人，發源于齊皇城的龍脈自然匯集了無數的生靈之氣。
它們構成了國家的底蘊，并化為了氣運，讓這個國家得以延存，得以出現各色天才和各種各樣的寶物。
如果有一天民眾不再認同這個國家，或是這個國家在走下坡路，那么生靈之氣就會逐漸減少，以致于資源枯竭，人才凋零。
亦或是轉化為怨氣，那時天發殺機、龍蛇起陸，國家也就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候了。
此理念同樣適用于宗門。
在匯集生靈之氣的心愿上，齊云國與七大門派之間既有利益的相同點，也有利益的沖突點，將齊云國比喻為一個大樹，生靈之氣相當于水分，七大門派則是其上最強壯的七根枝干。
主干強大了，枝干也會隨之加強，但若是枝干過于強壯，掠奪了太多的水分和養料，那么主干終有一天會不堪重負，到時大樹一死，枝干哪怕勉強存活下來，也會傷筋動骨。
當年神罡閣因雷嘯一事挑起了兩大陣營的爭端，方孝本以為緣由在于自己，但隨著這些年眼界的拓寬，他逐漸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神罡閣稱霸齊云國已有兩千余載，它的地位一直沒有勢力可以撼動，但自從雨劍老組負劍出山，赤手空拳的打下了偌大一片疆土以來，雨劍閣便一直保持著蒸蒸日上的勢頭。
千百年來，雖坎坷不斷，但直到以宗主蘇戰煜、師尊梁星淵和靈劍鋒峰主鄺正真為柱石的三位大能崛起后，雨劍閣還是不可避免的沖擊到了神罡閣的地位。
再加上玄月靈界的出現，戰爭已經必不可免，雷嘯之死只是一個恰逢其會的借口。
那一場戰爭是勢力重新劃分的開始，潛龍榜之爭是其評判的重要標準，同時七大門派還在試探皇室的態度，以及民眾的態度。
只要他們的反抗在可承受的范圍之內，未來必將是一片腥風血雨。
異魔幻韻已經老了，它再也護佑不了幻家了，萬斤重車一旦發動，個人的力量就會顯得渺小和無力，更別說還是一個瀕臨腐朽的老人了。
所以皇室也感受到了危機，他們主動承擔起潛龍榜的運作，擺足了姿態希望七大門派可以放其一馬。
方孝覺得這個愿望很有可能會實現，因為七大門派之間目前還沒有決定性的戰力，雷華道人畢竟是齊云國武力第一人，他不死，雨劍閣就不可能在神罡閣的手上占得便宜。
同理，若雷華道人無法突破到乾元境，那么神罡閣也拿自家宗門毫無辦法。
雷華道人今年六百五十壽數，以暉陽境大能最高千年壽數來說，他至少還有兩百年好活，不過西北四國從來沒有出現過乾元境修士，所以他突破的可能性也很小。
因此，局面依舊會僵持下去，當年鎖穴谷一家獨大的情況在此時沒有合適的土壤，只有平衡才能保持各方的利益不受損。
再者說皇室幻家畢竟擁國近兩千載，大義和底蘊都有，不好廢立，只要在未來重新分割天下時識相一些，其地位應該安全無虞。
當然，這些對于方孝來說實在是太遠，他現在能做的只有盡量的提升自身修為，亦或是在潛龍榜上為雨劍閣揚名，除此之外，就只能隨波逐流了。
生靈之氣帶給方孝的好處并不只是清除身體的暗傷，以他的肉身資質也不太在意這點增強，真正讓方孝駐足的是血云煙和青石的表現。
作為身體內最神秘的兩股力量，其只要有任何的風吹草動，方孝就會將它無限放大并且思考背后的含義，生靈之氣進入體內時，他同樣的沒有放松對兩者的觀察。
不同于小犰和血妄蛛，血云煙與青石已經成為了方孝身體的一部分，因此只要進入方孝體內的能量，無論方孝同不同意，它們都會掠奪一部分，這一次也沒有例外。
青石還是如往常一樣，什么能量都可以消化，在得到生靈之氣后愈發的圣潔了，就好似蝴蝶披上了霞光，更顯魅力。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方孝沒有太過于吃驚，因為他主要的目光聚焦在血云煙上。
天神血魔絲是殺戮之花，對鮮血的渴望促使了它殺戮的欲望，方孝也曾經迷失在這欲望之中，但得到生靈之氣后，他發現血云煙有了不一樣的變化。
血云煙更加的妖邪了！
生靈之氣是一種十分純粹的能量，但從其他角度來說它也是一種十分駁雜的能量，因為它有自己的“情緒”。
佛偈曾言，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世間從未有兩片相同的樹葉，更別說是生靈了。本源的不同造就了生命精氣的不同，也造就了觀念與訴求的不同。
草木可能只知道獲取陽光，但妖獸卻知道占有領地，人類需要獲得衣食住行外的各種各樣的享受以及權力。
在這樣的情況下，匯集了萬千生靈“情緒”的生靈之氣自然是十分駁雜的，有的自私，有的無私，有的熱烈而富有激情，有的卻冷若寒冰。
長久的用這樣的能量提升修為，不可避免的會影響自身心境，造成境界不穩，這也是魔道修士將其稱為欲望之花的緣由。
從正邪兩派來說，青石屬于正道，所以它自然會吸取生靈之氣中好的一面，而身為魔道的血云煙則會吸取其中不好的一面。
原本的血云煙就像一張白紙，殺戮、嗜血和生存占據了它的全部，大部分行為都是靠著本能行事，極少有自我的思想，但有了生靈之氣后，白紙就濃墨重彩的涂上了狡猾、奸詐、自私等各種負面情緒，它們讓血云煙的靈智得到了長足的成長。
雖然目前吸收的生靈之氣不多，但方孝卻明顯的感覺到了這一點，畢竟他與血云煙的恩怨太多了，其因果關聯之深哪怕小犰都比不上。
智慧是個很好的東西，有了智慧，惡徒可以放下屠刀，莽夫會放下錘子，開始用其他方法解決問題。
人生煩惱識字始，“認識了字”，血云煙的情感就會更加豐富，就會懂得趨利避害，原本無懈可擊的本能就會出現破綻，方孝影響以及控制對方的幾率也就變大了許多。
人為萬物的靈長，單以智慧來論，方孝會碾壓血云煙不少，在交鋒中也會處于優勢，這是血云煙變化中利好的一面，也是方孝為何開心的理由。
不過任何事情都是有度的，隨著方孝吸收的生靈之氣越來越多，血云煙的思想會越來越復雜，對他的影響也會越來越全面，其難纏程度會大幅度的提升。
如果說之前的血云煙是一條蛇，那這時這條蛇就生出了鱗甲，走上了進化為蛟龍的道路，只待其長出觸角，那時方孝對它的稱呼就要改變了。
這是一杯未知的酒，喝下去可能會加速死亡，也可能會得到難以想象的好處。
不過無論結果如何，一條相對光明的大道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萬年堅冰融化了一角，只要燃上烈火，未來總會沉入汪洋。
“黑暗中射來了一束光啊......”
喃喃自語了一句，方孝正正衣冠，邁向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