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事兒!”
徐君羽尷尬一笑。
“你這個丫頭,不要瞎說!”
馨緣小姐又說了小丫鬟一嘴。
可是,小丫鬟的一句“像小混混”,也算是點到了本質。
就算徐君羽如今地位再高,裝得再像公子哥,但是,有些揮之不去的歷史,是他想藏也藏不住的。
見馨緣小姐起身離開,徐君羽驚慌失措地挽留。
馨緣小姐回過頭來,對他說:
“徐公子,我真心不覺得你像個小混混,只是嘛…”
話沒有說完,三人就消失在徐君羽的視線中。
她臨走之前的“只是”,也算是徹底勾住了徐君羽的心神。
之后的日子,徐君羽每天想著馨緣小姐的那句話。
到底是對我有意思呢,還是對我沒意思呢?
如果對我有意思的話,那我可就要加把勁兒了。
可如果對我沒有意思,那我可就要…
搖了搖頭,徐君羽在心中給自己打氣: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加油,加油,一定會心想事成的。
閑來無事的時候,徐君羽用他最擅長的刺繡,開始給馨緣小姐繡畫。
本來,在他想來,這幅繡畫一定會很快完成,沒成想,結果卻事與愿違了。
在徐君羽的印象中,馨緣小姐的實在過于完美了,他用盡了各種手法,也繡不出真實的原貌。
蘇繡,湘繡,蜀繡,粵繡,這四大技法,全都被他用了一遍,可最后還是不盡人意。
沮喪到家的徐君羽,沒有因此而放棄,依然在他的廂房里,加班加點,創作著。
這天,傍晚,天正下著傾盆大雨。
突然之間,姐姐滿面春風地撞了進來。
“徐小弟,我今晚要嫁人啦!”
聽了此話,徐君羽連忙從繡架上站起身,走到姐姐的面前。
用三分懷疑、七分欣喜的目光,看著姐姐。
還別說,今晚的姐姐,看上去異常的喜慶。
紅紅嫁衣,紅紅的面容,紅紅的繡鞋,全身上下,一片紅。
在略帶泛白的燭光照耀之下,她整個人的氣質,顯得異常的有魅力,不過,隱約間,徐君羽的心頭,帶有那么一絲絲的擔憂。
“哈哈,那要恭喜啊,最近我一直在忙著繡畫,也沒出來和大家走動,倒是消息閉塞了一些,冒昧問一句,迎娶姐姐的那位,到底是什么來頭?”
“嘻嘻,你姐夫呀,來頭還真不小,他是刑部尚書程嘯的嫡子!”
“什么,什么?”徐君羽當即臉色就有些難看了,“真是程仲達嗎?”
“嗯!”姐姐點頭應到,同時臉上寫滿了知足。
聞聽此言,徐君羽二話沒說,給姐姐留下一句,要等我的話后,便直接一頭撞進了彤姨的房間。
“多少錢,姐姐的賣身契要多少錢,我要花錢把她贖出來。”
此時的彤姨,正一個人端坐在紅木雕太師椅上發呆,見徐君羽闖了進來,似乎早已知道他的來意。
看也沒敢看他一眼,彤姨淡淡地說道:“晚了,晚了,一切都晚了,二年之前,程公子已經派人將她買了下來!”
“我靠,程仲達,特喵的,你特喵的,竟然——”
“很大一筆錢!”彤姨冷冷地打斷,“要是沒有這筆錢的話,我們飄香閣可能兩年前就已經倒閉了,開心社也不可能發展成如今的規模。”
到了此時,徐君羽才明白,原來整個飄香閣都是姐姐救活的。
自己在這兩年里,常常以大功臣自居,平日里沒少說一些大話出來,殊不知,背后默默付出的大頭,壓根兒就沒有戳破。
笑話,也是天大的諷刺。
“不行,彤姨,姐姐這門親事,我不答應,程仲達是什么人,我對他一清二楚,這個小子,在京城就是一個花花公子。
天天四處尋花問柳,身后的一幫仆人,也沒有一個是好人,狐假虎威,飛揚跋扈,沒少干出一些傷天害理之事。
這樣的人,姐姐嫁過去,我怕準沒有好,而且,刑部尚書那樣的大戶人家,怎么可能容忍,怎么可能…”
后面的話,徐君羽也說不下了,說多了,一來怕傷著姐姐的面子,二來他自己的身份也和姐姐差不多。
在這個特別講究出身的年代,像姐姐這樣的人,如果按照徐君羽的意思,她真想嫁人,那就嫁一個普通尋常人家。
那樣的話,姐姐日后的生活,也才能過得相對好一些。
古話說得好,一入侯門深似海,尤其是,沒有背景的,或者身份低賤的人,千萬不要往高門大戶里鉆。
萬一不信邪,頭鐵鉆了進去,那么,最后的結局,十有八九,不會很好。
等到徐君羽急急忙忙地跑回自己廂房后,姐姐的身影,早已不在。
桌子上,留了一封親筆信,徐君羽看了看窗外的雨勢,大雨一直在下,整個天空,也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下。
選擇在這個時間,這個天氣迎娶姐姐,徐君羽用腳趾頭想都知道,程仲達根本就沒有將之當回事兒,甚至,還有那么一絲尊重。
坐在燭光之下,徐君羽將姐姐留下的信,慢慢看完,兩行熱淚也隨之流出。
感情這個東西,真是很奇妙,錯過了,也許方才知道,曾經是何等的重要。
也許姐姐也是看清楚,徐君羽對她沒有愛慕之意,心中的那份情,也隨之化成了空。
“哀莫大於心死,姐姐一定在心里面,還對我有些幽怨吧?”
雨夜無情,人卻有情。
收了姐姐信,徐君羽在心中默默地下定了決心,今生一定要好好保護姐姐。
“咦喲,本女神看了看你的面相,發現你天生臥蠶,難怪你善于處理人際關系,平時就沒少游走在各色人群中。
山根很高,鼻梁也非常正,這也說明,你是一個事業心挺重的人,呃…抗壓能力,目前來看,也不錯,雖不是很強,也勉強過得去。
最近的事業運和財運,看上去都不錯嗎,這么喜歡管閑事,也喜幫助他人,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似乎極其真心。
說真心話,臭小子,你很適合獨自在異鄉發展,這樣的話,對你的修道也會帶來莫大的幫處。
不過說,以上,都是本女神的淺顯見解,你若是真把它當真了,那就說明,你不是傻,就是笨。”
“我暈,這不是鄭大女神嗎,當真是稀客啊,這都過去多少年了,您的大覺終于睡醒了,知道有我這么號人,是嗎?”
對于識海之中的這位神秘女神鄭蕓,徐君羽早就計劃好了,只要她一露頭,自己會用十分強悍的嘴炮,對她進行無差別打擊。
嗶嗶嗶嗶了半天,徐君羽自己也覺得自己累了,這才罵完收工。
可是,帶來的戰果,似乎微乎其微。
鄭蕓咯咯的笑聲,在這間廂房里,尤為的刺耳。
“咯咯咯…臭小子,是不是很生氣,是不是很惱火?”
“女神,你還好意思笑,還我修為來!”
“咯咯咯…不好意思,我不是神,我也沒那個本事,修為這種東東,可不是我能操縱的!”
“拉倒吧,你就使勁騙,加把勁兒編,看看有人信不信,就你這樣的鬼話,要是信了,母豬都能爬上樹。”
“說話注意分寸,臭小子,剛剛給你說的,可沒有逗你的意思,你啊,什么也別說,什么也別怪,這就是命數,知道嗎?”
“命數,不信,果斷不信,我信個大頭鬼,女神,咱也不整虛的了,救人如救火,你的空影遁天術,能不能再教下我?”
說到這的時候,徐君羽似乎也意識到一個問題,知道鄭蕓這位大神,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主。
當即,連忙語氣一變,誠懇地說:
“不好意思,剛才我是一時嘴沒把門,女神就不要和小的一般見識,放過我這一回,如果實在不行,我給您磕三個響頭,怎么樣?”
一想到鄭蕓的手段,徐君羽的心,早就開始活絡了起來,只要自己有了修為,憑著御劍飛行的速度,也能把姐姐給搶回來。
“哈哈,真的假的,我沒聽錯吧,好呀,那就看你表現!”
徐君羽一聽,沒有說二話,咚咚咚,對著正北方,一連磕了三個響頭。
“好家伙,你還來真的!”
“不來真的,還來假的嗎?快些幫幫我吧,女神大人!”
徐君羽雖然心里面很急,很想直接催了,但是,話到嘴邊,還是被他變成嬌羞的撒嬌模式。
“惡心,狗帶!少來這一套,本女神不稀罕!”
徐君羽見對方似乎沒有幫忙的意思,心里的小火苗,已經燒到了三丈高。
正當他裝備直接硬杠,開口大罵時,就聽鄭蕓嘻嘻一笑:
“嘻嘻,你個人,別得都還可以,唯獨急性子這個毛病,一直改不下來,看在你癡心一片的份上,我呢,今日也就破天慌撈你一把!”
話音一落,徐君羽封住的修為,在頃刻間,全都恢復了過來。
喜得徐君羽沒當場落下激動淚來。
“行了,行了,哭鼻子的事兒,還是免了吧,本女神可不愛看苦情戲。”
“好的,多謝女神大人,事不宜遲,我就先去救人了。”
“嗯,好,本女神,等你的好消息。”
劍光一閃,轉眼之間,便從漆黑如墨的雨夜,消失不見。
京城,東仰大街,程府后門。
一個黑色的麻袋,被一個仆人很是恐懼地丟上了馬車。
隨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駕起馬車,消失在黑暗的雨夜中。
路面上原本留下了一行殷紅的血跡,隨著破天荒的瓢泊大雨,轉瞬之間,便已洗涮得干干凈凈。
等徐君羽飛來之時,還是被他感知到一絲熟悉的氣息。
筑基后期大圓滿,那神念也是很強悍的。
于是,徐君羽在眨眼之間,追上了那架馬車。
“停下!”
趕車的仆人,聽到徐君羽的暴喝,肝膽俱裂,揮動馬鞭,發瘋似的朝前路疾馳。
車轱轆濺起的雨水,足有一人多高。
飛在半空的徐君羽,一見這情形,想也不想,揮動法訣,馬車的前進路上,施展了一個土墻術。
轟——
馬車撞上厚厚的土墻,發出劇烈的碰撞聲。
下一秒,徐君羽又以高明的手法,將要側翻下去的馬車扶正。
只不過,當他看到車內的一幕后,一聲怒吼,響徹天際。
“你給我等著,程仲達,我必滅你滿門!”
姐姐的悲劇,多多少少也和自己有一定的關系,如果不把后事辦了,荒郊野外的,怕是很容易帶來二次傷害。
強忍著內心的仇恨,徐君羽用了最為隆重,也是最為神秘的水葬。
感知到姐姐隨著滾滾的江水,消失在自己的神念中,徐君羽默默站在雨地,一句話也沒說,任憑雨滴抽打著自己的臉龐…
就這樣,在雨地里待了差不多大概一夜。
徐君羽痛定思痛,認為自己當時如果勇敢一點,說不定,這樣的悲劇就不會發生。
姐姐的那封心,明顯還對自己帶有一絲…
可是,徐君羽也清楚,這個世上,沒有如果,一切不可能重頭再來,錯過了,就可能永遠錯下去,甚至,像徐君羽這樣,抱憾終身。
“喂!我說,臭小子,叫了你多少回了,怎么就是不答話呢?”
“你要是再不答話,你就再也別想聯系到我了!”
還是沒反應,徐君羽整個人,就如同一個活死人一樣,木木地立在雨地,樣子看上,也是說不出的難看。
“不要裝死,也不要逃避,有些問題,發生了就發生了,你要知道,你可是修道之人,如果還參不破生死,那我覺得,你這輩子也算是廢了!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如果你不趕去事發現場,我怕你又會給另外的人送——”
“你說的事發現場是哪里,還望女神大人明確告知,多謝了!”
徐君羽猛然插話到。
剛才鄭蕓所說的道理,他都懂,而且心里面也明白,姐姐的事,只能看開一點兒。
因為,一切還要往前看,如今修為得到了恢復,那么也就說明,他所肩負的責任,就要一件件去完成。
不然的話,更多的悲劇,會在前方等待著他。
也許,不,應該說,是事實上,詹仰帝國這段經歷,就是他漫漫修道之路中,一段不起眼的小路。
但在徐君羽看來,在不起眼的小路,他也必須用心去走。
態度上,千萬馬虎不得。
所以,當他在聽到事發現場還有人要倒霉后,一下就清醒了過來。
“當然是你施展土墻術的地方,你那位云彩小姐的馬車,要是在撞上的話,你覺得后果會怎么樣?”
徐君羽一聽,立刻醒悟了過來。
是哦,自己當時也是情急,像他這種做法,放在后世,完全就是故意堵塞道路。
加上,今夜的雨勢一直沒減小過,能見度這么低,馬車行駛要是很快的話,弄不好,真要車毀人亡。
而有關鄭蕓能知曉馨緣小姐的事,徐君羽稍微一思量,便也明白了過來。
人家可是神秘女神,能夠在一息之間,將自己封存好久的修為恢復,那就很能說明,她的手段,非常非常多。
當下,徐君羽沒有停留,飛也似地朝事發現場飛射而去。
一邊御劍飛行,一邊還在心里祈禱,一定不要發生意外,千萬不要再讓悲劇發生…
馬蹄聲越來越近,由此可見,馨緣小姐的馬車還是處在行駛狀態。
也說明,他趕來的并不晚。
感應到一輛典雅的馬車,正在飛速朝土墻飛奔而去,徐君羽手訣凌空一點。
同時,口中暴喝一聲,“收”!
電光火石之間,馬車安然無恙地沖了過去,兩邊車轱轆濺起的雨水,也足有一米之高。
“怎么了,不打算和人打招呼了?”
“我想考慮一下!”
徐君羽想了想,似乎下了一個難以抉擇的決定,隨后,又在識海補充到:
“我想通了,馨緣小姐,我還是不要招惹她,就讓她在這個時代安安靜靜地生活下去吧,畢竟,對我來說,我這個外鄉來的小混混,終究不是屬于這個時代!”
“哎喲,這還像撩妹大神所說的話嗎?”
“不像嗎?”
“像嗎?”
“哎,可能女神你也認為,我是一個很庸俗的人,其實吧,我的心很…”
“行了吧,少拿這些漂亮話來說事兒!你真心不想下去和你日夜思戀的人見過面?”
“嗯,不見了!”
“不想知道,她的‘只是’到底什么意思?”
“女神大人,你就不要試探我了,其實你就是想來試探我,看看我的定力到底有多高而已,可別整出一副關心我的姿態,說實在的,那樣真的很俗。”
“我俗?哈哈哈…臭小子,你有沒有搞錯,本女神是那種俗人,我也實話告訴你,你還是和她見個面吧,因為,你心中所想的那個愿望,不可能實現!”
“哇塞,女神,你這話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真不懂?”
“我…”忽然,徐君羽似乎一下明白了過來,“不要告訴我,空影遁天術還是無法將我順利送回詹布國時代吧?”
“哈哈…不好意思,我現在認真地和你說,我想告訴你的,就是你剛才所說的,怎么樣,想通了吧,面對現實吧,詹仰帝國的時代,可能你還需要待上一段時間!”
“無語!真是無語死了!你知道的,芊羽她們還等著我呢,如果沒有我的幫助,她們會很危險,詹布國皇室的實力,不是表面上看著的那么簡單!”
徐君羽越說越越激動,到了后面,他都不知道說了些什么。
總之,在徐君羽看來,詹布國所處的那個時代,過于復雜了。
別的不說,光沖云神君,就夠頭疼的,這還沒有將一直在神界遠程遙控的正易大帝算進去。
讓他很不放心的人,還有姚儷這個戲精,她的處事方式,一會兒正,一會兒邪,可不像同樣神秘的師妹濮念瑤。
戚芊羽他們,唯一可以指望的人,算來算去,好像也就濮念瑤。
單靠濮念瑤,去面對數倍于己方的敵手,明顯有些吃力,搞不好,會有全軍覆沒的風險。
如此一來,在修為一恢復之后,徐君羽就想著要讓鄭蕓幫幫忙,爭取早日送他回到詹布國時代,那樣的話,他多少也可以緩解一下戚芊羽等人的壓力。
“急也沒用,我真不是無所不能的大神,如果我的實力全都在的情況下,是可以動用時間法則,讓你順利返回你所處的詹布國時代!”
“聽你的意思,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要是有辦法,我也不會讓你一直待在這里!”
徐君羽沉默了。
雖然鄭蕓的話,他還有點懷疑,但是,仔細一想,他卻不再懷疑。
假如鄭蕓是不想幫自己,能施展她所說的什么“時間法則”的話,那么,一個很前后矛盾也隨即出現。
自己現在確實是時間穿越了,這也就從側面印證,鄭蕓目前應該不能順利施展“時間法則”。
否則,當時他動用空影遁天術,就不會鬧出這么一個大的意外出來。
非要往陰謀論上引,那也完全說不通。
別的人,徐君羽還不好說,就他識海中的鄭蕓,平時給他的感覺雖說夠神秘的,但是,有一說一,她的人品,那絕對是在線的。
不像也不屑去做一些見不得的事兒。
至于,什么是“時間法則”,徐君羽一開始,心里面還是有些好奇,這玩意兒是不是和后世開發的時光機類似?
一看,過去了這么長的時間,神秘女神也沒有給他解釋的意思,徐君羽也就猜到了,這是人家故意要保持神秘感啦!
問了,人家也不會說!
既然這樣,那何必丟這個人!
一時回不去,也只好面對現實。
感應到馨緣小姐的馬車,所行的方向,正是東仰大街程府,徐君羽心中最后的一絲堅持,也被徹底擊碎。
“馨緣小姐,我們真是緣分不淺啊!”
“咦,徐公子,是你嗎,你什么時候來的京城?我聽你的聲音,似乎沒有坐馬車,外面雨大,要不還是進來避避雨?”
熟悉的聲音,從馬車里傳出,徐君羽的心情,也在此刻顯得格外的激動。
好體貼,好有愛!
沒辦法,必須要從了!
當前,徐君羽干咳了兩聲,說了一聲,恭敬不如從命,便不客氣地鉆進了馨緣小姐的馬車之中…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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