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潼關以東,楚軍大營。
秦山湖騎快馬疾馳而來,快步邁進蔡悟真的大帳。
“四伯。”蔡悟真站起身,很恭敬地行了一個晚輩禮。
秦山湖沒答應,按著刀走到沙盤前,用公事公辦的語氣道:“火炮不日就到,我們和多爾袞在山西沒打完的仗,在關中接著打。”
“好。”
“這是委任狀,你接下來聽本將調遣。”
“喏!”蔡悟真毫無抵觸,抱拳又行了一禮。
他知道,靖安王便不放心由自己領兵對陣多爾袞,原因有許多…也就是秦山湖來,最是能指揮得動自己。
算是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
但蔡悟真卻還有些疑惑,過了一會之后低聲問道:“靖安王呢?”
“去漢中了。”
“這種時候?關中之戰馬上就要開始,靖安王此時去漢中能趕回來嗎?”
類似這樣的議論在幾個地方都有發生。
但不論楚中的將領心中帶著怎么樣的擔憂,楚與清之間又一場戰役依然在醞釀著。
西安。
一張關中地圖擺開。
多爾袞的手指從函谷關、華山…移到子午關,又從子午關移回了西安。
根據各地傳來的消息,楚軍出現在關中已經是毋庸置疑之事,但加起來還不到兩萬人馬,只活動在邊邊角角的地方。
做什么呢?
“探明白了沒有?王笑如今在哪?”
“稟攝政王…據傳來的消息,王笑正在濟南臥病不起…”
“夠了,滾出去。”
“喳…”
多爾袞可以確定王笑已來了關中。
他意識到王笑的戰略意圖是在山東與河南以外的地區尋找戰機,不放過任何境外作戰的機會。
倒可稱得上是一個有遠見的年輕人,從來不坐以待斃,也從不抱有僥幸。
“本王不去找你,你還敢來找本王?那就來吧。這可不是山西,本王先你一步,可謂得天時,關中天險皆在本王手上,可謂得地利,何懼與你一戰?”
多爾袞喃喃自語著,眼神滿是自信。
他早就料想過王笑會調蔡悟真的兵馬來攻打潼關。
不僅是他,就連尼雅哈都料到了…
尼雅哈還在地圖上標注幾條道路,除了四條由西安通往漢中的道路,還畫了另一條通往南陽的路——武關道。
武關道是連接關中地區與江漢地區的重要道路,可繞過潼關直至河南。
“攝政王,我此去漢中必不辱使命、殲滅瑞朝余孽。所慮者,唯北楚出兵關中,若是如此,此戰宜早不宜遲,當不給楚軍調整的機會…
另外,北楚兵力不足,若來,必調蔡悟真所部萬余人。到時攝政王可派一支輕騎,出武關道,擊殺楚帝周衍…”
洋縣。
洋縣是儻驛道的出口,向西不遠就是漢中,向東不遠的南子午鎮,即子午道六朝新道的出口。
尼雅哈只走了八天就走出了儻驛道道,花了兩天拿下了洋縣。
他并不急著取漢中,而是向東又打下了南子午鎮。
他沒忘了子午道還有一條魏晉以前的舊路,出口在石泉。他分兵兩千東進石泉,把這條路也死死堵住。
唐苙還沒出子午道。
雙方速度差得太多了,尼雅哈是急行軍,一路毫無障礙,唐苙卻是帶著大量的人口,還要與追兵鏖戰。
至此,尼雅哈確定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擊殺唐苙,殺掉王笑和唐芊芊的那個兒子,又慫甬多爾袞除掉周衍…他馬上就要完成想做的一切。
之后,關中之戰對他而言,結果就不再重要了。
大清贏了,葉赫那拉依舊會與愛新覺羅共享榮華富貴;北楚贏了,下一任皇帝則會是自己的女婿。
無非是愛新覺羅氏換成了王氏…
世人喜歡賭博,有人押大、有人押小。唯有少數聰明人能大小通吃,在開盤前就知道自己穩賺不賠。
尼雅哈休整了一天,兵出子午鎮,由南向北往子午道行進。
兩日后,清軍迎上了唐苙的先鋒軍。
這又是一段懸崖棧道和山峪峽谷的過度地帶。
清軍以逸待勞,守在峪口,十五人一排擺開,以鳥統與弓箭向棧道上的瑞軍射擊。
戰斗很快便形成了單方面的屠殺。
遠道而來的瑞軍早已疲憊不堪,被堵在棧道上,瞬間便陷入絕望。
走在前面的人想調頭退,后面的人卻不肯退,驚吼與慘叫良久不熄。
“遇伏了!退啊!”
“啊…”
“不許退!殺過去…”
排在前頭的瑞兵無比絕望,眼看著同袍一個個倒下,眼看著清軍那么多人且火力兇猛,生不出勇氣拼命。
甚至有人受不了這種恐懼的氣氛,縱身一躍跳下山谷…
尼雅哈放下千里鏡,臉上掛起殘忍而篤定的笑意。
以子午道之險,唐苙竟還敢走,無非是豪賭一場。
愿賭,就要服輸。
這山谷里近三萬人,尼雅哈一個都不打算放過。
男女老少全都要殺盡…
唐苙終于下令后撤了,他把兵力收縮,一路退到峽谷里休整。
說是休整,其實更像是坐以待斃。
就這樣的地勢,狹長的山谷,前后都有清兵堵路,糧食也快要吃完…確實已到了絕境。
“云橫秦嶺家何在…”
唐苙低聲喃喃了一句,感受到了巨大的挫敗感。
“陛下,不如向后退吧?”李柏帛緩緩說道。
也只有他稱唐苙為陛下,但唐苙其實尚未登基。
唐中元戰敗至今,忙著逃亡都來不及,哪有空登基?
“退回去?豈還能有生路?”
“臣觀后方的追兵似乎已追得不甚急,總比前面的兵馬好對付。”
“退回去能如何?”
李柏帛其實也感到絕望,勉強打起精神,終究也是只能說一句:“天無絕人之路…”
唐苙心里苦意更甚。
他沒想到唐中元敗得那么快,一個爛攤子猝不及防就丟過來。
當時再決定退守漢中就已經晚了。
從清軍主將出現在子午道出口之時,他就知道已經輸了,再做什么也只能是苦苦掙掙而已…
又與李柏帛商議了一會,唐苙站起身,向駐地看去。
他的兩個兒子一個八歲、一個六歲,小女兒囡兒今年四歲,正哭鬧得厲害…遠處是他的幾個妹妹,也是凄凄慘慘的樣子。
山澗邊,小外甥由陳圓圓抱著,似乎是在看小溪里有沒有魚。
唐苙忽然想到,這孩子的爹娘有朝一日或能為父皇報仇吧。
他站了良久,這會功夫仿佛又老了十歲…
接著,他招過自己最信任的親衛將領,艱苦地開口說話,聲音啞得厲害。
“若我瑞朝宗室落入建虜之手…”
后面的話梗在喉嚨里,唐苙有些說不下去。
他抬起手,手都抖得厲害,從他親人所在的地方一個個指過去。
“若局勢不利…你不能讓他們落在建虜手上…明白嗎?”
“太子殿下,末將…末將…”
“那我說清楚一點。”唐苙喃喃道:“若局勢不利,我要你殺光他們…能做到嗎?”
“末將…能做到…”
鬼谷嶺,這里處于子午道在魏晉以前的舊道。
“報靖安王,前方十五里發現一支建虜,觀有兩千余人,扼住了迎豐谷。”
“他們可有向這邊行軍?”
“沒有?只在谷口設防…”
“干!”
王笑平時很少罵臟話,這次卻是再也忍不住。
心情惡劣到了極點…
他領著八百人從七里溝出發,玩命一樣的狂奔,因跑得太急,一個敵人未見,八百人就已減員了二十余人。
但終究還是沒能搶在清軍之前出子午舊道。
怎么辦?
王笑踱了幾步,猛得轉頭西望,望到的是新舊兩條子午道之間險峻的崇山峻嶺。
“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援…”
艾勝楠和莊小運站在一個山頂上,舉著千里鏡遠遠望去,遠處山路斜斜往上,兩座峭壁之間是一座關城,叫西腰嶺關。
關城上有清軍走動。
“西腰嶺關已經丟了?”
莊小運拿著樹枝在地上劃了劃,道:“現在的情況是,前面這支偽軍還有近六千人,他們的主將已經被你砸死了。可惜,你把棧道也砸斷了,我們修復棧道花了一天多,沒有趁亂擊潰他們,讓他們休整了軍心…”
“你是在怪我嗎?”艾勝楠反問了一句,臉色很可怕。
莊小運有些怵她,忙道:“不是…不是怪你,你砸死了他們的主將…我很佩服。”
“你能說些有用的嗎?”
“好…還有一個問題是,跑在前面的瑞軍主力并不知道后面的情況。不然和我們前后夾擊,是可以擊潰這支偽軍的。”
莊小運瞥了艾勝楠一眼,眼她不說話,于是繼續道:“西腰嶺關本已廢棄,瑞軍通過時被追兵咬得太緊,沒能守住關城。但這支偽軍肯定是因為知道我們在追擊他們,占下關城后就就不繼續追唐苙了,反而是在這里修復關城,鎮守在這里…”
“你是在怪太子殿下?”
“不是。”莊下運道:“我是說,我們該攻下這座關城。但敵人有六千人,有占據了有利地形,我們只有不到兩千人,還要看押俘虜…”
艾勝楠道:“你說到現在,有說有用的東西嗎?要如何攻下西腰嶺?”
莊小運:“…”
艾勝楠于是開始不停地發問。
“我問你,軍中手雷還有多少?彈藥還有多少?口糧還夠吃幾天…”
她把這些信息匯總起來,低頭沉思不已。
“要是有辦法給太子殿下傳信,讓他知道我們這里的情況就好了。”
“哪有辦法?中間隔著這么多建虜…”
唐苙聽從了李柏帛的建議,下令讓隊伍掉頭,走了回頭路。
他南邊是尼雅哈的萬余精兵,又是新力軍,體能、裝備、士氣都遠遠勝過瑞軍,讓瑞軍兵座生不出抵抗的勇氣。
相比起來,北邊一路追來的寧遠軍狀態就差一些,也是走了這么久的子午道,算是疲師。
疲憊的瑞軍再次提起最后的氣力行進,兩日后再次回到了西腰嶺關的南面。
唐苙與李柏帛抬起頭,遠遠觀察了關城,只感到一陣無力。
數日前殘破的關城已經被修繕了起來,城關被巨石堵住,城墻上的清軍架著鳥銃嚴陣以待。
在他們南面,尼雅哈的兵馬已經殺來,展開了瘋狂的攻勢…
“殺啊!”
又是一場慘烈的廝殺。
瑞軍被堵在狹窄的峽道里,向北強攻西腰嶺關,南面則是抵擋著尼雅哈部的強攻。
陳圓圓抱著小呆瓜與別的宗室一起,被安置在隊伍中間。
她一整天都能聽到外面的殺喊與慘叫,到入夜也未停歇下來,南面的殺喊聲反而越來越近了。
到了酉時,有人傳來急令,把花枝等護衛也調到北面去攻打西腰嶺關。
情況愈發危急,周圍的一群女人孩子都大哭不已。
小呆瓜現在已經能說些話,聽到他表姐囡兒的哭聲,他喊了兩聲“姐…姐…”也跟著哭起來。
陳圓圓輕拍著襁褓,轉頭南望,只見戰線又往這邊推進了不少。
她又轉頭向北看去,只見西腰嶺上也是殺聲陣陣,還未攻下來…
“快走!”
南面的殺喊聲愈發清晰。
接著,“嗖”的一聲響,有箭矢射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瑞朝宗室后眷們紛紛哭喊不已,有人想要向北逃去。
陳圓圓站起身,抱著小呆瓜跟著人群往前走,背后的箭矢越來越多。
前方忽然有人大喊道:“貴人們勿要再過來,莫沖亂了我們的陣線…”
“讓我們過去,建虜追過來了…”
混亂中,陳圓圓抬起頭,忽見有一隊人執著火把從貼著懸崖繞過來。
那是唐苙的親衛隊,動作敏捷地把人群圍了起來。
“你要做什么?!”一聲尖叫劃破夜空。
陳圓圓擠過人群,看到唐苙的太子妃劉氏正指著一個親兵將領嘶喊。
那將領提著劍,跪倒在地上。
“太子妃…末將要執行軍令…”
“你好大的膽子!”劉氏尖叫著,拿著手里的柱杖打在那將領頭盔上,叮咚作響…
陳圓圓看著這一幕,已然明白了什么。
她抱緊了懷里的孩子,想要逃,卻不知還能往哪逃。
她眼里有淚水落下來,遠處的火光都朦朦朧朧…
劉氏一下一下揮動著手中的柱杖,把那親兵將領打得頭破血流,她自己卻大哭起來。
“嗚嗚…我不想死啊…不想死了…”
哭著哭著,劉氏猛一抬頭,看到唐苙已走到了自己面前。
唐苙也是渾身浴血,身上還插著一支箭,沒來得及取出來,只是折斷了箭桿…
他提著劍,一步一步走到劉氏身前。
“我的軍令,你不是說你能做到嗎?”
這句話唐苙是對那親兵將領說的,語氣疲憊而無奈。
“末將有罪…”
唐苙道:“還是我來吧…”
“殿下…不要…我還不想死啊…”劉氏眼里淚水更甚。
“我知道,我知道。”唐苙抬起手捧住劉氏的臉,低聲道:“亂世人如狗,你我也不例外…”
“呃…”
劉氏痛哼一聲,眼神迅敗灰敗下去。
唐苙一劍捅穿了她的心口,干凈利落,卻帶著難以名狀的溫柔…
“太子妃…”
“嗚…”
哭聲更響…
唐苙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小女兒囡兒,是他亡妻所生。
小女孩正哭得厲害,抬起頭,用哭腔喚了一句:“爹爹…”
陳圓圓盯著地上劉氏的尸體看了良久。
再轉過頭,有兩個唐苙的親兵向她走來。
“陳姑娘…你是自己動手還是?”
陳圓圓把臉埋在襁褓上,擦了擦淚,抬起頭道:“我可以死,你們能不能帶小公子突圍?”
兩個親兵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開口勸道:“末將也必死…以小公子的身世,若落在建虜手上實在不妥…現在動手…還來得及埋一埋。”
陳圓圓默然。
“這里有一瓶毒藥,不苦,太子殿下特意留給小公子的…末將來喂嗎?”
陳圓圓盯著看去,襁褓里的孩子臉上還掛著淚痕,卻是睜著亮晶晶的眼,努力伸出小手想要擦她的臉…
“姨姨…笑笑…”
淚水又掉落下來。
“我來喂。”
她一瞬間哭得厲害…
周圍哭聲更響,已有人干脆利落地抹了自己的脖子…
唐苙蹲在女兒面前,輕輕拉開了瓷瓶的塞子。
他極盡溫柔地抱著女兒的頭,把瓷瓶放在她的嘴邊。
“囡兒乖,不苦的…”
手顫得厲害,他緩緩抬起瓷瓶…
遠處炮火聲轟鳴…
“援軍啊!援軍來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唐苙猛地身子打顫。
援軍?
怎么可能有援軍?
在這種地方…
他顧不上別的,猛的摔掉手里的瓷瓶,緊緊抱起女兒…
“囡兒你喝了沒有?快吐出來…大夫!大夫…”
“爹爹…嗚嗚…捉得疼…”
唐苙恍若未覺,直到看著女兒吐了出來,他才摔在地上,泣不成聲…
堵在西腰嶺關門上的巨石被炸開。
莊小運迫不及待地沖出去。
他手上的刀已起了卷,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是傷。
“快進去!快…”
一邊組織著瑞軍進城,莊小運一邊沖出關城快步跑著。
“不要亂!關城攻下了,快進去。”
有人沖上來,用力拍著莊小運的肩,激動地大喊著表示感激的話。
莊小運晃若未覺,他剛才隱隱聽到了花枝的喊聲。
“殺他娘的啊…”
“花枝…”
他轉過頭,遠遠看到一個身影正往山下跑去。
莊小運想要去追,跑了幾步,卻是終于傷重不支,栽倒在地。
黑暗中,一個可怕的聲音問道:“打著仗你亂跑什么?不要命了嗎?想貽誤軍機嗎?”
“報!貝勒爺…瑞軍攻破了西腰嶺關…撤進去了…”
“什么?!”
尼雅哈聞言大怒,拍案而起。
“劉時順是做什么的?!為何這都守不住?!”
“不…不知道…那邊是有炮響聲,似乎瑞軍帶了什么厲害火器…”
“厲害火器?”尼雅哈怒道:“有厲害火器,他們為何早不用?”
“這…”
“傳我軍令!連夜攻打西腰嶺關,絕不可讓瑞軍喘息!”
“喳…”
外面的戰臺已然搭建好,尼雅哈走上戰臺,抬起千里鏡看去,只見西腰嶺上火光陣陣,戰事依然激烈。
瑞軍也只是逃進了西腰嶺關而已。
在這小子午道里,他們又還能逃到哪去?
只要繼續殺,總能殺光他們的。
這一夜,清軍攻勢不停,依舊不停地響西腰嶺發動進攻…
尼雅哈依然占據著完全的優勢。
他坐在戰臺上,無聊地打著哈欠,最后迷迷糊糊睡著。
三國末期,魏國舉兵攻蜀,然而主力卻被姜維阻隔在劍閣。
于是,鄧艾提議出奇兵走陰平,繞過劍閣,直插姜維后方。
這樣的戰術其實極兇險,因為從川外到陰平根本就沒有道路,一路之上全是崇山峻嶺,荒無人煙,是一條不可能走通的天塹。
“冬十月,艾自陰平道行無人之地七百余里,鑿山通道,造作橋閣…”
鄧艾跨越岷江時,但見兩山峙立,高聳入云,中間只有一道天然石峽,滔滔岷江從峽谷底湍湍急流,濤聲如雷。
翻越摩天嶺就更是艱險了,山高谷深,稍不留神就會失足跌落萬丈深淵。
“將士皆攀木緣崖,魚貫而進。”
等好不容易翻上摩天嶺,卻見下面是懸崖峭壁,有詩云“山高如云表,玄鶴尚怯飛”,足見其險峻。
當時將士無不抱頭痛哭,揚言退軍。
鄧艾卻不退,身先士卒以毛氈裹住身體,滾下懸崖。
陰平道之險峻,比蜀道更難,蜀漢不認為魏軍竟然敢走此絕路,以至于鄧艾軍出現在江油關城下時,蜀軍以為神兵天降,不戰而降。
鄧艾宛若一把尖刀,直插蜀國心臟,劍閣守軍還沒來得及回援,劉禪就開城投降了。
以至于姜維說:“臣等正欲死戰,陛下何故先降…”
尼雅哈睜開眼,不明白自己在迷迷糊糊的睡夢中為何會想到此事。
是這段日子走了太多的險道了吧?
呵,自己確有幾分鄧艾的風采…可惜啊,鄧艾立下滅蜀大功,最后還不是落的身敗名滅的下場。
忠而受誅,信而見疑,頭縣馬巿,諸子并斬。
“此輩善于作戰,卻不善自保,我決不可學他…”
尼雅哈明白了自己這個夢的含義。
——為人不可作鄧艾。
此時已是黎明前最黑的一段時間,他抬頭看去,遠處山腰嶺上的炮火聲已經小下來。
瑞軍的火器已經用光了。
破關殺人便在眼前。
尼雅哈再次吩咐道:“馬上要攻進西腰嶺關了…傳令下去,絕不可走脫一人!”
“喳!”
尼雅哈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五里的山崖上,有幾條長長的繩索蕩下來。
有一個又一個人順著這條繩索落地,在沒有月光的夜色里拔出了刀與劍…
又有一雙手撥開草叢,盯著戰臺上的火光,眼中露出殺意…